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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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拓是世上极少数的古董钟表修复师。
人闷话少，骨子里拽得要命。
“修钟？三年后来取，五十万不讲价。”
直到遇见鄢葭言。
被赶出家门后，鄢葭言蹲在人行道上，全部家当只有一把小提琴。
他用一颗奶糖诱惑她：“走吧，跟我回家，我养你。”
鄢葭言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我吃得多，你养不起。”
柯拓蹲下来，与她平视：“那我就少吃点，都留给你，好不好？”
【拽痞古钟修复大师x落魄首席小提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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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幕之最近觉得有点烦。
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这张脸。
从大学毕业至今两年，她已经换了三个不同的工作。
因为这张脸，她在面试的时候若不是特别容易便被录取，就是还没递交简历就直接被划掉。又因为这张脸，她在进入公司后极其容易被同性孤立，反之会受到异性的簇拥追求。
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最让苏幕之头疼的，莫过于来自上司的压力。
说好听是压力，说不好听就是潜规则。
苏幕之曾经对着镜子端详过自己的脸，得出的结论就是这张脸长得挺贱的。漂亮是的确漂亮，但她的五官长得太不正经，尤其是眼睛，不论从哪个角度你都能看出魅惑感来。加之她的皮肤其实不是特别好，所以平日上班化妆习惯下重手，而大浓妆则更加能突出她这张脸的媚态。
或许就是这种与生俱来的妖娆，让她总是在想要安定下来的时候遇上许多奇奇怪怪的人为阻碍。
就在一周之前，苏幕之在厕所门口对着公司的监控揣了自己的上司一脚，隔天上班前她就收到了辞退的短信。
简讯的内容写得很委婉，以至于她都不好意思在职工群里为自己遭遇咸猪手辩解几句。反正就凭这长相，谁都会觉得是她下作想勾搭上位。
从公司收拾完东西走人的当天，苏幕之和原先的房东退了房子，躲在公车亭后面给院长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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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午后，斜阳微暖，青山孤儿院后/庭的草坪上洒开一道柔和的光。
厨房里，苏幕之腰上系着围裙，手上戴着厚手套，正弯着腰将烤炉里的烤子端出来，顿时饼香四溢，随空气一起涌到了屋外。才将曲奇一一分盘摆好，就听到外头一群奔腾而来的脚步声，轰隆隆地响彻了整个走廊。
那些孩子一股脑地窜进厨房里，都跟长了狗鼻子一样，二话不说直奔向刚出炉香喷喷的曲奇饼。瞥见有人竟已伸手探到桌上，苏幕之赶紧喝住：“你们刚刚去后院给花浇水，可都洗手了没啊？”
领头的男孩剃着和其他男孩们一样的平头，不过从个头看上去要大只一些。他猛地举起手来，大声地回应道：“回苏阿姨，我们都洗过了。”
苏幕之眯起眼睛，抱起手拉下脸来。“叫姐姐，不然没点心吃。”
男孩瞬间领会，马上改口：“苏姐姐，我们都已经洗过手了！”
她忍俊不禁，笑着朝那堆渴求的眼睛摆了摆手。“行，去拿吧，一人一盘。哎，别忘了那边的桌子上还有牛奶啊。”
孩子们随着男孩自觉排成一队，依次去拿桌上的点心。苏幕之就站在一旁看着，在心头默念点人头。
“苏姐姐……”
那声音听着像是从腰下的位置飘上来。她低头一看，原来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也不过三四岁的模样。
“苏姐姐……”小女孩轻轻扯了一下她的围裙，眼睛水汪汪的眨巴着，“你是不是院长请来帮忙的？那你之后还走不走了？”
苏慕之见这女孩长得可人，遂蹲在来与她平视。“那你想不想我留下来啊？”
女孩用力地点了点头，又听到刚刚那个男孩嚼着饼干含糊不清地插嘴：“之前那个宋妈妈可凶了，做的东西也不好吃，还是……嗝，还是苏姐姐好。”
抬头环视，其他孩子也都附和着点头。因此，苏幕之越发定了要留下的念头。
其实苏幕之也并不是头一次产生这个念头。当初刚毕业时她就和院长提过，可院长却语重心长地劝了她一个下午，最后被念得烦了只得作罢。
但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
来到院长办公室前，才敲了一下门，第二叩还没落下，便听到屋里有苍老和蔼的声音响起：“请进。”
推门而入，苏幕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到院长笑眯眯的眼睛从老花镜后头瞅向自己：“慕之啊，我帮你找了份工作。”
一听到工作这两个字，苏幕之不由得觉得脑门生疼。她一面朝前迈近几步，一面用十分坚定的语气对院长说：“院长，我想留下来帮忙。我在这里长大的，院里的事情没人能比我更清楚，更何况孩子们……”
