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黑户翻身的沈小年

　　过了四象道，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大/片红色的河面，河面大约有百米宽，并无桥面。河对岸影影约约的能见到开满了红色的花朵，魅影绰绰的样子，似有阵阵花香味飘扬过来。河面建有二十来米的黑色水上长廊，长廊上排了不少需要渡河的魂魄。有两三艘小小的舟船在河面上缓缓移动。

　　沈年走进了一看，河岸边立的石碑上写着：“忘川之河。”她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忘川河啊。那对岸影影绰绰开的大约就是彼岸花曼珠沙华了。古人诚不欺我，人死入地府，有黄泉，有忘川，有彼岸花，也有轮回。

　　沈年随着队伍移动，很快就轮到她渡河了。鬼差让她先上去，他其后。上了舟船后并无可坐的地方，巴掌大的船只能容身两三人站着。船身是乌紫色的，撑船的船夫是个戴着斗笠，全身披着蓑衣的人。看不清楚其样貌与身材，但是撑船时喷薄而有力的臂膀显示是个壮年的男人。

　　舟船行走还未到一半的时候，天空就飘起了小雨滴，雨滴不大，飘落在身上散开红色点点。沈年奇怪这雨怎么还是红色的，仔细闻闻还带了点铁锈味，难道这是血雨不成？那这忘川滚滚河流内全都是鲜血在奔腾？沈年骇然，这么多血，那得死多少人才能血流成河，想想都令人恐惧。

　　船行到河中央时，血红的河水翻腾不已，但是并未对舟船造成不稳固的影响。渐渐水浪增大，似乎想将船掀翻，河面漂浮出了许多黑乎乎的东西，一个两个，接着成片成片密密麻麻紧挨着想上船。

　　那些黑乎乎的东西竟都是些人头，男女老少，他们在河内挣扎，嘶吼，哭喊成一片。痛苦的脸，麻木的脸，求救的脸，哀求的脸，还有怨恨的脸，悔恨的脸。

　　他们在喊着：“救救我！好心人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求你救我走吧。。。”“救救我孙子，他还小，求你救他吧。。。”“姐姐，我好可怜啊。。”沈年吓的抓/住站在一旁鬼差的袖子，她腿软的简直想坐在船板上。

　　鬼差任由她抓着，他看着河面上的冤魂慢慢道：“这些都是生前做下不可饶恕的业障全被流放在此忘川内，接受忘川河水的吞噬，啃咬，腐烂，日复一复，年复一年。有的魂魄甚至在此已经游荡千年，饱受痛苦而得不到救赎。”原以为死了是一了百了，岂不知道死后更有严厉的酷刑等着。

　　舟船渐渐靠近岸边，已经远离了那些魂魄，他们也就慢慢的沉下河面，等待下一艘船的来临。一靠岸边，沈年就被岸边的彼岸花海给惊艳了。虽然彼岸花的寓意不太好，但是无损她的美丽与妖/艳。艳/丽的颜色开在血红的河岸边，一种濒临死亡的美/感，引诱着人不断的想去看而又不敢看，可能也许这大约会是曾经非主流追求的那种意境？

　　“曼珠沙华，地府最没用的一种东西。她们也就靠着忘川河水活下来，一旦离开就枯萎了。”鬼差大哥说着，还踩了好几丛花才朝花丛中的唯一一条羊肠小道走去，沈年摸/摸鼻子忙跟上。这条用像孔雀石材质铺就的绿色小道名为“碧波”，影影约约的藏在花丛里，踩上去的时候，道路似乎还轻轻荡漾开了一圈圈的涟漪，像在水面行走一般，显的极美。

　　这片彼岸花极大，延绵数里的血红色，沈年走在小道上用步数丈量着得出约4公里的长度，越到尽头，花开的越旺/盛，直到最后都长到了人腰部高处。出现在小道尽头的是一大/片模模糊糊犹如水墨一般的建筑物延绵不绝，古色古香，飞檐翘角，重峦叠嶂，这一刻仿佛如梦如画。

　　一个巨大青白色不知是什么凶兽的兽首立在石道路口那里。大张着的嘴巴是门，门上并无门扉，向里望去看不清东西。门口立着一面青色大石鼓，边缘精雕细刻着些殄文图案，上着些红黄颜色。鼓面用红色草书提着：“十殿阎罗”四字。原来这是到了阎王殿了。倒是跟电视里，小说内，曾经所看到的场景都不太一样。

　　鬼差拿出了个牌子，对着门口晃了一下。那兽首居然眨了下眼睛，那大张的嘴出现了个旋涡门，鬼差回首对沈年道：“你过来。”沈年立刻巴巴的跟着他寸步不离的进了那个旋涡点。进去之后别有洞天，有条铺着红色地毯的大路直通前方一个大殿，殿内还有不少人影走动，以及门口威武雄壮，手持大刀棍棒的鬼衙四个。另还有九条路通向别的地方。

　　这里建筑物奇高，看起来格外的宏伟。屋顶全是青色的琉璃瓦，青白色的墙体，朱红色的雕花窗棂，以及颜色鲜艳，看起来颇有故事延绵不绝的往生壁画图。房屋坐落有致，一套框着一套，层层叠叠的，非常别致。沈年看的目不转睛。她生前就及其喜爱中国传统文化元素，一些经典国粹，没想到死后还有这么大的福利。

