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善良还是懦弱?

　　伴随着几次重力锤击，贝壳里的波尔能够清晰感觉到朗普的愤怒，他知道如果再继续抗命的下场会是什么……

　　终于贝壳隐去，波尔从池底站了起来。

　　从腥红的水面出现，血一样的池水浸透了他的头发，湿哒哒的紧贴在脸上，腥臭的血水不断滴滴答答的坠落。

　　朗普十分严厉的瞪着波尔，双眼通红。

　　鲨鱼头隐去，粗壮的手掌一把揪住波尔的脖领，单手将其拉到身边，瞪着他，厉声喝道：“为什么不执行命令！”

　　波尔没有回答，他身子在颤抖，根本不敢说话。不论是血池里的腥臭的血水，还是血池边的嘲笑声以及那些异样的眼光，这些都让他感觉到极度的不适。血水自湿漉漉的发丝流进他的眼睛里，将瞳孔都染得微红，波尔只觉得四周的声音开始模糊，开始听不清周遭的人在说些什么，眼前也是一片猩红，画面变得扭曲，只看得到朗普那张十分严厉凶悍的脸在对着他大吼。

　　“我问你为什么不执行命令！”见波尔仍旧不说话，朗普陡声怒吼道。可渐渐，朗普发现了端倪，他开始明白波尔不是故意不回答他，而是因为过于畏惧而说不出话来，因为紧拽着波尔脖领的朗普能够清晰感觉到，这家伙身子发抖的频率愈加剧烈了。

　　眉头皱起，朗普盯了波尔一会儿，突然一把将其丢到岸边，并厉声道：“给我滚去训练沙滩跑圈！不准停，什么时候能够执行命令了，再回来告诉我！”

　　当波尔被丢到岸边的那一刻，撞击的疼痛令他清醒了不少，或许也跟脱离那血腥味十足的血池有关……反正此刻周遭的声音开始不再模糊，猩红扭曲的画面也渐渐恢复了正常，波尔咳了几声后，从地上爬了起来，低着头，拨开奚落他的人群，跑向了训练沙滩。

　　沈世能够了解波尔的恐惧，这并不是懦弱，他很清楚波尔不是那样的人，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沈世就知道波尔是个怎样的年轻人，他胸膛里有一腔热血，愿意为偌大个族群付出，他有一颗最纯净的心。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恐惧，沈世能够理解，这对于波尔来说只是一项暂时难以克服的心理障碍。沈世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帮自己这位异世界结识的第一位朋友。于是转身道：“报告长官！我想我能帮助他克服障碍，请让我和他一起受罚！”

　　朗普认真的打量了沈世一会儿，轻抬了抬下巴道：“去吧。”

　　“是，长官！”沈世敬了个军礼，便穿出人群，奔向正在训练沙滩跑圈的波尔。

　　————

　　此时的波尔正低头在训练沙滩疯狂跑动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难道自己真的是个懦夫？他不愿意相信自己是那样的人，但他却真的连杀死猎物的勇气都没有。这一点让他感到十分羞愤，却又无可奈何。而现在，他只能用剧烈的运动麻痹自己，因为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波尔……”声音自远而近，是追上奔跑着追上来的沈世，追上波尔的步伐后，沈世气喘吁吁道：“波尔，听着，我明白你的恐惧，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克服它的，我永远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清楚你是一个怎样的人，你不会逃避的，因为你是一个敢于保护族群的勇士。”

　　“呵……”波尔苦笑一声，继续跑，喃喃道：“我不配。或许我真的看错自己了吧，或许我就是我口中最瞧不起的懦夫、胆小鬼。”

　　“波尔！”沈世听了这句话骤然将波尔拉停，瞪着他，严肃道：“看着我的眼睛。”

　　波尔被沈世拉停，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在沈世严肃的神情下，只能照做……

　　“波尔，听我说，你现在不该因为怀疑自己，你要相信你自己内心最深处的那份热诚。你不敢动手杀死那些猎物不是因为怯懦，是因为你内心那份最纯真的善良！波尔，你是可怜那几只猎物的处境，你不忍心痛下杀手，但是波尔，如果我告诉你那血池里有一只海王种婴儿，如果你不杀死它们，它们就会吃掉那个小婴儿，你会怎么做！”

　　沈世的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敲响波尔内心最深处的钟。

　　“我会杀了它们。”波尔怔怔道。

　　“你会犹豫吗？”沈世继续追问道。

　　“不，我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我要救下那个小婴儿，我要杀死那三只凶恶的怪物！”波尔突然激动道。

　　得到这个答案，沈世笑了，拍了拍波尔的肩膀，说道：“看到没，波尔，你根本不是懦夫，你是真正的勇士！现在你知道了吗？你不是因为怯懦而不敢杀死那三只猎物，只是因为你是一个保护欲非常强烈的人，你把那三只猎物错误的放在了弱者的角度，所以你第一想法不是杀了它们而是想要保护他们，所以你才迟迟不愿动手。对吗波尔？”

　　波尔如遭锤击，没想到沈世三言两语竟能说中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的心境……

　　沈世看着怔神的波尔，继续道：“波尔，你该知道一名士兵的职责是什么。士兵是剥夺性命的一种职业，我们的宿命就是在战场上剥夺敌人的性命，但这也是一种保护的方式。你知道吗，战场上的敌人就如同血池中的三只怪物，而我们背后就是那躺在血池中的婴儿，这个婴儿可以是你想要保护的任何人任何事物，我们不能后退，我们的选择只有一个，如果想要保护那个婴儿，就必须杀死那些虎视眈眈的怪物！现在你明白了吗？”

　　听完沈世的话，波尔恍然大悟，瞪着眼睛道：“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谢谢你，法克，谢谢你点醒我。我明白了，我明白一个士兵的职责是什么了，我为了保护海王种无数同胞的生存权利而参军，那么，如果我想要保护我真正想保护的东西时，对敌人的善良就是一种懦弱。”说着，拔出腿旁附插的军用匕首，眼神坚定的走向血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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