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昌义伯府内气氛沉重,平日宽和的二公子卧病在床,前路未卜,不说主家脸色好看不了,便是下人也无不惋惜。
马车在门上停下,昌义伯夫人带着两个丫鬟匆匆往正厅走,行至院中,便有妙龄少女迎上前来。
“母亲,母亲,怎么样了?”
昌义伯夫人停住脚步,任由女儿挽住自己的手臂,她看了女儿一眼,身上的冷硬气息缓和下来。
院中除了刘思盈,还有一干下人,甚至两个无子的姨娘通房。
刘夫人的视线从这些人脸上扫过,只见各人神态不一,哀切为多。
她自嘲地冷笑了一声,对着女儿指桑骂槐:“能怎么样,盈儿,你记住了,这世上之事,求人不如求己。”
“都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给我散了,要是闲得慌,就出去给二公子找大夫!”
“盈儿,跟娘去看看你二哥。”
母女俩携手而去,远远地,还能听见三小姐的哭声:“娘,二哥说他疼……”
待到了夜里,在外奔波的昌义伯回府,得知夫人竟去宫中求太后,不知怎的发了一通火气,一时间伯府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上上下下愁云罩顶。
昌义伯府和王府的这些事,京中不多时就传遍了。
众人茶余饭后的消遣,便是聊两句伯府和王府的八卦。
“要我说明王殿下这事做得未免太不地道。”做帮工的汉子们喝高了,忍不住感叹。
“那关公子不过是折了一只手,咱们这些做苦力活儿的,哪个没折过几次?”
“是啊,听说刘公子伤得浑身是血,大夫都说要瘫痪了,刘夫人日日上门,王府都不肯松口。”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关公子可是来准备春闱的,听说伤在右手上,这怎么了得!你们想想,读书人,伤了手能是小事吗?”
“再说了,若不是刘公子的马发狂,他二人怎么会受伤?我看明王府对此也有怨气呢。”
插话的汉子说到此处,又神秘兮兮地压低音量,“而且这关公子可不是一般人,明王不是那处不行吗……听说明王妃对这个侄儿疼爱有加。”
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来,“人家关公子可是个宝贝疙瘩,留骨医看诊算得上什么?”
众人大惊,一时遐思不断。
也有些实在人,比如药铺的学徒,没顾上明王府的轶事,只关心骨医的医术:“这骨医真有那么神?”
他脸带怀疑:“我师父已是京城最好的医骨大夫,对刘公子的病都无计可施,再说了,那太医院够厉害吧,都说治不了,怎么他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游医就能治?”
众人就笑他:“小子,你是眼红人家能被王府和伯府高看吧!”
更有见过骨医的人现身说法:“那骨医确有几分本领,只是诊金奇高。我家那边有个大老爷年轻时腿骨摔裂了,老了不良于行,每至雨天疼痛不止,不知请过多少名医,最后还是骨医看好的。”
这话传扬开去,越传越离谱,到了后头,已经有人说骨医能活死人、药白骨,一时间骨医在京中名声大噪,大街小巷都传得沸沸扬扬。
关公子闭门不出,骨医不现人前,昌义伯府鸡飞狗跳,市井百姓吃瓜趁热,明王府却不为所动。
心宽体胖的明王坐在书房里,脸上仍是往常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桌上摆着一只鸟笼,未驯化的鸟儿在里面上蹿下跳。
心腹外出一遭回来,正向主家汇报:“王爷料事如神,刘氏即便进宫求太后也无济于事,听说为了此事,昌义伯夫妇还起了争议,打砸了不少东西……”
明王吹了声口哨,用草梗去逗笼中鸟,饱受惊吓的鸟儿被草梗逗弄得叫着、飞跳着,直到疲惫,顺从。
他笑了一下,白胖的脸上一派亲善:“看,这不就乖了。”
昌义伯府这样的人家,没有根基,没有足够大的势力,在京中这样的地方,力量单薄得可怜。
若不是府中出了个从军的世子,明王和杜贺根本也不拿这刘家当一回事。
一朝出了事,有交情的人家能力有限,便是有心相帮,在明王处也只能碰软钉子。有能力帮的人家一眼就看出关窍,不愿趟这趟浑水。
短短数日,昌义伯府便见识到了杜家的强势和这强势下的人情冷暖。
这番折腾下来,不说明王和杜贺,就是能看出来内情的,也只当这回昌义伯府要栽到杜家手里了。
然而就在这当口,宫中出事了。
一个平平无奇的常朝日,大臣们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往日勤勉的新帝。
就在御史大夫思考要不要拿陛下旷工这事掰扯掰扯,好冲冲年底业绩时,太监来报:陛下受伤了!
