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温蔷一开始看到这间至尊vip包厢的时候,是以为里面没有人的。因为这件包厢的门口,并没有任何的服务员在。
她原本是打算进包厢然后马上就反锁房门的。
但是等她直愣愣地一头冲进去之后,她才知道自己想错了。并且是大错特错。
包厢里面原本和谐的交谈声,因为她的突然闯入而戛然而止。
就像被人硬生生地按下了暂停键一般。
温蔷心头一跳。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尤其是这种尴尬情况下的突然安静。
这是一个小包厢。里面只有两个相对而坐的人。
一个,是金发碧眼的外国帅哥。
而另一个,是她曾经熟悉至极的人。
她冲进来的时候,他似乎才刚刚拿起红酒杯。
他的动作随意洒脱,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味道。
温蔷最先注意到的,是他手腕上带着的限量款名表,即便是简单大方的设计,却依旧名贵到了让一般人只能抬头仰望的地步。
接着,是他握着酒杯的手,干净修长,骨节分明,在殷红酒液的衬托下,那双白皙的手犹如上好的艺术品一般,让人惊艳。
而更让人惊艳的,是他线条利落的侧脸。
他微微垂着头,侧面的弧度,在头顶暖色灯光的映照下,美好的不可思议。
察觉到温蔷的闯入,最先出声的是那个外国友人,他用一口标准的中国话说,“亲爱的小姐,你是走错包厢了吗?”
温蔷因为飞快跑动而剧烈心动的心脏还没有彻底平缓。她努力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气息,朝这个外国友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池昭阳才慢条斯理地抬起头,清清淡淡地看了温蔷一眼。
他的头发剃的有些短,看上去利落又精神,发色是和他眼眸一样的浓黑。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外面的西装应该挂在包厢内的衣架上了。
他看上去和三年前的样子变化很大。脸部线条愈发明晰,眼神淡漠,带着若隐若现的距离感。
明明是一样的眼,一样的鼻,一样的唇,但全身的气质,和以前截然不同。
温蔷在这一刻,无比清晰的意识到,眼前的人,还是池昭阳,但却不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池昭阳了。
这时候,追赶温蔷的人也赶到了这个包厢前面。
温蔷下意识地小步往池昭阳的方向挪了挪。
强子在门口大大咧咧地喊,“温大小姐,咱们就别玩躲猫猫的游戏了,都多大人了啊。”
张锴满脸阴沉地跟在强子身后,他身上的红酒液已经处理过了,但毕竟时间短,处理得不够细致,所以他的发丝还湿漉漉的,衣服上也有几滴红色的酒液,看上去有几分狼狈。
而这份狼狈,是温蔷带给他的。
张锴在强子身后不耐烦地说,“把她给我带出来。”
强子笑眯眯地说,“好咧,锴哥。”
他们在外面交谈的时候颇有些肆无忌惮。
就连在包厢里的三个人,都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外国友人皱了皱眉,抬头关切地问温蔷,“这位小姐,你遇到麻烦了吗?”
温蔷咬了咬唇,幅度极小的点了点头。
这一刻的她,实在是太狼狈了。
她父亲濒临破产的这一年,她从天堂,一下子就掉到了地狱。
她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温家大小姐,而是将要为了生计而汲汲营营的普通人。
在今天之前,其实她从来都没有幻想过自己再和池昭阳重逢的场景。
但就算有一天他们会重逢,也不该是现在这样的场景。
此刻的她,每一根头发丝,好似都在诉说着她的狼狈。
她再也没有一丝一毫曾经趾高气扬的模样。
外面还有不断奚落嘲讽她的人。一样一样,都无情地指出,此刻的她有多落魄。
她的下唇,都快被自己咬出血来。
下一秒,强子直接冲进了包厢里面,他本来是想直接把人给带走的,但是等他看到包厢里坐的着两个人之后,他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
他有些意外地对着其中一个人直接喊了出来,“池总?”
