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杀 下

　　“按理说，段祺瑞下台，他也应该跟着下去。只是段老虎的势力还是在的，内阁中也有明着暗着的也有不少他的人。还是动不得，更何况梁幼申手下的第十军嚣张的很，除了他一人的命令谁也调令不动他们。留着他也是无可奈何的。倒是可以利用他来牵制郭霖浔和陆苇枫两个王八蛋。”

　　“嗯，言之有理。”一谈到打战，纪琮这个干儿子还是很有头脑的。

　　“听说最近他也在南京，你去调查一下，他不好好呆在北京练兵倒跑来南京干什么。”纪琮又问道。

　　梁军长倒也不怕被同系的郭霖浔和陆苇枫钻了空子，纪琮只觉得他实在是勇气可嘉。最近倒是也没有土匪猖獗，但纪琮实际上也不敢再惹梁幼申。梁幼申能听纪琮一次两次，但不一定会听他这个国务总理第三次。

　　说起来，纪琮还真有点怕这个梁军长。他今年也才二十四岁，便爬的这么高，不服气的人一抓也是一大把。

　　哪个将军不是需要一定的历练与积累的，年轻反而会成为拖累。

　　别人从旅长升到师长可能都要花十年时间，但梁幼申却在二十四的年纪就当上了军长，没有一点手段他还能活到今天么。

　　梁幼申的第十军训练有素，军纪严明，却只认他一个军长。偏偏梁军长又不待见纪琮，对纪琮来说，梁军长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是。”

　　“对了，还有上次的那个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郭恬信摇了摇头，继而说道：“万户明是死的冤枉，不过那天他小儿子似乎看到了真凶。那天晚上，那小子躲在衣橱里，倒是被他逃过一劫。但那小子似乎惊吓过度，傻呆呆的，这几天也只是好生哄着那小子，他却只是不说。”

　　“再给他一点时间罢。万医生是我的恩人，当年我的顽疾还是他治好的。敢动他就是跟我过不去，绝不可轻饶。”这案子查了一年多，却还是老样子，效率实在低下。

　　“是。”

　　“成信呐，你说这么多年来，我待你怎样？”

　　“成信自得总理赏识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心怀感激，知遇之恩，成信自以为无以为报，若就是为总理而死，成信也是毫无怨言的。”郭师长也是越说越激动的，都站了起来，本来只动了三分感情的，可现在却真的痛哭流涕了起来。

　　这世上最保险的骗人方式不是挖空心思想着怎样算计，而是真真实实地付出真感情。

　　这话纪琮倒也是不疑。也不是只要有这一保证，便可万无一失的。他只是图个安心。年纪大了，就爱拣好听的话听。

　　少说这一年以来纪琮遇刺也有三四次了，每一次他都能得以逢凶化吉，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纪琮也略微了解，大概是他亲日的做派引起了不满，轩然大波算不上，但他的命，自觉是越来越“金贵”的了。据说他的身价现如今已被抬到了两万块大洋。

　　纪琮也不知为何就招惹道了这些个七七八八的势力。只是他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着，也不是个法子。

　　该出门还是得出，家中未必就是固若金汤的，纪琮是吃过苦头的，仍记忆犹新。

　　那些个刺客就跟老鼠打洞一样，哪里都能窜出来，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闯不进的房子。如若真这样贪生怕死，纪琮恐怕早就已经死了一万多次了。

　　其实之前，二十五年前，纪琮还不是一个如此胆小如鼠的人，那时候的他，也是意气风发的，就如同现在的每一个热血青年一样，想要为国，为民做出一份贡献。

　　纪琮参加过革命，蓄谋过暗杀，他也被扔进过监狱里去过，差一点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纪琮也慷慨激昂过，热血沸腾过，只是这么些年来，他看了太多，便也认清了现实。

　　想当初，纪琮原也绝不会是一个怕老婆的人，相反，二十岁的范香郁天南地北跟着纪琮，追到了英国，日本，香港，美国，又回到了北京。

　　那个时候的纪琮也是个心气高的，他又是极俊逸的，不乏有清秀女子喜欢的，自然也看不上那矮小廋弱，年纪轻轻便面黄枯瘦的范香郁，而他之所爱却都阴差阳错，离他而去。她们倒不是抛弃了他，只是有着身不由己的深深无奈。

　　生死相困之际，生离死别之时，一番浓情蜜意的，才培养起来，仿佛那个时候，那个世间，纪琮能抓住的依靠的就只有她了，只有她范香郁一人。

　　范香郁终于做到了，那时，纪琮的生命中只有她一个人了。纪琮和范香郁约定好了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没想到，那样高度的轰炸下，他们却活了下来，□□都没能炸死他们。

　　不到五天，纪琮还没拾掇好心情，亦忧亦喜的，他们的婚礼就草率办了。纪琮连暗暗叫苦的机会都没有。

　　再说郭师长还尴尬站着，只见纪琮迟迟没有表态，

　　人心隔肚皮的，郭师长只觉得纪琮深不可测。

　　郭师长也有点手足无措，杵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却不知纪琮早已被往事的影子勾住了心神，此刻的纪琮既与他在同一偏厅里，也不在。

　　纪琮年纪大了，就爱想事，未来的事不再如此执迷，过去的事却一桩桩一件件的，倒是都越来越清晰。

　　直到纪琮该去吃药的时候，郭师长才顿觉肩头重担一下被抽走了去。

　　现今纪琮每天都要喝上三大碗中药。万户明死了之后，他的大儿子倒是继承了他的衣钵，如今纪琮喝的药便是万靖严把关过的，其实大部分主要还是承袭原本的配方。

　　“姑母！”这一声软糯掺入耳畔，纪琮喝药的手都抖了抖。他便知是自己的侄女到了，他和范香郁到今日也没有半个子嗣，范香郁倒是有点把这侄女当成女儿的意思。

　　若是当初他们的孩子活了下来，估计也有范裕菀那么大了。纪琮心里倒是想把纪山远和这范裕菀凑成一对，纪琮是喜欢这个十五岁的少女的，范裕菀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初恋情人。

　　少女特有的满满活力也让纪琮自己顿觉年轻了不少，因此他也喜欢范家的这个女儿。

　　范家还是有一个儿子，只不过十岁的时候就被送出洋去了，算命的说是那孩子克父母，年幼时离父母越远越好，在他二十四岁那年还有一个大劫。若是成功度劫便可重生，一辈子平安富贵，待到那时便可归来，一家人也可共享天伦之乐。

　　“成信，定一张回北京的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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