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抽脸
青衣少女离去很久之后，君行依旧翻看着那本吹得有些过分的《九洲志》，心中有一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她怎么知道“林冲”这个名字不是真的，还随口编了一个“彩霞”的假名？
难道是女人的直觉之类？
这未免有点恐怖。
小虎却不会在意名字的问题，吃饱了肚子便满地打滚，在屋子里撒欢，自娱自乐，很快它便发现了角落里似乎有什么好东西，扑过去撕咬。
君行看了一眼，却是一件天剑宫弟子的衣服，上面绣着天剑宫特有标志，不知是谁留下的，随意的扔在角落里。
他看着这件衣服，心中暗想，或许，不用假装别派弟子去混饭吃了。
他走过去，捡起这件衣服，想抖抖灰尘，小虎却不肯松口，咬住衣服，被他一同提了起来。
他有些好笑，对于小虎来说，这里绝对没有在深潭边的那些日子快活。
眼角瞥见一柄黑剑，原本被衣服遮住，孤零零的躺在角落里。
这种黑剑几乎成了天剑宫弟子的标配，人手一柄，寻常到了极点，甚至可以随意丢弃。
只是不知那些惨死在黑剑之下的亡魂会做何感想。
他拾起这柄黑剑，觉得有些可惜。
小虎依旧咬着那件衣服，被提在半空，动也不动。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君行总觉得小虎受创之后，没有以前那么机灵，有些呆头呆脑的感觉，动作似乎也没有从前敏捷，难道真的是伤到了神魂？
夜里，君行想着心事，久久不能入眠。
他从石床上翻身坐起，来到那个一尺见方的窗口边，向外望去。
云海飘动，像是翻滚的波浪。
天空异常纯净。
漫天星斗闪烁，美到无法形容。
天剑宫的夜晚格外静谧。
虽然玄门大试即将开始，山上来了许多别派弟子，但天剑宫门规极严，夜晚严禁外出闲逛，各门派也都严格约束门下弟子，不敢稍有逾越。
君行望着夜空出神。
石屋里没有灯，月光透过窗口，投在石桌上，还被君行挡住大半，只有一点光亮照在两柄黑剑上。
悄无声息，没有一丁点声音。
一柄黑剑仿佛蒸发了一般，渐渐消散，升腾缥缈如同一缕轻烟，温柔的缠绕着另一柄黑剑，最终融为一体，合二为一，仿佛它们原本就是同一柄剑！
君行对此丝毫没有察觉，倚窗而立，站了整整一夜！
太阳从云海间探出头来，仿佛就在眼前升起。
微风拂面，带些暖意。
君行揉揉眼睛，困意朦胧，倒在石床上昏昏睡去。
与此同时，濯清莲穿过缥缈云海，丝丝缕缕的云气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追逐着她，缠绕着她。
金色的阳光照耀着云海，若烟波浩渺，照耀在她的身上，飘飘若仙。
在她的脚下，是白色玉石铺成的台阶，一直延伸向远方。
在台阶的尽头，隐藏在云雾深处，有一座金色的宫殿，在朝阳的映衬之下，金碧辉煌，宛如一座仙宫！
她在清晨太阳初升，君行倒在石床之上呼呼大睡的时候，走进了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这是天剑宫的中宫大殿，也是一门重心所在。
大殿之上，一人端坐首位，道士打扮，身穿白色道袍，蓄着三缕墨髯，一派仙风道骨。
这名道人便是天剑宫之主，九霄真人。
濯清莲走到近前，施了一礼，恭声道：“师父。”
“嗯。”九霄真人点点头，问道：“莲儿，为师听说你在外面仰仗武力，无端生事，抢了别人的东西，可有此事？”
“哪有？！”濯清莲惊呼一声，紧走几步，上前扯住九霄真人的衣袖，道：“师父，你从哪里听来的，莲儿一向最乖了，师姐受伤，莲儿心急，到处奔波，寻找灵药，从未霸道行事，怎么会抢别人的东西呢！”
“嗯，云儿的事，你做得很好。”九霄真人捋着胡须，微微一笑，心中对这个徒弟也是极为满意的。
“真人收了个好徒弟啊，哈哈……”一阵笑声传来。
濯清莲这才转头，只见旁边端坐一人，也是道士打扮，却是一身深红色道袍，短须，眉目之间似乎天生带有一股凶狠之意，不怒自威。
在他身后，还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全都身穿彩衣，正是先前在客栈里遇到过的御兽宫那几人，只是那个身穿兽皮衣服的壮汉并未在此。
九霄真人稍微沉吟，道：“莲儿，你可曾在客栈之中抢走了别人家的灵兽？”
“师父！”濯清莲用力扯了扯九霄真人的衣袖，气道：“莲儿看中了一条小狗，想抱回宫里来养，可是突然有人跑出来说小狗是他们先看到的，还要动手抢，一个老女人还对我挥了鞭子！”
灵兽被说成是小狗，已经让红袍道人身后的彩衣男女无比诧异，一句“老女人”更是刺痛彩衣女子的内心，气得她险些当场吐血，可是当着红袍道人与九霄真人的面，又不敢发作，只能强忍着。