池昭阳这时候早已经放下了酒杯。
即便接连被两个人打断了用餐,他脸上的情绪也丝毫不显。
他慢条斯理地用右手解开了自己左手的衬衫纽扣。然后把袖子往上挽了挽,露出了一小截极具力量感的小臂。他像是丝毫没有留意到强子难看的神色,动作优雅却缓慢地接着将右手的衬衫纽扣以同样的动作,慢悠悠地解开。
等这些动作做完,池昭阳才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强子,似笑非笑,“沈二少有什么指教?”
虽说他称呼强子为二少,但其中其实并没有多少敬意,反倒带着几分玩笑意味的轻视。
还有几分高高在上的漠然。
外国友人脸上带出了几分笑意。
因为这是典型的池昭阳式嘲讽。
强子也知道自己当不得这一个二少的称呼,他忙摆了摆手,“没事没事。”说完之后强子才想起来自己是有事的,怎么能说没事呢?
他嘴巴一张,立马就想改口,但是这时候池昭阳已经赶人了。
池昭阳的语气有些淡,但是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他一挥手,示意道,“如果没事的话,请你离开。”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强子怎么也没敢在池昭阳的眼神下改口。
这三年时间,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早已经认识到了池昭阳这个人的可怕。
他不仅眼光独到,投资的行业是这几年势头最猛的电竞,而比他眼光更独到的,是他的手段。
池昭阳,这是一个他绝对招惹不起的狠角色。
这人,面冷,心更冷。
强子谄媚地笑了下,“池总,您继续您继续。”说完,强子就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张锴看到他一个人出来,有些不满,态度不太好地问,“她人呢?”
强子左右小心地看了看,然后才凑到张锴耳边,小声地说,“池总在里面,我不敢强制地把人带出来。”
张锴阴沉沉地又抹了一把脸。明明脸上的红酒液早就已经擦干净了,但他还是感觉脸上黏腻腻的,不舒服。
连带着心里也不舒服。
怎么会这么凑巧,池昭阳刚好在这里。
不过听闻池昭阳最不爱管闲事,怎么这一次,倒是无意中帮了温蔷一把?
张锴想不明白,也就不再想了。
他一挥手,狠狠地说了一声“走”。
温蔷人就在京城,总不会插上翅膀飞走了的。
他们啊,来日方长。
听到门外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的声音,温蔷才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她以为自己发出的动静已经足够小了,但没想到还是被池昭阳察觉到了。
因为她看到他拿餐巾擦手的动作,顿了一下。
一安心下来,温蔷就觉得自己的脚踝处火辣辣的痛。
今天来赴约,虽然她一直往简单里打扮,但也不会过分简单。
出门的时候,她穿的是一双五公分的高跟鞋。
她一米六五的身高,加上五公分的高跟,刚刚好能到一米七。
刚才她四处逃窜的时候可能一不小心扭到脚了。
毕竟是五公分的高跟,穿着不可能跟球鞋一样轻便。
此刻,脚踝处有刺痛之感。
她现在只想坐下来好好揉一揉自己的脚踝,但是包厢里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了。
包厢里面就只有她一人站着,很突兀。她就像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无意间闯入了别人和谐又安静的聚会。
这时候,池昭阳淡淡开口,“还有事么?”
温蔷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她没意识到这是他对她说的话。
等她意识到之后,她微微有些窘迫。
温蔷咬了咬唇,到底还是说了实话,“我扭到脚了……走不动路。”
外国友人听到温蔷的话之后,往温蔷脚腕的方向看了一眼。
看完之后,他惊呼出声,“天啊,你的脚都肿了!”
温蔷这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脚。
确实肿了,而且肿得老高。
又青又肿,看着就像是猪蹄一样。
委屈,如同潮水一般,慢慢地涌上了温蔷的心头。
但是这里没有人开口挽留她。也没有人关心她。
她挽了一下耳畔垂落的发丝,鼻音略重,声音中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委屈,“那我走了。今天,谢谢你们了。”
她尽量挺直背脊,就像是一个骄傲的公主一般,一瘸一拐地往门口走去。
这时候,池昭阳扔下手中的餐巾,动作自然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等一下。”
温蔷闻声,停下了脚步。
回身,等着他的下文。
她的期待,到底还是没有落空。
因为她终于等到了她想要的回答。
他说,“我送你去医院。”
外国友人满目不可置信地看着池昭阳,“池?”
