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皇甫驰冷着脸，拉着刘悦几个大步转过梅林一角，将陈公一行远远甩在身后看不清身形了方才慢下脚步。

　　“主公为何忽然不悦？”

　　刘悦是真生气了，皇甫驰这家伙脾气实在是阴晴不定！

　　河阳郡虽地处偏僻，只有些不出名的小士族扎根在此，但既然正面碰上了，能交好一个朋友当然好过多出一个敌人。她前头洋洋洒洒分析了一大堆局势，正到了收获好感度的关键时刻。却被皇甫驰突如其来的举动破坏得一干二净，再好的脾气也免不了生出三分怒火。

　　皇甫驰有些尴尬，他见那陈公有招揽之意，立刻身体快过脑袋想也不想的拖了刘悦便走，此时见刘悦生气，心虚之余竟然觉得莫名委屈。

　　“哼，那陈公堂堂男子，脸上却敷粉描红。男儿在世当顶天立地，这等矫揉造作之辈，定是满腹阴谋诡计不怀好意，子安不可近之！”

　　刘悦额角跳了跳，这严肃认真却又隐含委屈的语气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家主公继冷面青年杀人狂人设外，还要加上一个傲娇别扭属性？

　　深吸口气，刘悦咬牙微笑：“关内风气与并州不同。陛下登基后禁言政事，士人便逐渐以苍白柔弱为美，关中男子多以□□敷面。主公自小在并州长大，所见之人皆为勇士，不习惯关内靡靡之风也是正常，只是此话人前不可轻易再言。”

　　皇甫驰嗤笑：“说便说了，一群如同小娘子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士子，我有何可惧？”

　　刘悦正色：“河阳士族弱小虽无可惧，但士族向来内部通婚，姻亲之间休戚相关。如今陛下不理政务大权分散，由外戚宦官士族分别掌握，其中士族势力虽弱，但为将来计，主公此时不宜与士族结怨。”

　　闻言皇甫驰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幼时，父亲镇守并州，虽兵力不足两万，却横扫草原震慑一众蛮族。那时，我觉得父亲是世间最威风厉害的人物。可父亲听闻却哈哈一笑，说他不过是朝中一无名小卒，关内长安等地，比他厉害千百倍的人物比比皆是。自从那时起，我便对关内中原之地充满向往。可我这一路所见，却失望之极。”

　　前世，皇甫驰虽在刘悦扶持下最终称帝，但中原战乱数十年，耗尽汉室百年精气。蛮族趁机南下肆掠财物屠杀汉人，常年征战又逢蛮族屠杀，导致汉人大批量死亡。原本繁华的关中腹地十室九空，路边野草间白骨累累，中原大地千里荒芜人烟。

　　等到皇甫驰立国之初，全国在册人口仅有不到三百万。而这仅仅是灵帝元德年间，关中一地的人口总和。

　　皇甫驰一时感怀有感而发。

　　“子安，若有一日蛮族挥军南下，中原大地，何人能挡？”

　　“噗嗤！”

　　一个十岁左右的灵秀少年自梅树后转出，睁着圆溜溜的杏眼笑嘻嘻的看向皇甫驰。

　　“小小蛮族便令你这般忧虑。先前见你杀人，还以为你是个千里不留名，十步杀一人的侠客呢。却不想竟如此胆小。爹爹方才还夸你有霸王之风，这回他可是走眼了。”

　　刘悦一眼便认出，这是个易钗而行的少女。见她虽然开口取笑，言语间却是一派天真没有丝毫恶意，显然在家中很受娇宠。

　　看着这少女略带稚嫩的面容，圆溜溜的杏眼里满满对皇甫驰的好奇，刘悦心生促狭故意吓唬。

　　“此间虽有几分景色，近日却人多杂乱纷争频多。小娘子虽着男装，却抛下护卫独自一人胡乱行走，就不怕遇上强人被抓去做那压寨夫人吗？还不快回你爹爹身边去。”

　　少女面色一红却不惊慌：“你，你这人容颜若仙气雅温文，怎么却如此轻浮。哼，爹爹说你言辞硕硕舌灿莲花，什么压寨夫人，定然是你信口开河吓唬我！”

　　啧，这一口一个爹爹说的小姑娘还真不好骗呐！

　　刘悦不死心，指了指又挂上一副冷淡面容的皇甫驰，眨眼笑得意味深长。

　　“我与小娘子素不相识，吓唬你做甚？我家主公家中已有八房侍妾，其中有七房入府时都和小娘子如今差不多年纪。据闻，皆是因为与家人失散才落入旁人之手，大都身不由己的做了我家主公妾室。”

　　少女有些半信半疑，毕竟她从未见过如同刘悦这般敢面不改色的当着自家主公面就开始败坏自家主公名声的人。咬着唇踌蹴一会儿，开口道。

　　“那，还有一个人呢？”

　　刘悦一愣，等到反应过来小姑娘在打听那子虚乌有的八房侍妾，剩下一个是如何进府的后，实在忍俊不止。

　　偏头瞧了瞧眉头紧皱却也不掩俊美面容的皇甫驰，刘悦暗自好笑。

　　她这主公，虽血气缠身却也挡不住命中桃花啊！明明在梅林中侃侃而谈大出风头的是自己，偏偏这小姑娘就对一言不合拔刀杀人的皇甫驰上了心。

　　不过做事需善始善终，既然骗了开头，自然也需好好结尾，刘悦谎话说得眼都不眨。

　　“剩下那个嘛……当然是主公自己去抢回来的。”

　　少女闻言大惊：“你们居然也抢人！”

　　“当然，我家主公少年披挂征伐沙场，所劫杀者不知凡几。”

　　刘悦这次不是胡说八道了。她只打算拿皇甫驰与小姑娘开个小小玩笑，发泄下自己不爽，分寸当然要掌握得适可而止。

　　可少女听到当然两字，就如遭雷击。红扑扑的小脸慢慢苍白一片。忽然发现自己孤身一人，若是真被对面两人抢走，也许以后都见不到爹爹了。不由脑补起，被掠走之后的各种惨状，越想越是害怕，一双杏眼慢慢含了泪。深悔自己见两人停留在此处，一时好奇孤身靠近的举动。

　　刘悦见她吓得浑身都开始发抖了，心中一软，正要开口安慰解释，一声清呵传来。

　　“霓裳，你又调皮乱跑，还不快回到爹爹身边。”

　　“爹爹！”

　　少女面色一喜，如林间小雀一般扑入来人怀中，只搂着人不放手，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欺负了小姑娘却被对方家长撞见，厚脸皮如刘悦也大感尴尬。

　　“阁下见谅，小娘子一派天真，惹人喜爱，小子玩笑之语，却是让小娘子受惊了。”

　　来人年近花甲，眉宇间带着几丝郁郁之气，一系青衫朴素，也难遮盖一身常年在权术场中侵染出的威严之气。

　　“无妨，我妻儿早逝，身边唯剩幼女，亲朋多有娇惯。阁下虽有失礼，却出于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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