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查砳惊讶地看看耶律宗政，又看看茶玖，在离开之前还拍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道：“贺大人，混得很可以啊，连陛下换药都指定要你来。”

茶玖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笑，便忐忑地跟着帝王走进营帐之内了。

门帘放下，隔绝外界一切或好奇，或嫉羡的目光。

宫人们早就将上好的伤药呈放在了桌面上。

不过看耶律宗政静默而立的样子，似乎没有脱衣服涂药的意思。

不等他开口，茶玖率先跪下，俯首道：“陛下，臣愿倾尽一切，为陛下实现心中的盛世之愿，并不想成为误朝误国的娈臣……

“起来。”耶律宗政打断她的话，见不得她在他面前卑微俯首的样子。

所有人都应该怕他。

可唯独茶玖。

他不想在她脸上看到半分的畏惧和疏远之意。

茶玖顺从站起身来，可仍旧低垂着头。

耶律宗政在心中轻叹，问道：“你怨朕？”

怨他在林中那般失态。

茶玖连忙道：“臣不敢。”

“还是厌恶朕？”

“臣不敢。”

两个不敢，不是不会。

耶律宗政的心直直往下沉去。

可他仍不甘心，攥紧掌心，继续问道：“晏阳，在你心里，朕到底是怎样的人？”

“千古明君。”这样的问题，茶玖根本无需思考。

耶律宗政嘴角却露出浅浅的讥笑，不知道是在嘲讽她，还是在嘲讽自己。

“晏阳，没有人比朕更了解你的聪明，既然已经听懂了问题，何须答非所问，用这些冠冕之词敷衍？”

茶玖迟疑了，片刻后，才慎重道：“陛下于臣，是伯乐，是兄长，也是……挚友。”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臣有千斤重负在身，不敢作他想。”

茶玖话中有话。

不过在耶律宗政耳中听来，这千斤重负，便是世人的目光、她的前程抱负、她的妻儿。

心如刀割，莫过如是。

他真是愚蠢，明明知道答案，却还要问出口。

自取其辱。

自讨苦吃。

他合起眼帘，掩去其中疲惫伤怀之色，淡淡道：“出去吧。”

“可您身上的伤……”

“不必你挂怀。”耶律宗政倒像是掺了几分赌气了。

茶玖只能应是，退步缓营帐时却又被叫住。

“把桌上的伤药带上。”

他的语气依旧漠然，好像这只是一句随口的提醒，不包含任何温情，更没有在他心上停留。

可如果真的无情，又岂会连她手上屠虎时留下的小伤口也能注意到？

茶玖忍不住抬眼瞧他。

可那紧紧阖上的眼帘，早已将她拒之门外。

……

茶玖拿着伤药走出营帐。

系统托腮轻叹：“耶律宗政看起来好伤心，如果你现在不是以男儿身示人就好了。”

茶玖也跟着感叹：“是啊，如果我现在是女儿身，估计孩子都生了。”

系统不解：“所以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你不是贺晏阳，而是贺青青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

“回应他的喜欢，和他在一起，然后拆穿贺金福做过的恶事呀！”

“然后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吗？”茶玖淡淡问道。

系统挠挠脑袋。

它本来想回答滚床单，可想想要是这么肤浅的答案，茶茶肯定不会问。

“是猜疑。”茶玖直接回答。

“帝王之爱是很复杂的东西，他们手握着世间至高无上的权利，便注定了即使再倾心某个人，也会本能地以猜忌的眼光看待她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是否为攀附自己的权势。”

“我刚才若承认了自己是贺青青，耶律宗政一开始是会高兴，可随之而来的便是猜疑我这般痛快坦诚，到底是因为爱他，还是想利用他的爱来解决贺金福，或者谋求更多？”

感情一旦掺杂了利益，就很难不会被人怀疑它的纯粹。

普通人如此，多疑的帝王就更不用说了。

系统根本没想到这一层，嘴巴张成O形。

可片刻后它又迟疑道：“但耶律宗政在那猛虎面前用性命护你……”

茶玖无奈摇头：“阿统，可以为你去死，和不会怀疑你，这是两码事。”

前者只需要一时的感情冲动。

而后者则是长久的生活考验。

茶玖还不想上一刻被耶律宗政“倾心相许”，下一刻便被猜忌得“满门抄斩”。

她得稳稳当当地把好感度刷满百分百，3S完成任务。

系统愁眉苦脸：“那该怎么让他知道你的女儿身？”

茶玖但笑不语，将手中那只有皇帝才有资格用的紫金伤膏涂在伤口上。

……

接下来的几日，耶律宗政都没有再传召茶玖到身边伴驾了。

而且在路上偶然撞见，茶玖按规矩行礼，耶律宗政都是淡淡回应，便从她身边掠过，再没有往日的热切。

众人将这一变化看在眼里，暗暗揣摩。

很快，贺大人失了圣心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营地。

茶玖的心态很是平和。

一开始底下伺候的宫人还会拜高踩低，对她有所怠慢。

可被小顺子集体拎出去耳提面命了一番后，都通通老实了，依旧保持着对茶玖的恭敬，干活也只多不少。

至于小顺子背后的人是谁，显而易见。

被茶玖“占”了营帐的李嫔也趁机报复，总是派人在小事情上对她为难，要么就是抢糕点，要么就是抢洗漱的热水。

但很快，李嫔却莫名其妙得了风寒，被遣送回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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