大臣们一时急切,有假关心的,有真关心的,问怎么回事?
太监就哭:陛下勤勉,在千清殿熬夜加班,早上劳累过甚,从殿门口的阶梯上摔下来了。
小太监哭得跟泪人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陛下摔没了。
杜贺也没料到怎么有这一出,他跟户部尚书对望一眼,语带焦急地问:“陛下伤得如何?太医怎么说?”
“陛下他——”
他快疼死了。
萧知钰躺在龙床上,头上缠了一圈纱布,左脚脚踝肿得像猪蹄,手上还缠着绷带,踢着脚喊疼,把一众太医急得团团转。
杜蓁蓁赶到时,听到的就是一迭声的“疼”,几个太医被唬得碰都不敢碰,两只手举着,满脸无措。
“怎么回事?”她快步走到床边,厉声问。
几个太医直接就给跪了,“娘娘恕罪!臣等无能!”
还是皇帝的贴身太监给说了来龙去脉,说陛下如何夙兴夜寐、劳心劳力,又是如何伤成这样,最后才说太医诊断没有大碍。
皇帝喊疼喊得很大声,珠玉似的面容都有些扭曲,太后心疼地掏出手帕给儿子擦了擦额角的汗,一扭头就变成了母老虎。
“没有大碍?”
四个字,让所有太医汗毛倒立。
“哀家竟不知,陛下疼成这样是没有大碍的!”太后气急,给皇帝擦过汗的手帕“啪”甩到太医令脸上。
身为太医院一把手,太医们的头头,太医令与寻常太医不同,妃嫔生病是劳烦不到他的。他一把年纪了,景顺帝在时,也给皇帝看诊多回,基本是天子御用太医了。
他什么场面没见过?
太医令:这场面我真没见过。
陛下的左手确是骨折没错,脚上也只是崴着了,都是极为寻常的伤情,按理来说,不应该剧痛如斯。
若说是陛下娇气,可萧知钰还是皇子时,也有过跌打损伤,太医令也不是没看过,深知这位陛下的秉性,小病小痛,陛下是不放在心上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几个太医百思不得其解,然而陛下伤痛在前,太后威压在后,几人的项上人头除了滴汗只剩下怀疑人生一个用处。
“娘娘恕罪,陛下这……臣等实在是束手无策……”
“哀家是来听你们说这个的?”太后熟练地从小太监手里接过水,喂到喊累了的儿子嘴里,身旁的大宫女及时递上新的手帕。
她接过来给皇帝抿了抿嘴角,安抚了一会儿,又扭过头来骂:“宫里养你们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让陛下这么活活疼死吗!”
“太医院还有谁?去!把能喘气的都给哀家抬上来,今儿个陛下好不了,你们脑袋都别要了!”
又折腾了一番,等杜贺和几个老臣跟着小梁子到千清殿看望皇帝的时候,太医院全体都有,正耷拉着脑袋跪在皇帝床前挨骂,背景音里还有陛下在床上打着滚喊疼的声音。
几个老油条踏进来时,只觉得这场面滑稽中透着一丝丝诡异。
“臣等,参见陛下、太后娘娘。”
太后摆手让免礼,看见救星似地说:“杜相、太傅,你们来得正好,皇帝一直说疼,这帮庸才一个有用的都没有!”
萧知钰也跟着接话:“太傅!太傅!朕疼!好疼啊!”
“陛下莫急,老臣在此。”太傅年岁高,资历老,当着太后的面,没有其他人避讳,直截了当就问了:“文太医,这是怎么回事?”
文太医就是太医令,他跪在地上嗫嚅了一会儿,十分明智地没有再坚持“陛下并无大碍”的说法,改口道:“陛下日夜操劳,龙体欠安,此番约莫是伤及头部之故,对疼痛敏感非常……”
杜贺走到太傅身边,面带厉色地问:“难道太医院就没有办法减轻陛下的痛苦?”
文太医擦汗:“这,方才试了止痛的法子,都不见效……”
杜蓁蓁适时抹眼泪:“这可怎么是好。”
七八个太医跪在那儿苦不堪言,最后一个实在抗不住压力,脑子忽然灵光一闪,道:“娘娘,要治陛下,臣这儿倒有一个人选,不知可不可行。”
太后停下抹泪的动作:“谁?”
杜贺不知为何,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听那太医说:“听闻近日京中来了一个专治骨伤的游医,此人医术了得,人称骨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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