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心魔
山谷很大，可对于金丹修为的陆野和林再而言，御剑飞行，花费不了太多的时间，就能查看一遍。
陆野和林再也已经不止一次的查看所有能抵达的所在，然而，除了那有着巨龙守护的林龙殿，再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所在了。而且，虽然到处都是各种被遗弃的生活用具，但却并没有什么法宝之类的东西，甚至连一些灵植都没有。
陆野相信，林龙一族，在退走之际，或许并不匆忙，很可能是预知到危险来临，所以提前离开。
再看那守护巨龙的强悍，陆野心底更加好奇，当年在八荒之地，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强悍的龙族都要不战而退？甚至不惜舍弃自己的家乡。
联想起十方空间，陆野又觉得，林龙一族可能认为总有一天，会重返故里，所以才在这里布下了十方空间，来保护自己的家乡。
想不到离开的办法，又总是闲着无事，也不好整日里跟林再胡天胡地，所以，陆野对那十方空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之前认为这十方空间十分凶险，精神一直很紧张，所以也没有好好体悟一番。既然知道了十方空间并没有什么危险，陆野也就静下心来，盘腿坐在十方空间外围，用元神来感受着扭曲空间的魅力。
林再对这十方空间的兴趣并不大，反而是对那逆流河充满了兴趣。通向轮回所在的河流，绝对比十方空间更有趣。
而且，那怨灵提过的一句话，更让林再对轮回之地好奇了。
“一剑开天风云变，永不轮回剑佳人！”
永不轮回？
岂不是永生不死？
“我去逆流河那边看看。”林再传音道。
陆野回道，“还是待在一起吧，万一那怨灵下黑手……”
“没事儿，你别进入十方空间，我们随时用传音联系。”
陆野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林再这才飞身来到逆流河畔，站在岸边，看着涓涓流水，林再怔怔的出神。耳边，那怨灵还在不停的叽叽歪歪着。林再只是装作没听到，并不去理会。
“我上次跟你们说的事情，你们真的没有听到吗？”怨灵不断的发问，见林再依然不回话，怨灵大笑起来，“没有听到，那就最好了。想来想去，我们又不是朋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些秘密呢？时间过去的越久，你们知道了真相，才会越伤心。哈哈哈哈……”
“是不是对逆流河很感兴趣？想不想知道与逆流河有关的一些事情？求我，我可以告诉你……”
“当年杀了陆北斗的孩子，现在又要给他生个孩子，啧啧啧……是不是很好玩？”
听到这句话，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林再眉头不由的拧了一下。
记忆被人窥探，真是一件很不爽的事情。
不由的想起了当年在剑宫发生的事情，林再眉头紧锁。
那个时候，自己恨探花郎恨的牙痒，更恨探花郎竟然没有死在自己的手里。恶气难平的情况下，自己闯入了剑宫，杀死了那个孩子……
当时并没有人看到自己，应该不会有人知道！
夫君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很伤心……
千万不能让他知道！
所以……
林再眼神中杀意斗现，但却并没有轻举妄动。
“呵呵呵……你没有生过孩子，不会理解一个父亲对于孩子的爱。唔……我也无法理解，但我可以感知到陆北斗的记忆。你猜，他若是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杀了你？”不知那怨灵是没有察觉到林再的杀意，还是根本不在乎，它依然自顾自的说着，“还有啊……你灭掉了陆北斗的宗门，他若是知道了，同样会很生气的！”
林再不自觉的哼了一声，十分不屑。
她相信，陆野不会在乎那个宗门的。
“不屑？”怨灵大笑，“你认为陆北斗不会在意？错了错了错了！哈哈哈……陆北斗跟那个宗门的宗主，可是极好的朋友。不然，他又怎么可能会愿意加入那个宗门呢？不然，那个宗主，又何必非要收下陆北斗这个人人喊打的家伙呢？”
林再深吸了一口气，心情有些不平静。
她发现，这怨灵说的，可能很有些道理。以夫君原本的性子，就算是那宗主跪下求他，他也未必会愿意加入那宗门。除非……除非两人的关系真的很不错……
夫君的前世，并没有什么朋友。
也许，除了艳无双，还有那个宗门的宗主……
朋友越少的人，反而对于朋友最是看重，如果被他知道了真相……
林再的心情很糟，闷声出气。