外人都说池昭阳为人冷漠,他作为池昭阳这两年的合作伙伴,了解的自然也比外人更多一点。
池昭阳何止是性子冷,简直就是冷到了极点。
他以为,池昭阳这一次也会如同以往的每一次一般,袖手旁观,视若未见。毕竟他遇到过的类似场景难道还少了么?
但是瞧瞧,刚才他听到了什么。
池昭阳居然要送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姑娘去医院!
池昭阳好似浑然不觉友人的惊诧,他边从衣架上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拿下来,穿上,边对着外国友人说,“John,合作的具体事宜,我们下次再约个时间。”
John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浅绿色的眼珠转了转,目光在温蔷和池昭阳两人之间来回扫过。
他怎么突然觉得,这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呢?
温蔷一拐一扭地走出了包厢。
池昭阳走到她前面,背对着她,身体微微下蹲。
温蔷抿抿唇,垂着眼看他,明知故问,“干嘛?”
“背你。快点上来。”
温蔷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她趴到了池昭阳的背上,用手挽住他的脖颈。
就像她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池昭阳动作娴熟地将她整个人托起。
他的动作太过于自然,就像是做过无数次一样。
两个人同时一愣。
接下去,池昭阳一言不发地背着她上了车。
司机在驾驶位上尽职地做到了司机的操守,也就是不多看,不多问。他只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池总,去哪?”
池昭阳简单地吐出了两个字,“医院。”
车子里的空气过分的安静。没有人说话,就连车载音乐,电台音都没有。
温蔷靠坐在窗口的位置,抬眸看着窗外的风景。突然,车子一个急拐,她整个人都直直地朝着左边倒去。
温蔷努力想要稳住身形,但是并没有任何用处。
她顺着地心引力,好巧不巧地,刚好倒在了池昭阳的怀里。
司机忙在前面道歉,“抱歉,池总,路边突然窜出来了一个小孩。”
池昭阳淡淡嗯了一声。
温蔷下意识地抬眸,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容颜。
从前的年少轻狂早已经尽数收敛,变为了不动声色的内敛。
当年眼眸中一看到她就会浮现的清浅笑意,也转为了清冷淡漠。
这时候,刚巧池昭阳垂眸。
两人的目光刚刚好对上。
明明是一样的眼。
眼神,却是和以前截然不同的。那些眼底曾经显而易见的喜悦和温柔,都好像被时光一同埋葬了一般,统统都消失不见。
温蔷抿抿唇,努力忽略心底的不适感,从他的怀里重新坐起来。
到医院之后,温蔷心下微微叹息。
这已经是短短一天之内,她第二次到医院来了。
这实在不算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医院仔细检查过她的脚踝之后,就已经大致有了结论。“没什么大问题,近期注意好好休息,回去用冰冷敷一下就可以了。”
温蔷笑了下,“谢谢医生。”她刚想放下卷起的裤脚,池昭阳就已经牢牢地扣住了她的脚腕。
他的力气不小,温蔷一时无法动弹。有淡淡的体温从他的手心,一点一点地传到了她的皮肤上。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自己的脚。
“别动。”池昭阳眯了眯眼,“你腿上是怎么回事?”
温蔷先是疑惑地眨了眨眼。接着,她突然想到今早她刚刚才受的伤。她整个人都倒在了玻璃碎屑上面,腿上自然也有不少玻璃嵌进了肉里,所以受伤的地方,全部都打上了纱布。
温蔷不想在池昭阳面前,连自己最后的一点尊严都失去。
她现在已经足够狼狈,所以她不想再让他看到,她更加狼狈的那一面。
这是她最后的坚持。
温蔷用力地从他手心抽出了自己的脚,然后放下裤脚,装作若无其事的说,“没事啊。就不小心弄伤了。”
这时候,因为微微前倾的缘故,温蔷里面的短款毛衣微微往上,露出了她同样包着纱布的一小截腰肢。
她的肤色白皙细腻,犹如上好的羊脂白玉。这样一块纱布在上面,显得十分扎眼。
池昭阳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她腰上的纱布。
他指了指她的腰,语气晦涩难懂,“那么,这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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