　　她以为鬼差会把她带到中间那个大殿内去，事实上并没有，鬼差领着她往右边的第三条道路上走去。过了一道八卦门，拐弯到了个青石台阶那，沿着台阶拾级而上就到了一个阁楼门前。非常普通的一个阁楼，门扇两边打开着，里面似乎有人影在走动。

　　鬼差向前抬手敲了敲门扉，不一会儿里面就出来了个穿青衣，带青帽的小童，那小童朝鬼差楫了个礼，然后示意他请进。鬼差回头望了眼沈年，沈年扣留手指，下意识的拽拽衣服下摆，缕缕头发，很识相的自觉跟上去。

　　进了门后，一阵书香墨味迎面扑来，殿内清。，一排排的书籍整齐的码放在柜子上，柜子依墙而建，环绕了三分之二的阁楼墙面位置，像一个图书馆。他们轻手轻脚的上了二楼，暗紫色的楼梯扶手以及台阶散发着阵阵幽香，沈年偷偷凑近闻了闻，不禁咂舌。极品紫檀木啊，香悠悠，纹路美丽明艳，居然拿来做楼梯和扶手，真是暴殄天物有没有。

　　上了二楼有点不太一样了，靠边书柜很矮，一人多高吧，也就摆满了两三个架子而已。靠近楼梯口位置的墙角长了一排亮晶晶白色的曼珠沙华，不，白色的应该叫做曼陀罗花才对。

　　正对着楼梯的位置开着一个大大的落地圆窗，淡青色的幔帘垂地静止着。窗外还有个小阳台，有个茶桌子，椅子什么的，一眼望去可以看见一片忘川河边的红色曼珠沙华。最最重要的是，那个落地窗户面前有个矮桌，矮桌前有个满头银色长发披散在后头堆积着，身穿黑色长袍的男人背对着沈年他们，正坐在那里看着手中书籍。

　　沈年他们在约两米外的距离站定，那小童上前附身行了个礼，在那男人的耳边轻声说了什么。那男人轻微撇头顿了顿，然后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站起来后，沈年才发现对方很高，身高大致在185-190之间。那一头银发已经长至他的脚踝处，沈年第一次看见这么长，这么漂亮的银发，真让人想摸/摸感受下那质感。

　　对方并没有转身，而是甩了个袖子，俯身拾起搁桌子上的书，卷着捏在手里搁到后腰处，然后慢慢踱着步子出了圆窗走到了阳台，发丝随着他无风自动。到了阳台处竟凌空出现了一排碧玉台阶，那男人沿着台阶步步踩而生莲，直至整个人并台阶都一一逐渐消失在虚空之中。

　　一旁的小童在他站起来的时候一直躬身相送，等他消失了才直起腰。沈年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后面好长一段时间，沈年脑海里都回映着这一段场景，就像是小说漫画中才能出现的人物，一切都是那么美不胜收。

　　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从侧边的小门出来了个人，穿着暗红色的衣袍，戴着黑色乌纱帽，衣服前头还有个补子，白底黑“判”字。此人黑皮肤，浓眉大眼的，大把的胡子把他的脸都遮住了，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模样，腰间还别着把大毛笔。

　　沈年想这个可能就是判官，腰间的笔就是可掌控人间无数生灵生死的勾魂笔。他虎步生风的走到矮桌前盘腿坐下，沈年身边的鬼差立刻上前低声与他交代了些情况。等他说完之后，那判官就挥挥手示意鬼差退下，那鬼差临走前还给了沈年一个眼神，大意是自求多福的意思。沈年点点头表示明白。

　　那黑面判官大人示意沈年上前，然后细细的观察了一般，问了她的生成八字。然后他翻手一本厚如新华字典的蓝皮簿子就出现在他左手中，然后他翻开细细查看着，一时之间整个房间只剩下书页翻动的声音。到此时，沈年也不紧张了，只等着结果，她自己也不太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多久，沈年脚都站酸了。那头判官大人总算有了动静，他合上那本簿子，簿子就消失在他手中了。他屡屡自己的大胡子默默的看着沈年，眼睛里闪着精光，看得她心里毛毛的，不知道对方在打什么坏主意。

　　半晌，对方开口了：“尔的情况有点特殊，也不知是何处处飘来的孤魂野鬼，吾的生死簿也查不出你的来历。吾细细思量之后决定予尔两个选择，第一：尔可顺从由地府安排重新投胎转世，再生为人。第二便是留至此处，为地府效力，修行真身直至大道有成脱离三界轮回。尔待如何？”

　　沈年一听，有点意思，居然还可以这样选择，大福利啊。她仔细考虑着，做人她体会过了，可是做鬼嘛她也做过了。但是做神啊仙的什么的并没有尝试过，大道有成，这四个字大概就是普通凡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机遇。

　　也是多少修行者可遇而不可求，如今被她遇上了，哪里会可能放过。她几乎都不用思考太久就做出决定了：“我想选择第二个。”

　　“尔做好决定了，不反悔？”黑脸判官问道。

　　沈年重重的点头，表示绝不后悔。就是蚂蚁也想仰望天空，更何况她曾是个有梦想有理想的人。既然人生有另一种选择，为什么不去试试。

　　“很好，尔且在此候着。”黑脸判官起身说着，大袖一挽，消失在来时那道小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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