彩衣男子发现了同伴的异样，见她似乎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身体竟然微微颤抖，不由得一阵腹诽，暗道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惹事生非还不够，明明没吃什么亏，却偏偏要去告状……
然后，他就听见了濯清莲接下来的话。
“三个人一起上，打不过也就算了，还有脸跑回去告状……”
彩衣男子面红耳赤，羞愤欲死。
他平日里常以天才自居，在御兽宫里虽然比不上那些天赋卓绝之辈，但总算是小有名气，尤其是半年之前一举突破，成功踏入勇武之境。
修行方面也算刻苦，短短半年时间已经可以操控飞剑，虽然还做不到千里之外杀敌，却也能在百步之内偷袭。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会栽在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黄毛丫头手里。
看她年纪轻轻，竟然已经修到五境，也就是勇武境第二重境界！
当他看到那柄拥有七种颜色的灵剑之时，整颗心都在颤抖，那是在前些日子刚刚出世的灵剑谱上，排名前三，多少修真炼道之士都梦寐以求的法宝！
它的名字，叫作七色琉璃！
“明明是一只小狗，偏偏说是灵兽……”
濯清莲的一番话还未说完，红袍道人的脸色便有些难看。
九霄真人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徒弟是何等样人，平时只有她欺负别人，可从来没有别人欺负她的份，此时心如明镜一般，却是默不作声，闭口不言。
“胡说！”
彩衣女子似乎是忍无可忍，终于上前一步，怒道：“当日我看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一只灵虎幼崽，根本就不是什么小狗！”
“笑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你有什么证据？”濯清莲针锋相对。
“证据？”彩衣女子怒极反笑，道：“就凭我是御兽宫门下弟子，岂能看错？难道我会连灵兽与狗都分不清吗？”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彩衣女子得意洋洋，根本没有注意到彩衣男子在拼命给她使眼色。
也许她看到了，却故意视而不见。
彩衣男子忽然意识到，或许那个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看起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傻大个才是真的大智若愚。
他忽然有些同情的看着彩衣女子，心中暗想，希望现在醒悟还不算太晚。
御兽宫自然分得清什么是灵兽，什么是狗。
难道天剑宫门下弟子就分不清吗，更何况是掌门真传？
彩衣女子这样说话，相当于在抽天剑宫的脸。
还是当着天剑宫之主――九霄真人的面。
大殿之中，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压抑。
“放肆！”红袍道人的脸一阵抽搐，感觉这个智商堪忧的蠢徒弟不仅抽了天剑宫的脸，连他的脸也一起抽了。
于是，他一拍桌子，豁然站起，怒视彩衣女子，出手如电，直接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骂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这一巴掌又快又急，出手极重，将彩衣女子打得原地转了几圈，嘴角溢出血迹，半边脸肿了起来。
她彻底懵了，不明白为何会挨打，甚至忽略了脸上的疼痛。
“道友何必动怒？”九霄真人忽然开口道：“到底如何，一看便知。莲儿，还不快去把你那只小动物抱过来，让为师看看究竟是灵兽还是小狗？”
“是，师父。”濯清莲动步。
“且慢！”红袍道人心中一紧，他自然听出九霄真人语气不悦，甚至还有偏袒之意。
傻子也知道，若是任由她去，她一定会抱来一只小狗，而不是所谓的灵兽。
然而，即便她真的抱来一只灵兽，九霄真人说它是狗，谁敢说不是？
到那时，便是真的抽他的脸。
于是，他连忙制止，劝道：“真人，这几个孩子也算不打不相识，些许小事，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怎敢劳烦真人？况且眼下玄门大试即将开始，切莫为此误了大事，还望真人三思……”
原本红袍道人是为弟子出头，讨要灵兽，一番交锋之下，灵兽变成了小狗，再争下去，恐怕伤了两派和气，只好罢手。
九霄真人双目微瞌，思虑良久，缓缓道：“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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