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母女

　　想到这里，娅娘的脸色立即变得有些红晕起来，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重新回到如意馆里的风光，嘴里便不住说道：“好好好，能看见你们，真好，你们都是好孩子。”

　　花畔很快明白过来，娅娘是误会了，这让她更加心中凄然，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便听娅娘问道：“战大爷有没有说过，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他是不是已经打点好了一切？他今天为什么没有来？”刚刚还在疑惑，娅娘承受即仿佛恍然大悟一般，自嘲着笑笑说道：“瞧我这脑袋，头发没梳理，便是脑筋也乱了。战大爷必然还在为我的事情奔波，你们回去了告诉战大爷，我在这里面很好，这些苦，我还能受得了。让他千万注意身体，我没关系。”

　　许是太久没有与人说过话，许是心中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娅娘今日的话很多，几乎没有花畔两人插话的机会，但是，越是听到最后，花畔二人的心便越发难过，两人途中几次相视，却不知该如何告知娅娘结果。

　　娅娘到底是人老成精的人物，在风月场所里，最强大的便是察言观色的能力，虽然眼下光线并不十分充足，但是花畔与慕容春秋的情状早已经让娅娘有些吃疑，只是一时间并没有多响，还要再说，忽然听到旁边一个牢里一个暴戾的声音喝道：“他妈的，大半夜的不睡觉，还在这里腻歪，有多少话以后说不完，黄泉路长着呢！”

　　这声音像平地的一声雷，虽然是女声，但粗暴戾气，三个女人同时安静下来。

　　花畔与慕容春秋下意识的沉默，这份沉默迅速被早已经心中存疑的娅娘察觉，不禁便往后退了一步，吃惊的看着花畔两人。

　　花畔与慕容春秋又对视一眼，心中知道，娅娘也察觉到了。

　　娅娘有些惊慌，又冲上前双手抓住木栅，强声问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快告诉我！”声音已经不复方才的欢欣，也低了许多，不知是不是怕吵到了旁人。

　　花畔有些难过，启唇说道：“妈妈，眼下事情有些麻烦，战大爷正在努力打通关节，你再多等几日，你一定会没事儿的。”

　　娅娘连忙追问：“我再多等几日便好？那就好，那就好。再多等几日，我就能出去了，只要能出去，怎样都好。”忽然，她顿了顿，疑惑的问道：“事情有些麻烦，有多麻烦？难道连太师也解决不了吗？”

　　花畔想了想，说：“妈妈，你是知道的，这件事情对朝廷有很大的影响，旁边还有大敌虎视眈眈，并不是上面出面就能马上解决的。你只管再多等几日，肯定能够出去。”

　　娅娘忽然冷笑一声，两只手缓缓的离开木栅，人也朝后面退了两步，也不管地面是否干净，缓缓的跌坐在地上，竟不再说话。

　　花畔连忙唤道：“妈妈，妈妈。”

　　娅娘一声不回。

　　慕容春秋在旁试着唤道：“妈妈，你怎么了？”

　　娅娘仍是沉默，一时间，花畔与慕容春秋也无语。过了许久，娅娘突然抬起头，望着二人，声音平淡了很多，仿佛已经换了一个人，淡淡的问道：“那你们告诉我，你们这次来，是给我送行的吧。”

　　花畔与慕容春秋一同怔住。

　　这一怔的片刻，娅娘立即了然，当即惨笑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慕容春秋还想去安抚娅娘，话未出口，娅娘已经伸手拦住她，自顾说道：“自从我入了牢，战大爷便一面也不曾露过。我早就该知道，恐怕，他是放弃我了。”

　　“也对，眼下这种情况，我怎么可能还能出去？且不说朝廷对于这种事情的严厉，便是战大爷和他背后大人物的敌对势力也必然不肯轻易放弃，无论如何，战大爷都必须有所交待。而我，既然是如意馆的管事妈妈，自然是最好的替罪羊。”

　　“是我太傻，还一直幻想着能够出去，重新回到如意馆，我真傻。”

　　慕容春秋不忍，终于出声道：“妈妈，你别这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娅娘看了她一眼，面上神情百转，有大失所望的痛苦，有了然于胸的坦然，有义气难平的愤慨，还有无能为力的无奈，只是这一切都被昏暗的光线掩饰。过了许久，娅娘略略平静，方才摇头苦笑道：“春秋，你不必多说了，你是最不屑于说谎的，今次为了我，肯说谎，我已经感到欣慰了。你能够来看我，我很高兴。”

　　慕容春秋扶住木栅，哭声道：“妈妈，你不会有事的，你是无辜的！”慕容春秋的眼泪情真意切。她自入如意馆以来便风光无限，后来一直住在枕秋楼，外间传闻中的青楼女子该受到的打骂侮辱她都接触的少，娅娘待她不论是出于哪种目的，始终并没有苛刻过她。虽然不赞同娅娘的处事方式，但是人各有志，打心里，她对娅娘毕竟还是有些感情的。

　　娅娘自嘲一笑，道：“无辜？可是谁会相信？只是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不过一个混迹风月的低俗妇人，竟然能够为那些高居庙堂的大人物们贡献自己的生命，说起来，我倒该感到光荣觉得骄傲才对，是不是？”

　　花畔与慕容春秋不禁无声流下泪来，慕容春秋更是哭的如梨花带雨，想到自己曾经别人眼中幸福的婚姻，想到娅娘与战千里多年的默契与快活，她不禁轻声呢喃说道：“男人都是靠不住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只是声音很淡，夹杂在泣声中，几不可闻，花畔与娅娘都没有听得真切。

　　忽然，娅娘突然微微振作了身躯，挺直了背部，面朝花畔，认真的问道：“花畔，妈妈最后再问你一次，希望你不要再欺瞒，实话告诉我。”

　　花畔心中微乱，虽然看不到娅娘的五官，但是她仿佛能够看到娅娘面上表露出的认真与疑惑，这让她有些紧张不安。虽然心中一直在粉饰各种遗漏，但是，到底眼前是这种生死别离的场面，过了一会儿，她始终无法恢复先前的镇定，强笑说：“妈妈，女儿何尝欺骗过你。”

　　娅娘也不多追究，只是问道：“你们这次前来，是你们自愿前来，还是战大爷，战大爷他让你们来的？”

　　没想到娅娘最终问的是这个问题，花畔暗中松了一口气，随即恢复了平定，点着头，肯定的回答道：“妈妈，是战大爷让我们来的。”

　　为了安慰娅娘，慕容春秋也在一旁补充道：“否则，以我们的能力，哪里能进得来这里，我们能进来，自然是因为战大爷提前已经打点好了一切。”这的确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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