第6章 姑姑和侠客

经历妇人事件后，后面买衣服这一路上倒是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他们来到京都最知名的成衣轩为桑景玉选购了5套衣服，其中白色两套，月牙白三套，他在红色面前驻足了两秒，原本以为无人知道，却被苏韵看在眼里，他喜欢红色，苏韵知道，甚至桑景玉在流桑称帝后将皇帝的服饰也从明黄改成了红色。

        但是苏韵不喜欢红色。红色像鲜艳的血，像恶魔的红爪，将人的灵魂都会撕碎，所以即使看见了桑景玉对红色的渴求，她依旧选择了无视。

        回到家后，苏韵给桑景玉安排了一个房间，既然两人已经将关系说清，就不需要再假装住一起，会很膈应，而桑景玉对苏韵的安排也不置一语，他也需要有一个自己的空间好做自己的事情。

        苏韵和桑景玉分房睡的事情被苏培玉知道后，她拉着苏韵进了屋，语重心长地对苏韵说道：

        “韵儿，你也大了，按理说姑姑应该尊重你的想法，但是姑姑不想你做错事，都说夫妻之间的感情是培养出来的，当年我嫁给你姑父的时候，也没有感情，他喜欢外面的人，我就成全他，和他分房睡，结果最后落得被和离的下场，若不是大哥，现在我应该在庵堂了此残生了”

        苏培玉说着，眼泪落了下来，苏韵变得手足无措，“姑姑，别难过，你有父亲和韵儿，我会好好孝敬你的，我和桑景玉的事你知道的，两个人并无感情，而且我即使和他和离，我也有你和爹爹呢！”

        “韵儿，这世道对于女子太过苛刻，我不想你以后和我一样面对太多的流言蜚语”。

        苏培玉将苏韵抱在怀里，从小苏培玉就疼苏韵，把她当女儿一般，苏韵的母亲在苏韵出生的那天便离开了人世，那个时候，苏韵父亲苏培风整日以酒度日，是姑姑看护着她，所以从小苏韵就和姑姑的感情比较深，她很明白姑姑心中的痛苦。

        当年，苏培玉也是名满都城的美人，求取之人无数，那时候她在路上救了一个生命垂危的侠客，由于男女大防，她偷偷将他带了回来安置在自己的院子里。

        每日为他熬药，侠客五官生的硬朗，不爱说话，但是他的沉稳让年幼的苏培玉动了芳心，侠客一生漂泊，居无定所，他给了姑姑幻想，却给不了他一个温暖的家，后面这事被老太爷知道，大怒，给了侠客100两银子，为了不让侠客纠缠姑姑，直接给姑姑定了户部侍郎的公子，并利用姑姑的笔迹传信给侠客：你我终究只是一个故事，我要的你永远给不了。

        自此侠客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再也没有出现。

        对于苏韵而言，她觉得那个侠客就是一个懦夫，她连姑姑对她的感情有多深都不相信，就因为一张纸就动摇了所有的信任，连去质问一句都不敢，或者说他对自己太不自信，觉得自己不能给养尊处优的姑姑幸福。

        苏培玉难过之下，没过多久就成了亲，到底还是有谣言传了出来，说她不洁，而娶苏培玉的人家在要成亲的时候才知道侠客的事，由于户部侍郎身份低于安平侯，不敢公然退婚打脸安平侯府，但是在苏培玉嫁过去后，她便独守空闺，苏韵姑父在外有了心上人，因为姑姑对感情之事已心灰意冷，所以对待这份婚姻也没有任何期待。

