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二百七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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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通电话之后,自己会做什么,西野优里相信松本润一清二楚。
比二宫和也清楚得多。
毕竟只有他和她才是当事人。
但实际,与所有大概知道些的人,甚至松本想象的不太相同。
今晚,比起展示他们之间“交情”,优里更重要想实现的,是当面和松本润说几句话。
如果能在这个场合将两样一起实现了,最好不过。如果像现在情况,松本似乎仍不愿她此刻进入他的“交友圈”里,西野优里也不是非要强求。
男人一身暗色,在最僻静狭窄,连个路灯都没有的单向楼缝间,拉开扇带着锈的铁门,另一手拎了简单包裹的画,邀请优里先进。
实在朴素过了头。
对于周身不带任何饰品的松本润,十个人里兴许八个人都会觉得奇怪。
西野优里冲他颔首,尽管门内黑的什么都看不见,还是自垂了眸迈步踏入。
而等二人都从视野里消失,铁门重新合上,长谷才启动了保姆车,一颗心疯狂跳到几要从嗓子里出来。
刚刚短短几十秒,西野桑轻描淡写丢出两个消息。
一,《春意盎然》的秘密,已经不会发生了。
二,她要开始准备关于未来五年的新合同流程,他可以一起进行推进。
作为经纪人,都是好到不能再好的消息。
几乎立刻冲走了长谷先前想到什么主题曲的无关紧要,甚至他的右手还在空中兴奋挥了挥拳。马上计划着要和家人休日吃顿大餐庆祝。
西野桑真是最让人放心不过了!
…让manager放心不过的西野桑,默默走在一片黑暗里。
陌生的环境和伸手不见五指的现状,任谁也会胆怯。她摸到墙壁,约莫知道是个走廊,松本润就跟在身后几步,冷气循环的味道和烟酒的味道都飘在周围。这酒吧优里从没来过,虽不做声,但越走越慢,步子越来越小,整片安静里感觉热源靠近,然后松本没有拎画的那只手伸了过来。
“我想先和你说几句话。”
他说。
实际两人从进门未走多远,西野优里不熟悉周遭,也注意不到墙上有绿色套圈亮点,是包间位置。
今晚整个酒吧都被包下了,但松本只用了前半大厅,这里是后半,公共照明开也没开,人全部吩咐去了别的地方。
伸出的手越过她身前,打开房门。
优里一愣,继而听到开关声,光亮到来时下意识偏过头五指张开挡了挡眼睛。
这便偏进了松本润的臂膀,他也反射性收拢着给她遮光,手又摁到开关键,将强度调在了最弱。
“你是不是最近夜戏太多了?”
西野优里有个小毛病,连着上夜戏会轻微畏光,许多时候回到家洗漱睡觉根本不会开灯。
“还行吧,刚刚有些突然了。”
不在意摇摇头,同时拢了下裙摆,自顾坐到单人沙发上,优里抬起头看着他笑笑。
“我早就习惯了。”
兴许她的过度平和有些出乎松本意料,他顿了顿没做声,将画先立在墙边,极其自然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扫了眼。然后合上房门,反锁,坐到另一个单人沙发上。
他们距离是整间屋子的长度。
“你想先对我说什么?”
