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再一次逃家?毓秀可没这个胆量,离家的两个月已让她尝尽苦果。对于娇小姐来说,平安盛世暗藏危机,更何况这明晃晃的乱世?
宋荷雨听着主意眼前一亮,她看一眼毓秀的表情,心凉了半截,再好的脾气也得被毓秀软弱提不起的性子气得升天。她怒其不争,指着毓秀道:“没说什么,你先犯了怵!这让我们怎么帮你。”
毓秀被宋荷雨指着说,面皮上红了三分。她当然羡慕她们的闯劲儿,但从小习惯了谨小慎微,又有前车之鉴,她怎么看都不是个稳妥的方法。她讷讷答道:“我不是不敢,但在外面谋生存这事,实在太难。”
章凌叹道:“确实如此。”
谈话陷入了僵局,晴风恰好端点心进来,厚重的门执拗作响,直到画出半个圆,才安静地靠墙不动。
三人被这声音惊醒,想随便谈天遮掩,却在慌乱之中相顾无言。
晴风见人都在里屋,端点心擎茶壶,施施然走到里屋,笑道:“我进屋没瞧见人,还当三位小姐去园子了呢,原来都在里屋说话呢。”
章凌并不起身,笑着回道:“姐姐总是来得巧,正聊得口渴,您就来送茶了。”
宋荷雨也是一脸笑意,唯独毓秀一副冷脸,没有笑模样。
晴风心生恼意,平常一直热脸贴你冷屁股,怜你不顺,一直忍着,现在在外人前还给我脸色看?她续满三个茶杯,依次摆在梳妆台前,道:“先放这了,这水烫,得凉一凉。各位小姐先聊,我出去干些杂活去。”
毓秀冷冷地应声,并不多言。
宋荷雨赶紧打圆场,她站起身,拉着晴风,道:“多坐一会儿再去吧,毓秀这里满院子都是人,哪里非需要你?”
晴风冷笑一声,道:“奴婢有奴婢的本分,岂能说不干就不干?我可没那么大的脸!”说一说完,拂下宋荷雨拽衣服的手,扭脸往外走。
“这,你们至于把关系弄得这么僵。不管如何,笼络她是对你有好处的。”被人甩脸,宋荷雨不觉尴尬,返来劝毓秀摆些好脸色给下人看。
“我落到这个地步,她们也是帮凶。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毓秀气得狠了,一串咳嗽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此时水还烫嘴,她强压下去,又接着说:“我告诉你们,这群人全是监视我的,我每天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全都报告给夫人。什么姐妹情谊,全是谎话。我对她们好,她们只为自己着想。”
毓秀越说越气,眼泪次第滑落,袄衫挺直的领子上氤氲出湿润的圆。两姐妹一个搂肩,一个拭泪,哄来劝去,笑话讲了一箩筐,她才破涕为笑。
“你觉得去上海上学怎么样?和我一起去,有个照应。”宋荷雨咬了咬唇道,她还在花家里的钱,家里还有个哥哥在国外上学,实不富裕。
“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我将来要北上去北平,不能和你们共患难了。”章凌抚掌赞道,这主意实在妙,更妙的是,与自己全无干系。
“可我出不去啊,我父母不可能答应。”毓秀听着心动却无可奈何。
“你再逃一次,他们不答应,不还是有我吗?你还信不过我,咱俩日子过得紧些,也可勉强度日,平常学校里花不了什么的。”宋荷雨边说着边强调似的点头,不知安的是毓秀的心还是自己的。
毓秀蓦地一惊,她连连摆手道:“这不行,怎么能花你的钱呢?”她有自知之明,双方交往不过是互相解闷罢了,有五分真心已算莫逆,哪能轻易开口。
宋荷雨故作轻松,道:“没事,将来你找到工作再还不迟。”
毓秀犹犹豫豫,道:“我能行吗?只不过粗通几个字,以前胡明乐借过的书,还是你们讲大意给我听呢。”
章凌拍拍毓秀后背,道:“你就放心好了,荷雨能不替你想好?她一向周全,你就在一边躺着,她能帮你把事情处理得妥妥帖帖。”
宋荷雨瞪章凌一眼,道:“既是姐妹,就要互相帮助,我可做不来甩手掌柜的事儿。”话毕,又温温柔柔对毓秀说:“你别担心,一入学会有考试,根据考试进不同班级。我听说考试的时候,好多人连字都不认识呢。”
经过好一番加油打气,直到一盘点心吃了个七七八八,毓秀捏着衣角,害羞地轻点头,道:“那以后就要连累你了。”
现在,另一个问题迫在眉睫:怎么出去?
