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弥留的悔意
“雪颜！”一个浅黄色的身影扑到了雪颜身上，把雪颜扑倒在地，箭正好插在了他的背上。
“纪贤，纪贤。”雪颜看清了他的面孔，焦急的唤着。
“你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纪贤喘息着，挤出一抹温柔的微笑。“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话音刚落，纪贤就昏迷过去，雪颜触到了他身上的箭，触了满手的血，那些流出来的血竟然是黑色的，是因为箭上附着巫术的诅咒吗？
一群黑衣人追了上来，把雪颜团团围住了。“现在看你还往哪里跑！”
“纪贤！”花若夕疯似的从屋顶跃了过来，狠狠的把雪颜推到一旁，抱住了纪贤，疯狂的唤着他，却没有得到回应。
雪颜已经试过他的脉息，跌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花若夕转身对周围的黑衣人大声哭喊：“滚，你们都给我滚！”黑衣人知道她是巫国师的义女，互相看了看，不敢抗命，只好漠然离开了。
花若夕跪在地上，语无伦次的拉着雪颜的手恳求道：“雪颜，你快救他啊，你可是天界的医仙啊，你一定有办法的，我求求你，快救他！快救他！……”
“这支箭上施了巫术中一种极其恶毒的诅咒，炼成一支至少也要数十年，无论是仙是妖或是人，中箭必死，无解救之法。”雪颜一字一句的道出了残忍的事实。
“怎么……怎么会这样！”花若夕瘫在那里，紧紧的抱住纪贤，撕心裂肺，已经哭成了泪人，
雪颜抚着手里的剑，她还没来得及把剑还给他，花若夕在一旁抱着纪贤，痴痴的念叨。“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雪颜看着她，纪贤也是因她而死的，自从至善之灵回到她的身体里，她身边的人就一个接一个的离去，她只能看着他们死掉，无能为力，这就是魔界的诅咒吗？好残忍，她蜷缩着身子抱紧自己，她感觉到无助与恐惧，难道她真的是个不详之人，会害死身边的所有人吗？
“雪颜，我要你帮我一个忙！”花若夕忽然拉住雪颜。“我求求你，这次一定要帮帮我，求求你！”
雪颜抬起头，看着她挂满泪水的脸。
“我要换命！”花若夕神情坚决，一字一句平静的说道。
话一出口，只有简单的四个字，雪颜的心却是一颤，换命是医术中最简单，且最有效的治愈之术，是无论如何死亡的人，都可以起死回生的医术，就是一个活着的人甘愿与已死亡的人交换生命，代替他死去。但是这么做是逆六道，违天命的，交付生命的人将会被打入幽冥地狱，受尽苦难才能有再次轮回转生的机会，而施术者也会折损修为，所以换命虽然简单，在医术中却是禁术。
“可是你还位列仙班……”雪颜艰难的挤出了几个字，如果换命花若夕不仅是被逐出天界那么简单，她还会被打入幽冥地狱，幽冥地狱不同于阴曹地府，那是魔界的管辖范围，据说那里关押的都是三界中犯了禁忌的厉鬼，各个都是嗜血成性的恶魔，管理幽冥地狱的冥王更是残暴至极，因此三界中无论是谁，只要提到幽冥地狱都会不寒而栗。
“我不要做神仙，我只要他活过来。”花若夕拉住雪颜，凑到她面前。“我很清楚会有什么后果。求你了，帮帮我，我要纪贤活过来！”
“真的要换命吗？”雪颜咬了咬嘴唇，若是为他俩换命，让纪贤活过来，雪颜折损的只是几成修为，但是花若夕就会被逐出天界，去幽冥地狱受苦。
“若他死，我必不能独活，何不如把命给他，把我这一世欠他的先还清了，若来世能相遇，也不会爱他爱的这么苦了。”花若夕痴痴的看着纪贤。
“那好吧。”雪颜答应了。
花若夕神情坚定，把手伸向雪颜。“求求你，快救他吧，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雪颜长叹了一口气，盘腿而坐，握住了她的手。
“谢谢你，雪颜。”花若夕安然的闭上了眼睛，脸上显出安详与真诚的笑容，雪颜叹了口气，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纪贤。
银白色的光环在雪颜手里越闪越亮，化作一道飞虹在三人的身体周围来回流转，雪颜拉近两人的手，将两人的手在自己的面前重叠在了一起，一道巨大的光环在两人的头上萦绕飞旋。
一炷香的时间，雪颜睁开了眼睛，望着花若夕，她已是弥留之际，最后的仙气支撑着她的身体。