院长听到这话，立马摘下了老花镜放下了报纸，又端出那语重心长的腔调：“慕之，你是我们这里难得的一个读得上大学的孩子。那么好的学历，去帮人家打杂干苦工，这不是你一个大学生该做的，更不是你一个读过书的该有的志向。”
“可我……”
“我知道你心地好，想回来帮我的忙。”院长神伤地摆摆手将她的话打断，又叹了口哀怨的气，“可你不知道，这些事是越来越难了。前几天雇的那个人才说不干，要说我们也付不起多贵的工资，再这么下去怕是得关门倒闭。只是苦了这些孩子……哎，幕之，你可听院长的话，别老是想着留在这里了，你的前途不该是留在这儿。”
正说着，孤儿院里唯一一台传真机突然咔咔地开始打印东西。
院长收了话没再继续，而是等到传真打完后起身去拿了过来。
“前几天有个人来给孤儿院捐款，他和我说他过来时看到你在给走廊装路灯，就向我问了一些你的情况。”院长又将老花镜戴上，走去借窗外的光看那传真纸上写的东西，“后来他和我说他的一个亲戚一直在找一个能当家干活安排起居的人，就是他那亲戚性子和习惯都古怪了一些……这几年你出来也没剩多少积蓄，留在孤儿院里倒还不如先去帮帮那人的忙。等有了点本儿在，也不怕以后怎样。”
这头的苏幕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院长已经是走到面前将一份合同递了过来，镜片后和蔼的眼神里带着些许不可抗力：“听我的话，就去试一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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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份合同苏幕之看了有好几遍。
每看一遍，她都能从里面挑出一个点来吐槽千百回。
是夜，繁星点点，万籁俱寂。
苏幕之平躺在床上，床头亮着一盏节能灯。她左手拿着夹合同的写字板，右手将圆珠笔按得滴答响，嘴巴随着眼睛的流转而念念有词：“……提供每日餐食以及住所，不提供衣物及日常用品……平时可随意出入，但过十二点后不得进去雇主的屋子……要求年龄二十五岁左右，颜值五分以上……颜值五分以上……”
她其实不是很明白这个所谓的‘颜值五分以上’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下意识地在心底产生了小小的厌恶感。
“……可提出休假，但要求提前准备足量的粮食储备……话不多，懂得应急处理者优先……试用期一周，请自行备好行李……”
她碎碎念着，将合同掀到了最后一页。
盯着雇主那一栏的看了许久，苏幕之才把纸上的那两个正楷印刷体念出声来：“萧燃……”
那天晚上睡着后，苏幕之做了一个很奇特的梦。
梦见那个萧燃是个大胖子，坐下来时身上的肉可以叠成七八个游泳圈。他带着一副圆圆的眼镜，腮帮子鼓得和仓鼠一样，还一直不停地朝嘴里塞爆米花。
“去帮我买十个肯德基全家桶回来！”大胖子喊道，嘴里的爆米花喷了一地。
于是她就开始奔跑，跑到三个街区外的那家肯德基，排着七八十个人的队伍，买了十个全家桶后又跑了回去。结果前脚才踏进门，又听到大胖子的腮帮子猛地抖了抖：“我要十盒必胜客的披萨！”
第二天苏幕之醒来后发现，外头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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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究竟坐过了多少个公车站，换乘了几辆不同路的公车，苏幕之才从郊区偏僻的孤儿院来到市中心的地铁站旁。
刚刚她特地在公车上找了个好心的大妈问路。按照大妈的回答，她这次要去的名叫‘北国’的公寓群就在这个地铁站的旁边，只要从此处朝前走上一公里左右，再朝左拐个弯，就能看到公寓群高耸于天的大字牌。
下车时天上又飘起了一阵微雪，苏幕之抬手裹紧了围巾，拉起行李箱后大步超前而去。
找到了准确的楼房进了电梯，她一边在心里默念着‘A栋六零一房’，一边伸出指头去戳了一下数字‘6’。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迎面而来的是一个不大深的宽走道。大跨几步出去就能看到墙，墙上挂着一盏欧罗巴风格的马灯，有脚步声来便会随之幽幽亮起昏黄的光。
朝右是六零一，朝左则是六零二。
苏幕之拉着行李箱走出电梯，看到右手边的房子外侧的玻璃铁门敞开着。抬起头，门沿侧边喷金漆的门牌周边画着螺旋状的花纹，门牌上用黑色正楷刻着‘六○一’。
按了一下门铃后，眼前的红木门里随即响起一阵电铃声。待到声音消去后，又闻有一把抓耳的男声也传出了门来，嗓音听来甚是友善温柔：“好了，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吧。接下来的一星期里不会有直播。因为这几天家里有些事情要处理，一旦完成很快会开播……下一次玩什么？我会在微博上发起投票，到时候就看哪个游戏的呼声高了……好的，谢谢大家今天送的的礼物。我们下次再见，拜拜。”
站在门口的苏幕之没有再按门铃，而是等到完全听不见里面有声音后，这才抬起手来轻轻地在红木门上叩了三下。
“请进。”是刚刚那个好听的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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