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要不我抱抱?好。
顾诺明一路上都是哭哭啼啼，走了一路都进到四和巷里了，宋致君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她就纳闷了，以前还真没发现顾诺明这么有本事，这么能哭。
“你每天八杯水就是喝来掉眼泪的吧？”
“啧啧啧，就你今天哭出来的这量，估计上个星期的水你都白喝了。”
“你到底有啥好哭的呢？你现在又不是还像以前一样，为了个陈夏晨天天黯然神伤的……”
宋致君嘴巴不停絮叨，自顾自的乐，顾诺明就跟在一边一直抹眼泪，心里委屈的要死，一个个的都是想气死她的对吧？
对吧对吧？
“呜呜呜，君君，你知不知道婧婧转学了？”顾诺明终于憋不住，说了话，嘴巴撅向一边，怎么看怎么可怜。
宋致君絮叨的话卡在喉咙里，她咬咬下唇，确定了一遍，“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顾诺明又仰头哭起来了，宋致君张臂抱了抱她，脑子里闪过何文婧平时挽着顾诺明的胳膊笑得欢然的模样。
“没有人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明明，你怎么还不知道这个呢？”她叹息。
“君君？”宋外婆大晚上的看宋致君还没回家，直接出门找人来了。
顾诺明先听见声音，收住哭声，不想让老人家听到，推推宋致君，“你快回去吧，别让外婆担心了……”
宋致君看她那副傻傻的样子，压着呼吸叹了口气，帮她把眼泪擦干，语气故作轻松，“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大学还可以去一座城市嘛，就当是先分开一会了。”
顾诺明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可是她委屈的是，她甚至都不知道何文婧为什么要转学。
宋致君走后，顾诺明就靠着墙蹲了下去，双手环着膝盖，缩成小小的一团，眼泪在眼眶打转，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哭的停不下来，可是她不能就肿着眼睛这样回家，一定又要挨骂。
地面上还有积雪，天空里也正往下飘起了雪花，新的白雪盖在了被踩脏的旧雪上，一切又干净如初，仿佛那些旧雪从未出现过一样。
何文婧一直哀求她让她记住她，就是怕自己像这些旧雪一样，被她随意的忘了吧。
伴着她抽鼻子的声音，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顾诺明的视野里，除了干净的雪，还多了双黑色的雪地靴，颜色有些突兀，微微灼了她的眼。
顾诺明抬起头。
叶楠儒一手提着她的书包，另一手收在兜里，碎发下是双依旧清冷的眼眸，眼神澄澈，就像他发上的雪一样。
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还拦住了从巷口吹进来的风，他站着没动，看她一头的雪花，皱了皱眉，“你明天是想生病不去上课了？”
顾诺明擦擦眼角，低下头，闷着没说话。
叶楠儒把她的包抱在怀里，跟着蹲了下去，和她平视，好脾气的问：“哭什么？”
那语气，温柔的不像话。
顾诺明心忽然就软了，眨了几下眼睛，还是哽着声音告诉他：“你没告诉我婧婧为什么转学，我想不通，就很难受……”
叶楠儒伸出一只手，单指挑起她的下巴，让她和自己对视，“你想知道什么？”
“全部的。”她这下语气倒是坚定起来。
叶楠儒抓着她的衣领，起身的时候用力一扯，把她拖到了一旁别人家的宽大屋檐下，然后在她不解的眼神下，抬手扫去她发上盖着的一层薄雪，边扫边说：“她有心脏病，她妈把她送北京治病去了。”
他最终还是背弃了自己对何文婧的诺言，讲出了何文婧最不想让顾诺明知道的那个秘密。
顾诺明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的消息，心底泛起一阵阵心疼，又红了眼睛，“心脏病？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告诉我……”
叶楠儒一点点帮她拂去发间的碎雪，边说，“嗯，她让我别告诉你。”
不让她知道……
到底是为什么要瞒着她呢，这么严重的病都不说，知不知道很危险的？
叶楠儒又说，“她小时候因为有病，没有人愿意和她玩，我估计是和你做朋友，也是下了很大决心。”
“不过又怕你像她以前碰到的那些人一样嫌弃她，所以就瞒着你吧。”
叶楠儒终于把雪全部扫了下来，他帮她把围巾拢紧，看她又红了眼眶，叹口气，“我都告诉你了，你怎么还哭？”
顾诺明想起平日里何文婧对她非常在乎的样子，就后悔的想打自己几个耳光，她从来没去深究为什么，也没有像她在乎自己一样用心去待她。
甚至她有这么严重的病，她都是最后才知道的。
“叶楠儒，你说的没错，我真的很蠢。”
顾诺明低下头，声音呜咽，眨眨眼睛，几滴眼泪又掉了下来。
叶楠儒实在是没辙了，弯下腰去看她的眼睛，语气软下来，“别哭了，行吗？你要怎样才能不哭了？”
他眉眼上忽然染上些光彩，抿抿嘴，笑道：“要不我抱抱？”
顾诺明闻言诧异的抬了抬头，刚抬起一些，额头上就被人用力弹了一下，接着是一声闷笑，“想的挺美。”