“雪颜，你知道吗？你……被至善之灵选中的同时，也同时拥有了不详的命运，这是魔界的诅咒，只有杀了至邪之魂才可以破除，就像是只有你死了，才能解除至邪之魂的力量束缚一样。”花若夕声音减弱。“你只能让别人幸福，而你手里的幸福，就会像流沙一样，在你手中消失殆尽，你在乎的人也会一个一个的离你而去，这就是你的命。”花若夕苦笑。“真是可悲的命运啊，可是我还是羡慕你……”
“师姐……”雪颜抱着花若夕，泪流了下来。
“不要告诉他换命的事，替我好好照顾他。”花若夕淡然。“雪颜，我终究还是不如你……”说完花若夕的身体渐渐融化成了无数个光点，消散在风里。
“师姐，你有所不知，我就是数千年前，侥幸活下来的至善之灵，兜兜转转我又回到了起点，这是我的命运，我无法摆脱的命运。”雪颜接住她的衣服，轻轻抱在怀里，低声道：“我曾经也是羡慕你的，因为你深爱的人还活着，而我留在王府是迫不得已，请你原谅我！”
小柒靠着墙喘着粗气，看了看身后的街上，空无一人。“总算躲过了。”
小柒站起身抚着胸口，前面的拐角处，一所府邸前全都是侍卫，匾额上赫然写着‘将军府’，小柒呆住了，心里竟是一丝喜悦。“叶枫！他一定在那。”
正是深夜，侍卫都在打瞌睡，小柒闪到将军府的墙根，一跃进了院子，只有正前方的殿里还点着蜡烛，小柒悄悄的溜了进去。
“怎么是你？”叶枫看见是小柒收起剑问道。
“我……那个……雪颜姐姐把我从巫国师那里救了出来，我就跑这来了。”小柒支支吾吾的回答。“我想借你的地方躲一躲。”
“雪颜在国师府？我要去救她。”叶枫拿起剑就要出门。
小柒拉住了他。“姐姐已经离开了，没事的，不要那么紧张嘛。”
叶枫舒了一口气。“那你来做什么？”
“我……我来看看你啊。”小柒低声道，神情扭捏，小脸红扑扑的。
叶枫没有在意，坐在书桌前继续写着什么东西，小柒走过去一看，是一封信。
“你都被□□在这里了，还有闲情在这写信”小柒幽幽道。
“巫国师在插手军队，恐怕纪国要生大变，我要阻止他反叛。”叶枫回答，他始终没有忘记他来人间，要调查鬼族的阴谋，继而查到了巫国师的野心，他不知道巫国师是不是鬼族送到人间的祸害，但是他必须要阻止天下落到这样的人手里，那会使纪国民不聊生。
“每天都呆在这屋子里，正常人也会被闷死的。”叶枫忙着写信没有理她，小柒不以为然的四下查看，时而在书架上拿出书来翻阅，时而把玩着摆放在桌子上的精致花瓶。
“啪——”小柒一不留神，花瓶就摔在了地上。
“什么声音？”屋外传来了侍卫的声音。
叶枫反手一挥，桌子上的蜡烛瞬间熄灭，小柒还在发愣，就被拉到了后窗下面，一张纸塞进了手里，叶枫在她耳边低语。“把这封信交给纪州统领萧正，快去。”
在小柒跳出窗的那一刻，门被推开了，几个举着火把的侍卫冲了进来。“谁？谁在这？”
屋内被照亮了，叶枫从床上坐起来。“什么事啊？”
几个侍卫四下查看，无果，只好低着头回禀，眼神还在四下搜寻。“叶将军，我们听到您房里有响动，以为是刺客，就闯了进来，打扰您休息了。”
叶枫神情淡定，安然自若的回答。“嗯，只是花瓶碎了而已，明天我会叫人来收拾的，现在我要休息了，你们出去吧。”
“是。”几个侍卫悻悻的退了出去。
雪颜将纪贤带回了王府，天已经快亮了，一切都从朦胧中苏醒，小晨与花若夕却永远的沉睡在了昨夜的梦里。
雪颜望着天边云雾间渐起的朝阳，那样的火红，那样的朝气蓬勃，心里却满是伤感。
寒天有意的激怒她是为了死在她的手里，也是为了破除她背负的诅咒，让她脱离这个悲惨的命运，怪不得冰雪圣母带她到冰雪峰上的时候，会用那样悲伤的眼神看着她，和她说那些奇怪的话，原来她从一出生就注定是制衡寒天的筹码，她的命运就在冥冥之中被魔界诅咒了，她的未来将会一片黑暗，她的命运注定是一场悲剧，原本雪颜还不以为然，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让她不得不怀疑自己就是一个不祥的存在。
“我该怎么办？”雪颜望着远方刺眼的光芒，低声自语。
花若夕用生命挽回了她深爱之人的性命，而她身边的人正因为她的不幸失去生命。
明明深爱的，却又狠狠的伤害了，自己还在这里理所当然的活着，是不是只有死才能结束这场游戏，天魔两界的对立，和她与寒天的悲剧。
“寒天，是不是我也应该用生命，去解开你的束缚，去保护在乎的人不再死去呢？”雪颜拿出一直放在怀里的玉佩，想起寒天说的最后的一句话，好好活着。
可是你不知道，没有你的世界里，只剩下无尽的孤寂，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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