似乎是看到林再不开心，那怨灵就很高兴。它大笑着，忽然在林再身边，变成了一个俊美男子的模样，看着林再，笑着说道，“小舟，好久不见了。”
林再看到那男子，猛地怔了一下，嘴角抽搐着，咬着牙，怒声低吼，“滚开！”
男子嘿嘿嘿的怪笑了一声，呼的化作烟云，又重新凝聚，变成了一个少年模样。少年一脸惊恐的看着林再，“不……不要杀我……”
林再看着眼前的少年，神色阴郁。
这少年，倒是有几分探花郎当年的模样。
少年又笑了，“看着你不开心，真的挺有趣的。”说着，微微仰头，做思索状，“要不……我干脆把那些事情也告诉你。或许，看着你们这恩爱的小夫妻大打出手，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哎呀！想想那场面，就有些等不及了。”
林再斜眼看着那少年，终于忍不住，脱口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嘿嘿嘿……”少年开心的笑了，“你就没有想过？你的资质虽然不错，但却算不上极好。在魔域声名赫赫的魔天尊者，为何非要收下你这个弟子呢？”
林再愣了一下。
怎么又扯上魔天尊者了呢？
“魔天尊者找上你，只是因为他跟探花郎陆北斗有个交易。”怨灵嘿嘿的笑着，“探花郎答应魔天尊者，只要找到并且杀死你全家，就将《魔宗秘典》送给他。”
林再冷哼一声，道，“真是扯淡！”
“你不信？嗯，你当然不信，可如果你知道自己是剑佳人的后人，大概就会相信了。”怨灵大笑着，“陆北斗认为剑佳人已经死了，而剑佳人若要重生，就要借助后人血脉。陆北斗要彻底杀死剑佳人，就必须将剑佳人的后人斩尽杀绝……”
林再拧着眉头，冷冷的笑着。
这怨灵，还真是会胡扯啊！
还剑佳人的后人？
呵呵……
自己祖祖辈辈，都不过是普通的魔族百姓好不好！
“当年在万剑山上，你以为探花郎只是碰巧发现了你吗？错了！他早就发现了你，只是碍于被甘不平纠缠，没能立刻对你下手罢了。探花郎不是普通的修真者，对于魔族，并没有太深的怨念，在你并没有招惹他的情况下，他为何非要杀了你？你就没有想过吗？”
林再怔了怔，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
是啊，在杀自己之前，可是从未听闻探花郎杀过任何一个魔族！
“探花郎以为杀死了你，剑佳人就不会再重生，至于天剑的影响，就可以慢慢的解决了。所以他才无所顾忌的在葬剑碑旁，跟那个叫甘蓝的女子求亲……”
说着，怨灵笑了。“可惜，探花郎太天真了，为了解决天剑的问题，他不得不进入魔域，也是在那个时候，他遇到了你的母亲，发现了你母亲跟天剑有着血缘感应，所以……唉，那个可怜的女人……当时她拼命的修行，原本打算等到修为够高了，就去找魔天尊者，把你要回来……”
林再斜着眼看了看那怨灵，凝眉道，“倒是奇了，你能窥探我们的记忆，本就很神奇了，为何还能窥探我母亲的记忆？你怎么知道她在拼命的修行？甚至还想救我？”
那怨灵变化的少年怔了一下。
“另外……既然魔天尊者为了得到《魔宗秘典》，已经找到了我们一家，为何杀了我父兄之后，反而没有杀我？”
“唧唧唧……因为魔天尊者对于探花郎要他杀的人很好奇……”
“呵呵，可能吧。只是……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草木之灵气，聚神而成灵体，虽然稀少，但并非不存在。可问题是，草木怨气而成灵体？草木无情，何来怨气？”林再神情冷漠，盯着那少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少年看着林再，忽然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
“那可怜的孩子，自幼没有爹娘，跟着那个对他生父恨之入骨的舅舅生活，日子原本就很凄苦。他总是希望自己的爹娘能回来找自己，可是……他不知道，他的爹娘，早就死了。他更没想到，自己竟然最终死在了他后娘的手中……哈哈哈……”少年大笑了一阵，又开始大哭，看着陆野，呢喃着，“爹爹……替我报仇……呜呜呜……”
陆野凝眉看着眼前的少年，片刻，忽然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爹爹……”少年哭泣着。
陆野抹了一把眼泪，红着眼睛，一脸哀伤的看着少年，叹气道，“原来……你不是怨灵……”
少年一愣，凝眉道，“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我在这体悟十方空间的时候，忽然意识到，这十方空间的布置，并非是为了保护龙族的家乡。如果真的只是保护的话，完全可以在扭曲空间的入口处布置十方空间，让任何人都进不来。”陆野缓缓说道，“十方空间，只是以空间的变化，来影响心智……”