三人好一顿苦思冥想,就连中饭都没尝出个咸淡,吃过饭,三人借口睡午觉,摒退下人,并排躺在床上,悄悄耳语。毓秀的床并不宽大,所幸三人体型偏瘦,勉勉强强挤下,如此亲密地躺在一起,对三人来讲是个新奇的体验。
“这床好硬啊。”章凌嫌弃道,她仿佛长了十万只跳蚤,扭个不停。
“你消停点吧,怎么这么多事儿。”宋荷雨躺在中间,深受章凌的骚扰,又苦于想不出像样的主意,十分烦闷,心道:才睡了几年软床,拿什么娇?
章凌不甘示弱,翻腾得更加厉害,像一尾渴水的鱼,她道:“我就这么翻腾,才能想出好主意来。”
“那你说吧,有什么办法?”宋荷雨没好气地说,章凌一贯滑头,她可不信她能有什么好主意。
毓秀缩在里侧,听章凌有了主意,不由得竖起耳朵来听。
章凌见两人朝她看,也忘了不舒服,得意洋洋道:“下午我们回去准备贺礼,等傍晚时候,我们带着贺礼来看你,到时候你就藏在箱子里,我们悄悄运出去,如何?”
宋荷雨听完这个主意,心想:果然章凌出不了什么好主意。这漏洞百出的计划真要实行,恐怕连这院子的门都出不去。
毓秀也不傻,但人家好心帮忙,总不好说拒绝。她继续在一旁不说话,作壁上观。
章凌说出口,才发觉这方法有点蠢,她道:“唉,这实在太难了。现在魏府所有人高度警戒,把这么一个大活人运出去可不容易。”
宋荷雨道:“声东击西如何?在别处弄出一点响动,不能离你这里太远,把人先支开。”
章凌反驳道:“这不行,我也想过,但满院子的人只要留下一两个,这法子就失败了,除非闹个大的。”
宋荷雨道:“要不然放把火?到时候趁乱出逃?”
章凌噗嗤一笑,道:“你怎么比我那招还昏?这烧得不是你家,你倒不心疼。你问问毓秀,她舍得吗?”
毓秀当然舍不得,这可是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家,是家里的财产。她内心拒绝,当宋荷雨眼神过来时,她咬了咬嘴唇,摇了摇头。
计划一个个被否定,三人心情低落,这离家出走想的容易,执行起来就是捞海鱼的网,到处是漏洞,就是漏不出一个活人。
章凌想起毓秀第一次出逃的成功,翻身侧躺,手肘撑起上半身,问道:“你第一次怎么逃出去的?”
毓秀思考着说了并无什么不好,便道:“那时候不像现在这般严,值夜的人一般都找地睡了,胡明乐的朋友也帮了忙,我是在他们的车里躲着出去的。”
“怎么这么难啊。”章凌将头重重砸进枕头里,“嘶”了一声说:“这枕头怎么这么硬啊,你该换枕头啦。”
毓秀丧气地咬被角,难道天要她嫁吗?
宋荷雨吞吞吐吐道:“我有个主意,只不过……不知该不该说,呃,怎么说呢,这主意不太好办。”
这话半天绕不到正题,章凌不耐烦道:“哎呦喂,我的姐姐嘞,有话你就直说,咱们一起琢磨,有什么可犹豫的!”
宋荷雨道:“这不是要说呢吗。西医有种叫做□□的东西,捂住口鼻,可以致人昏迷。”
章凌惊奇道:“你从哪知道的?”
“我哥哥不是学医的吗?我从他的书上看来的。”宋荷雨道。
“那这种叫□□的东西,对人体有伤害吗?哪里有啊?”毓秀问道。
“唉,我也不知道啊,所以我不愿意说啊。”宋荷雨两手向上向外一摊,耸肩道。
“空欢喜一场,没劲。”章凌噘嘴道。
“两位,再帮我出出主意吧,求你们了。”在场三人最发愁的就是毓秀了,要是魏老爷说她嫁,明天都有可能,她余下的时间不多了。
三人皱着眉头,继续想,但一直讨论到太阳西斜时,仍没有个切实可行的章程,看来逃跑这件事无疾而终了。
之后的几天里,毓秀彻底陷入焦虑之中,晚上的那台病床彻底不来光顾,黑暗中的麻子脸成了梦中的常客。毓秀每天醒来,清楚记得拿仿佛僵尸一样的人,烛光只照得透下巴,额头眼睛隐匿在黑暗中。一个个的麻子点与众不同,要比黑暗更浓黑些,一个个是通向深渊地狱的孔洞,冲她露出挑衅的嬉笑。
为了抵抗,毓秀悄悄在床铺下藏了把剪刀。床铺下藏东西是她一贯的癖好,她隐藏得很好,至今无人知晓。她只等着结婚那天,带上花轿,带入洞房,与丑陋的癞□□拼个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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