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到了第三天。混散仙人“体贴”得消失了三天，没有传消息来催程霄霄。即便如此，程霄霄浑身仍充斥着焦虑，比吃不上饭饿肚子更让她难熬。
天渐渐黑了，今晚是最后的时间。程霄霄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跟阿肆说她请假一天，有事要出去。本来阿肆要刺她几句，刚开始挣两天钱就开始消极怠工，可是看她脸色不对，略微沉思片刻就挥了挥手。“你想出去疯我不管你，但是你看着点时间，别回来晚了让阿斌担心。”
程霄霄苦笑一声，转身去了楼上。她穿了一身黑色，还准备了一个头套，她怕人认出来，更怕跟熟悉的人的以死相搏，戴着头套掩耳盗铃也让她好受一些。
晚上十一点，程霄霄一路躲躲藏藏的回到当初租住的地方。早餐店紧闭着大门，后边小房子里昏暗的灯光透过窗户洒了出来。她轻手轻脚的躲在旁边的小巷，静下心来听里面的动静。
没有说话声，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心跳声。还有磨刀的声音，刷刷刷，每一声都敲打在她的心上。黑夜也抵挡不住她的视线，周围的环境她太熟悉了，没想到第一次见血要在这里，心里五味杂陈。程霄霄握紧双手，舒缓着自己急促的呼吸。
“没想到会跟你合作。”是早餐店老板的声音。
“我也没想到会是你，经常白吃你的包子，等回来行动的时候我尽量保护你，算是还你的情了。”瀚城的声音可能因为长期喝酒的问题，嘶哑难听。
“行了，必死无疑的活，就别废话了。”阿木声音凉凉的，明知是个死还要接这个活，为什么？程霄霄想不明白。
“知道必死无疑你还接？”瀚城说完咳嗽了两声。
“接了是个死，不接也是死，宋知武被他两个哥哥压得喘不过气，现在宋知义失踪，他管理玄武区，那个草包还不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不允许有人反抗他。”
两人停顿了一下，阿木的声音再次响起。“死之前知道青龙区是什么样子的也好，一辈子也到不了的地方，临了了能看一眼，也满足了。”
程霄霄听着他们的谈话，手抖得厉害。阿木，对不起，你可能看不到青龙区是什么样子了。
两人准备好要出发了。他们要是出了门，程霄霄同时对付两个就有点吃力，如果他们分散开来跑了，今晚就失败了，必须把他们堵在屋里。
阿木打开门，猛然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反应极快的想要掏出藏在身上的刀子。
程霄霄不给他机会，直接一脚揣在他的肚子上，他后退砸在了瀚城的身上，歪倒在地，面容扭曲，承受着极大地痛。趁着这一瞬的时间，程霄霄一脚迈进小门，关上房门。
“你是谁派来了？”瀚城嘶哑的声音添上了一股阴冷。程霄霄不敢说话，怕阿木听出来。她现在的心跳声好像鼓点一般，响彻胸腔。
见她不说话，瀚城狠厉的拿出匕首迎战。程霄霄随手拿起门边的棍子，躲过他的刀子，一棍子夯在他的膝盖处，棍子断了，瀚城也倒下了。
程霄霄紧张到全身发抖，但是她不敢退缩，快速弯腰拾起来刚才阿木掉在地上的刀子。
阿木忍过疼痛，站起来拿起身边的一根铁棍冲向程霄霄。他们两个不像打拳的人那样，身材高大一身的腱子肉，走的是灵活敏捷的路子，只是因为程霄霄悄无声息的出现一时反应不查才挨了打。
阿木因为刚才的那一脚已经让他失去了大半的攻击力，铁棍砸来的速度在程霄霄的眼里特别慢，她只需轻轻一挥就轻松挡开了。而瀚城因为刚才挨了一棍子，疼痛让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勉强站起身子，腿一直在打颤。
刀子握在手里，程霄霄下不去手，一时间双方你来我往的就这样耗着。阿木和瀚城一次一次的爬起来，身边能用的都往程霄霄身上招呼。
程霄霄红了眼眶，在心里呐喊着，祈求着他们，别再反抗了，就这样收手可以吗？可是他们不求饶，咬着牙想要拼上一拼。
瀚城再次站起身，吐出一口血沫，“想要杀就痛快点，别让我们挣扎的这么屈辱。”程霄霄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浸湿了头套。
瀚城笑了，牙齿被鲜血沾满。“奇了怪了，我们要被杀的还没哭，你个杀人的竟然先哭了。”说着捡起刀子又刺了过来。程霄霄抬脚踢飞他手里的刀子，用手里的刀子划在他的喉咙，温热的鲜血喷洒一片，透过头套一股温热紧贴着她的皮肤。瀚城倒在了地上，身体不停的抽搐，双手捂着脖子，血顺着手缝流了出来，渐渐地他在地上摊成一滩，几分钟就安静了下来。
程霄霄看着瀚城的眼睛从闪着光亮变成一片灰暗，原来人消亡的时候眼睛是这样的。
程霄霄麻木的扭头看向阿木，阿木已经没有力气了，胸口因为大口的喘息剧烈的起伏。她走近阿木，俯视着躺在地上的他。阿木眼里只有冷静，好像他只是暂时离开这个世界而不是面临死亡。
血腥味刺激的程霄霄喉咙和胃一阵翻滚。她脱力的跪在阿木身边，眼泪又溢了出来，忍不住小声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听到程霄霄的声音，阿木愣了一下，接着笑了。“原来是你这个小子，才多大就干这一行，手上沾血脑袋别在裤腰上的。”阿木说话有气无力，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的十分艰难。