        苏韵姑父的意中人最后怀着身孕来逼苏培玉主动下堂，苏培玉应下了，原本苏培玉想要去庵堂了此残生，但被苏韵父亲接了回来，府中但凡有乱嚼舌根之人，都会被严厉整治一番。

        只是管得住府里人的嘴巴，又怎能管住外人的嘴巴。

        苏韵想要安慰姑姑，却不知如何开口，苏培玉将眼角的泪花拭去，语重心长地对苏韵说道。

        “你和流桑皇子虽没有感情，但是培养培养总会有的，现在分房睡，难免心中会有隔阂，不要怪姑姑多嘴，姑姑只希望你能够幸福”。

        “姑姑，我明白你的想法，只是感情这事欲速则不达，还是循序渐进的好，现在两人比较陌生住一个房间里反而尴尬”。

        “也是，是姑姑想岔了”苏培玉拍了拍苏韵的手，那一双手很温暖，让人无比安心，就为了面前的人和父亲，苏韵也会努力让桑景玉不走上曾经的道路。

        她明白现在的桑景玉虽表现得温文尔雅，对谁都和颜悦色的样子，那只是他的伪装罢了，在陈国的冷宫内，苟延残喘活到如今，又怎能心理健全。

        桑景玉的房间离苏韵的房间不远，她也要让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转悠，若没有猜错，上午之时在街上碰到的人便是桑景玉的人，只是看桑景玉的神色，似乎对此人略有不满，具体是因为什么，苏韵就不知了。

        苏培风回府后，知道苏韵和桑景玉白日街上所遇之事后，知道对方易容且有着一张男生女相的脸时，他对此人有着一分笃定，流桑国楚家之男子都长相偏于女气，却又善于易容，楚家是流桑的世家大族，后面不知道因何事，举家迁徙隐居山谷，辟谷不出，若说是楚家人，这倒是稀奇。

        夜晚，寒风呼啸，天气已由深秋进入了冬天，苏韵百无聊奈，于是带着棋子去找桑景玉，原本不想找他，是白天的时候，姑姑给自己嘱咐，要多与桑景玉交流，让他看到自己的好，苏韵本来很排斥，但是转念一想，白日在车上明明自己可以帮他免于一难，却袖手旁观了，不知他看出来没有。

        若看出来了，苏韵想着今天自己得罪了他，可得好好弥补一下。

        这样想着，苏韵就带着棋子来找桑景玉了。

        桑景玉正在看书，书是以前放进这间房间里的，都是一些闲书，其中有游记有描写地理山河的地理志，而桑景玉手里的那本正是地理志，苏韵看到书名，吸了一口凉气，此人不是从一本地理志就开始构思以后的国家版图了吧！

        这可不是好事，赶明天，的给他送点闲情逸致的书，让他培养一下情操，多少放下点心中戾气。

        “桑景玉，闲着无聊，陪我下个棋吧！”苏韵将棋盘往桌上一放，招呼他过来。

        “我不太会下棋”，桑景玉有丝窘迫，桑景玉6岁便被带到陈国为质，在冷宫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又怎会下棋，虽然6岁之前，也有夫子曾经教授过，但早已经忘记了。

        “不会，没关系，我教你”。

        苏桑景只得陪苏韵下，刚开始几局，苏韵不断地提醒，这个走错了，该这么走，你就可以大杀一片，这儿，叫做请君入瓮，这儿，叫做画龙点睛，一子定输赢。

        桑景玉悟性极高，在苏韵的几番点播之下，刚开始，还惨败的桑景玉慢慢的和苏韵处于平局，而后，每次都赢她一两个子。

        苏韵知道他让了自己，也没有拆穿，输了反而不难过，反而有种越挫越勇之感，她哪里是越挫越勇，分明是看到桑景玉对自己的手下留情感觉欣慰，没有辜负自己辛苦教他下棋的苦心而感到开心。

        夜深了，苏韵来了睡意，被丫鬟雨禾带着离开了桑景玉的房间。

        苏韵走后，桑景玉盯着桌上的棋盘，伸手拿住最后一局上定输赢的那枚白子，眼中不复刚才的清明，而是有着什么浓烈的情绪在翻滚，他想起自己的母后。

        他深刻地记得，那天，母后如往常一样温柔，教他下棋，两人正下得欢，结果父皇来了，他脸上疼爱的神色被愤怒所代替，他一下将母后大力扯到地上，说她不守妇道，不配为一国之母，还骂年幼的自己为野种，父皇的大手向他脖子伸来，狠狠地掐住，那种窒息感现在都能感受到，正在他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听到头上那声冰冷的话语“若不是现在你还有点用处，我立刻就杀了你这个野种。”

        这个男人就是一直以来被母后和自己看作依靠的人，有一天突然变得这么陌生，将自己和母后视为仇敌，他不听一丝辩解，直接给母后赐了白绫，将年幼的自己作为战败国的质子送往陈国，这种屈辱不是养在深闺中的苏韵能够理解的。

        桑景玉捏着一颗白子，不断捏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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