更余裕的一方反倒是做客人的西野优里,甚至这情况过去11年里几未发生过。她仍带着《一人食5》的淡妆,只将披散的头发扎了低低的马尾,细褶连衣裙无袖,同浅灰色系平底凉鞋,露出胳膊和小截脚踝脚背,连同锁骨上都是一片冷白,什么饰品也未带。
作为人品相貌俱佳的代表女优桑,她越发装扮得挑不出任何错。
松本润的一只手虚虚圈住了自己另一只空荡荡的手腕,视线也落在那里。继而应樱井翔要求,隐去他姓名讲了关于大河剧的“某些事前消息”。
是极正当的理由“西野优里不该被人知道这时候参加来来往往的聚会”。
虽然对现在她而言,“认识松本润有交情”,无非再打破些与世隔绝形象,不是什么大事。但和其他选择范围内强竞争女优小姐们比较,当然最好“安静无声息待着”。
“哦,是这样啊。”
心下几乎立刻将大河剧知晓信息拉了个关联网,优里表情看不出好坏,嘴上已经惯性要附和感谢两句。
“……”
但嘴巴张开,后面却说不出什么了。半掩着脸再放下,她终是个苦笑带着叹息意味坦露出来。
“我好像总没有别的选择。”
这话对松本而言,实在不能说不诛心。
但西野优里却并没有将更诛心的话讲出。
——就在两三分钟对各知根知底竞争者衡量比较里,她已经确定自己大概率竞争不到这次大河剧的女主角。
月九《结缘神》,如此看,不如当初不去接。
正因为大河剧多半无望,如果西野优里仍要众目睽睽出现在松本润生日会,恐怕到时落选,他更把问题归咎自己身上,所以此刻,她才真的没有可选了。
先前说着《春意盎然》便是最后一次,但世间事总如此多想不到的变数。
每每将优里挤在角落。
因为涉及到其他竞争的同僚,也有和松本润国民cp合作过的,她更不便摊开与他分析猜测,再徒添旁的麻烦。
所以只在像随口无聊感叹一句后,西野优里就清了清嗓子,再未表现任何无法承受姿态。
“那我说完几句话就离开。”
或许改日她应该去庙宇寻位大师,要不哪里卜上一算,学学大前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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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优里和松本润分手的时候,抱着被子整整哭了两天。
哭得很难看,鼻涕一把泪一把,通告完全不能赶,最后眼眶里干涩的连眨着都会像针扎一样痛。
继而开始精神恍惚,像正常又像不正常,再弄丢了nunu。经纪人藤井全当看不见,中川更冷淡旁观,不时“善意提醒”,让她稀里糊涂就淌了过去。
【是你配不上我!】
这句话躺在私人手机草稿箱里很久。
收件人邮箱填的却是她自己工作手机。
无数次深夜西野优里都想将它改了邮箱发送出去,但最后只还像manager眼中的“莫名其妙”,公开透明躺着。
直到《花男》正式定角结束。优里以“演艺事业过于繁忙”暂且休学一年。
删了草稿,她用笨拙也难看至极的方法,为不为人知的初恋彻底打了个结。
绳索垂着,简陋潦草,不知另外向什么方向。
…算是自己在和松本润的感情里,犯下的第几个错误呢?
莽撞,不计后果,固执。
西野优里起身,离开单人沙发,径直坐到了松本面前的茶几案边。
这样他们就是平视的,也近于普通社交距离,又远于亲密爱人的距离。
松本润注视着她,瞳仁映了身影,眸光没有闪躲,唇角平平无悲无喜。优里不知他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而她在淡去方才的不适后,想到的是去年年底,两人为小栗夫妇二人婚礼试装,久违单独对坐着吃饭。
当时尚且感叹时间慷慨馈赠大明星最好的模样,可以避让着调侃几句谈笑自若。如今对望着只想他眉眼更加好看,气质更加出众,却永远回不去初遇清亮少年,和乖巧笨蛋少女了。
这便是往事不可追,心境变了,就什么都变了。
但28岁的西野优里,接受19岁的西野优里不接受的,也妥协24岁的西野优里不妥协的。
毕竟她只差一点,就要因着《春意盎然》,去“不择手段”了。
而在迟迟体会到松本润无法消失的痛苦之后,连同她以为无论如何,自己终生都不会低头向他说的一些话——优里今天来,也会说出口。
他们再不要做彼此的“软肋”了吧。
将明晃晃的弱点就那么摆着,年少时的西野和松本,一定没想过如今情景。
她关掉了包间内所有的光。
这里没有窗户,也没有旁人,西野优里和松本润甚至看不到对方的面容了。
谁也不必隐藏,就跌回秘密,跌回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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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时光倒流。
悔恨是否可以得到圆满。
人生能不能被改写,再没有遗憾。
在一起时,他们应该对彼此再好些的。