程霄霄哭着说不出别的话，只是一直重复着“对不起”。阿木看着眼前半大的小子，想着前几天她还吃了好多包子，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自己就落她手里了。想想自己快四十了，不服老不行了。阿木艰难的抬手拍了拍程霄霄的头顶，“行了，死在你手里也挺好，下手吧，不要犹豫，干这一行最要紧的就是心，狠。”
程霄霄手抖的举不起刀子，阿木握着她的手，把刀子对准自己脖子上的大动脉，“眼准心狠下手快，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要尽量活的久，一，点。”
程霄霄闭着眼睛不敢看他，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浸湿了头套。快速划一刀，阿木闷哼一声，她感受着他身体的抽搐，血染满了她拿刀的手，温热黏腻。
等到阿木不动了，程霄霄睁开眼睛。眼前的阿木闭着眼睛，脸上有种解脱之后的安详。她瘫坐在地上，浑身无力，刀子滑落在手边，一时间脑子里空空的，只有眼前的红色刺激着她的神经。
围河边，程霄霄把阿木和瀚城的尸体烧了，挖了坑埋起来。那把沾满鲜血的刀被她扔进了围河。一切的痕迹都被抹掉，只有身上的血迹不断的提醒程霄霄今晚所发生的一切。血腥味浓重的让她呕吐了出来，吐的五脏六腑扭曲在一起，生疼。程霄霄直接跳进围河，想要这清凉的河水洗净身上的血，她用双手不停地搓洗，都快破皮了也不愿停下。
浑身湿漉漉的回到祁斌家，一进门就看到祁斌和阿肆坐在客厅。“你们怎么坐在这里？很晚了还不休息？”程霄霄轻声问他们，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是在等她吗？
“你怎么浑身湿透了？脸色还这么苍白，你去干嘛了？”祁斌一脸关心的走近她。“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血迹？哪受伤了？去楼下我给你检查一下。”
程霄霄拉住祁斌的手，摇了摇头，“这些血不是我的。”
阿肆皱着眉头站起来，“你是不是去杀人了？杀的谁？”
我愣怔的看着他，“是，杀人了，两个杀手。如果你不想我住下去，我立马走。”
祁斌责怪的看了一眼阿肆，“小橙子累了吧？先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程霄霄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她现在脑子已经不会运转了，一片空白，她扛不住再三的询问，只想赶紧休息。
魂不守舍的回到房间，脱掉湿漉漉的衣服，程霄霄把□□的自己放倒在被子里，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回放刚才发生的一切。
“不要想了，好好睡一觉。”混散仙人出现了，消失了三天的他终于出现了。
“我又没有跟你讲，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宝石可以感知你的情绪，你现在思绪很乱。”
程霄霄想哭，但是没有眼泪，她麻木的眯着眼睛，脑海里都是阿木最后说的，让我尽量活的久一点。“阿木，现在已经到地层了吗？”
“已经到了，等着轮回了。”
“那他。”程霄霄说不下去了，她没资格关心他，是她亲手杀了他。
“放心，他下一世会过的很好的。”
“我杀人了，下一世会被罚入畜生道吗？”
“不会，相信我。”
“我想睡了，如果可以，这两天不要骚扰我。”
程霄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因为他，自己手里第一次真正的沾上了人血。她感觉自己成了一个刽子手。现在这个时刻，他所有承诺给她的美好未来，都不足以弥补此时心里的惊吓和慌乱不安，还有自责。
混散仙人不再说话。对于他来说，这一切不过是一次历劫。结束之后，这短短的时间不过是多少万年中不值一提的一页。但是对于眼前的程霄霄，这是她的一生，她本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朱雀区平安度过一生，因为自己才有了现在的困境。他跟司命改写了她的后半生，因此滋生了孽障，想要她投胎之后消了这些业障也要费一些功夫，弄不好会影响程霄霄的下辈子。他把所有强加在这女孩身上，是他的不对，他很抱歉。
程霄霄睡的不安稳，总是呓语，身体会突然地抽搐。混散仙人轻叹一口气慢慢靠近，用自己半透明的身体把程霄霄包裹住，嘴里小声念着咒语，一片暖光把两人围在中央。他施的是安心咒，希望这样管用。今晚对于程霄霄确实太过残忍，自己好歹是个神仙，总不能把帮忙出力的给使唤的出了问题，自己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自己安心而已。
程霄霄睡梦中感觉被环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身上也不再是冰凉的，鼻间没有了血腥味，充满着花香。花香抚慰了她烦躁的心，身后是谁她现在没精力去了解。不论是谁，只要能让她忘记一切好好休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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