叶楠儒手指捏捏她的头发，雪化了一部分在她头上，头发已经有些湿，再不回去就要感冒了。
收回手，他把书包扔进她怀里，手拽着她往她家走，眼睛斜斜睨了她一眼，“赶紧回家吧。”
到了家门口，顾诺明看见客厅灯还亮着，就知道温娴一定还在等她，她去开门，开到一半手又顿住，“上次校运会……是不是我害她心脏病发作了？”
“不是。”叶楠儒答得毫不迟疑。
顾诺明强忍着眼泪，“叶楠儒，谢谢你。”
叶楠儒没做声，看着她一直埋头走进了家门，心尖忽然一疼。
这丫头哭起来，他真难受。
被温娴追着问了好久眼睛怎么了，顾诺明扯了好几个谎才瞒过去，晚上关了灯钻进被窝里，眼前却总是出现何文婧哭的样子。
还有叶楠儒，表情无奈，他问她，怎么还哭呢？
到底是不是她的错，顾诺明已经无暇去想，她只求何文婧好好的，在未来的时间里做好准备和她再重逢。
她一定不会忘记她的，一定不会。
之后几天，雪下的越来越大了，新雪盖旧雪，雪层厚厚的，一脚用力踩下去，能直接漫过脚。
这是几年来，下的最大的一场雪。
学校有个女生在来学校的路上摔了一跤，直接摔伤了腰，事情被闹到校长那里，叶席枰这才大发慈悲，说先停课，等雪停了化了所有同学再回学校上课。
这对江城一中的学生来说，无疑是新的一年到来前听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
12月31那天，班上的QQ群里炸开了，嚷嚷着说要聚到一起跨年去，顾诺明用被子包着自己，整个人连同被子一起缩在小小的电脑椅里面，一只手伸在外面，手指抚摸着鼠标。
班上的QQ群里，并不包含着所有人，比如就没有何文婧，比如就没有叶楠儒。
顾诺明在班上最在乎的两个人，她甚至连联系方式都没有。
手指无意识的在桌上轻点，忽然一个窗口抖出来，是孟康，“班长班长，今天晚上出来玩吗？”
顾诺明抬头看看窗外，雪花还在肆意飞扬着，这场大雪，像是要把整座城都吞噬了一般，窗户外结着一层冰，看起来冷冽冽的。
她还是收回了那颗贪玩的心，回复道：“不去了，你们好好玩，注意安全。”
孟康又发消息来，“你真没劲，那行吧，先祝班长新年快乐了！”
顾诺明也回了一句“新年快乐”，然后孟康再没发过消息来，估计是找别人去了。
“咚咚咚。”
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顾诺明回头去看，结果人被卡在椅子里，使劲用力也没转过去，懊恼的梗着脖子保持侧立，斜眼盯着门口。
温娴看她半天不开门，冒了火气，端着水果走进门来，“顾诺明你长本事了是不是？敲门你不应，不敲门你又说我……”
话音未落，看见顾诺明被卡在椅子里满脸憋屈的样子，温娴忽的就“噗嗤”一声笑出来，把水果随手往桌上一放，捂着嘴扭着腰笑了起来。
顾诺明翻个白眼，好心提醒她，“你小心点，站稳了。”
温娴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最近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幼儿园了，顾良善勒令她要待在家里，每天心情好的吃吃喝喝睡睡就行了。
作为教导主任的顾良善，也尽量早早的下班，回家给温娴做好晚饭，然后陪她看电视，或是出去散步。
他还让顾诺明下了晚自习回家走快点，把当天的碗洗了。
总之被全家细心呵护的温娴同志，肚子就这样一天天地变得圆鼓鼓起来了。
温娴扶着后腰，笑够了就走过去帮顾诺明把被子从椅子里扯出来，身上被子一没，立马就冷起来了，顾诺明连爬带跳的从椅子上蹦到了床上，像条泥鳅一样滑溜溜的钻进被窝里。
温娴在床边坐下，问她，“今天你有什么活动没？”
顾诺明缩在被子里，唯一露出的那颗头左右摇了摇。
“那――”
门忽然又被人推开，两个人扭头去看，顾良善走了进来。
他搓搓手，走到温娴身边，手顺势扶上了温娴的腰，然后转头小声对顾诺明说：“你同桌来了，在楼下等你，说是要叫你出去。”
顾诺明猛然瞪大眼，声音拔高，“叶楠儒来了？”
顾良善却十分不耐烦，挥手让她赶紧走，就扶着温娴出去了，温娴起身的时候一顿，“叶楠儒？怎么这么耳熟？”
顾良善不悦的打断她，“想这么多干嘛？熟不熟的有关系吗？”
不知道为什么顾良善忽然态度急转而下，不过目前顾诺明碰到的最大麻烦是――叶楠儒就在楼下等她啊！！
“早点回家哦。”温娴下楼前嘱咐了一句。
光速换好衣服，她把头发拢起，扎了个高高的马尾，然后抱着围巾就急匆匆跑下了楼。
奇怪的是，平时这个点应该在做饭的夫妻俩却一直在卧室里没出来。
起了疑心，本想去探究一下的某姑娘在看到门外那个高高的身影之后，还是脚下转了方向，走向了大门。
打开门，一股冷风迎面灌过来，顾诺明被冻到整张脸缩进围巾里，不敢抬头。
叶楠儒见顾诺明出来，直接牵过她的手就把人往外带走了，顾诺明看不见路，迷迷糊糊的跟着。
小剧场：
叶楠儒把何文婧叫到一边去，这丫头哭着也是可怜兮兮的，停不下来了。
想着，他凑过去，小声在她耳边说：“放心吧，我以后一定把她娶回家，你们俩天天都可以见面。”
“真的吗？”何文婧喜笑颜开，眼角却还挂着眼泪。
对于叶楠儒说的话，她向来是深信不疑的。
叶楠儒眉一挑，手往兜里一收，一贯高傲的姿态又摆了出来，他的眼神分明在说――
那必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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