尤其分手前不断的争吵,愤怒,说过那样多伤人的话。
谁都不去道歉。
优里只是将自己和松本的十指牢牢扣在一起,整张脸都埋进他的怀里,哪怕丁点泪意,也绝对要憋回去。
“润君是坏蛋,我不要原谅你。”
……
“我全部原谅你了。”
对面自讲述完大河剧相关后,任西野优里动作再无表达的松本,如同突然遭受了什么酷刑。
巨大的痛苦立刻染上神情,骤闭的眼睫剧烈抖动,紧抓着扶手,指甲都泛了白。
黑暗中他马上想站起离开。
或者打开一盏灯。
“润君,”
牵住脚步的,是在一起时,她爱叫的称呼。
十一年,假如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分开,现在大概也快整天看对方看到厌倦了。
况且后来松本润暧昧或者交往的女友,和西野优里心动过的男人,与两个人类型都相差过远。
除了寥寥爱好冷cp的“润优”粉,他们连周遭都得不到句“还算合适”的评价。
“我当时太小了……”
她的声音轻飘又温柔,宛如在为某个故事片录制回忆的旁白。
松本睁开了眼睛,睑缘发红,下颌紧绷,天生该花心的长相,被称“克己又锐利的性格”,死死盯着面前的优里,他看不清她,但他想要将这模糊的轮廓记一辈子。
“爱是一塌糊涂,不爱也是一塌糊涂。”
“欺骗着自己对你的抱负和压力通通视而不见。”
长长的,西野优里叹出一口气,就像过去那些年里辗转反侧,佯装不懂的深夜。
真心难得。
真心,太难得。
“踏进这个圈子20年,你是第一个纯粹对我好,不利用我的人。”
早于出道之前,其实松本润也已经踏进这个圈子17年了。
而中间漫长时间里变数,在一起和分开,谁给予谁伤害,都不是注定的。
她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她只是不承认罢了。
美化曾经记忆,再回避被遮掩部分,几经周折,释怀,又释怀,但优里和松润,谁都没有痊愈。
伤口淋漓着鲜血,继而腐烂。
可体面的成年人,已经学会了若无其事度过一生。
他们拥有得那样多,也并没丧失爱和被爱的权利,秘密变成弱点,回忆变成负累。
“我们的分开和无法复合,都是必然的。这甚至和你我的意愿无关。”
如果不是二宫和也——
其实如今在某种意义上,西野优里和松本润,确实来到了“两败俱伤”的点。
只不过两人已来过无数次。
但优里是个“疯子”了。
被逼到狠心撕开虚假的平和关系,无论结局好坏彻底放过松本。不再避及他的成功他的荣誉,他离开后得到的一切。
她要放过松本。
无数个错能够被纠正,相识的11年后,今晚走出这间屋子,西野优里会将松本润,从此看做旁人。
“我们一起拥有过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爱情。”
她以为自己会说出些很酷的话,或者更洒脱些的话,但到了嘴边,只有普通到根本写不进剧本的话,和喉头微胀的哽意。
但优里不会流泪。
今生对松本的泪,她早已流尽了。
“如果真的有亏欠,润君,我原谅你。也请你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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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本润的耳畔忽然刮过了风声,是他和西野优里分手那天,窗棂外树枝掉落卡在缝隙,刺啦啦作响。
当时一整夜里,松本都没有睡着。
他想风那么大,是不是很快就会下雨,就会打雷。
如果打雷了,自己绝对立刻要去优里身边。
他会向她道歉,无论什么都道歉。拜托她再忍耐些,再等他一下,以后绝对,松本润绝对会娶西野优里。
松本润一定会给西野优里幸福。
…但一切都只是断枝带来的错觉而已。
和现在一样。
迟来的,9年前没有说出口的。
松本整个人静了下来,悲伤穿过时间和空间,旧梦依稀,俯照此地。
他知道,自己和西野优里今日的果,不过起于他们私心里都想藏住的一点点因,徒劳挣扎,自私无用。
欠着她,就一直有理由牵挂着她。
松本润抛弃了西野优里。
这也不是什么深情。
西野优里告诉他,不必在意了。
她放过他。
希望他也放过她。
“优里,对不起。”
风声停了,最后洞穿他的心脏。
应该还而没有还的,是一句道歉。
“嗯,我收到了。”
珍贵之物如羽毛,轻轻落下。
西野优里寻到自己早年打的丑陋绳结,割断了它。
便不会再勒住松本润,让他且向前艰难。
也不会再让她不断回头张望,纷梦缠身。
置身完整的黑暗中,优里的手探到松本脸颊,掌心覆在他双睑上。
曾是彼此的来路,但不是彼此的归途。
可惜,他们只是许了不同的愿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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