“厉害。”少年很佩服的笑了笑。
陆野苦笑，“跟你说话的时候，我又想起了那守护巨龙。那两只巨龙，是真的巨龙，是巨龙的死尸！而你……是我……不，严格来说，是我和小天，和那两只巨龙的心魔！所以你才有些神经质，所以你才知道我们四人所有的记忆……所以……”
……
林再泪如雨下，看着眼前的少年，哽咽着低语：“你是心魔……心魔……夫君……真的杀了我爹娘和兄长……”说着，林再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差点儿跌进逆流河中。
……
天绝弟子已经布置好了阵法，一众人三三两两的在林间盘腿休息，等待着陆野和林再从扭曲空间里出来。
扬穹微微闭眼，碰了碰手指上的储物戒指，神情落寞。
储物戒指里，有个炼仙炉。
炼仙炉里，困着艳无双。
那个他曾经，甚至是现在都一直深爱着的女人。
“师叔……”之前跟扬穹建议进入扭曲空间的那人，凑了过来。
扬穹收敛了心神，看着那人，道，“何事？”
那人在扬穹身边坐下来，道，“师叔，人间地狱……很厉害吗？”
扬穹看了看那人，点了点头，道，“进去的人越多，心魔也就越复杂，也就越是难对付。进去的人修为越高，心魔也就越强。”
那人拧了一下眉头，苦笑道，“原来如此，我原本以为我们人多势众，不用怕呢。未成想……”
扬穹讪讪一笑，道，“其实，也并非无法破掉那所谓的人间地狱，虽然代价惨重了一些。只是，破了人间地狱，一定会惊动林龙殿里的那个家伙。那家伙……最好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那人愣了一下，问道，“那家伙……是？”
扬穹看了看那人，却并未作答。
那人有些讪讪，又道，“说起来，心魔，不是魔宗的手段吗？林龙一族也会？”
扬穹摇摇头，道，“魔宗，源于心魔。心魔，并非魔宗手段。不可本末倒置。”说起心魔，扬穹轻声叹气，“以十方空间和林龙殿布置的人间地狱，其厉害之处，就是将心魔变得极为强大而复杂。一旦进入其中，你不知它是心魔，也就罢了，一旦知道……反而不妙。”
……
杀人于无形，诛心于未知！
天下奇阵，莫过于此！
身边，那心魔幻化成了陆野的模样，跟在他身旁，不断的跟他说着话：“她杀了你的儿子！杀了你最好的朋友……你不想报仇吗？魔族本性！你指望她能变成好人？你不担心剑佳人重生吗？剑佳人一定会杀了你的！”
陆野沉默着，隐忍着，一句话都不说。
他的歩速，越来越快。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朝着逆流河走去，也不知道找到了林再，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林再。
或许，不该让她知道自己清楚了她的所作所为？
为了自己，十五年亡命天涯的女孩儿，自己怎么忍心责问她？
“别瞎想了！她本是个男人！你是个正常的男人，怎么可以喜欢上一个男人变的女子！”心魔不断的唠叨着，“杀了她！永绝后患！”
陆野面如沉水。
前方不远，林再快步朝着陆野这边走来。
看到彼此，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林再远远的看着陆野，抿着嘴唇，不言不语。
她的身边，心魔幻化成了她的模样。心魔看着陆野，嘿嘿的笑。“动手吧！为爹娘和兄长报仇！还等什么？直接动用‘魔合’，跟他拼了！”
两个人就这么面面相觑的远远站着，彼此能看到对方，却看不到对方的心魔。
良久，陆野朝着这边走来。
林再迟疑了一下，也朝着陆野走了过去。
一直走到面前，看着林再，陆野忽然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她。
林再感觉自己快要被勒死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陆野，仰着脸，看着陆野，片刻，忽然踮起脚尖，吻在了陆野的唇上。
两人疯了似的，紧紧的抱在一起，就地滚倒……
满身的灰尘和草叶子，丝毫无法影响两人的疯狂。
似乎只有在疯狂的时候，才不用去想太多，才不用去计较太多……
……
古老的传送阵上，忽然灵光闪烁了一下。
一个曼妙的身影，出现在阵法之上。
“呵……”陌香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原来，天驰秘境，竟然是个古传送阵。”说着，四下里看看，陌香又拧起了眉头。“这是什么所在？”片刻，陌香又神色阴郁起来，“竟然……竟然没有灵气？”
迟疑片刻，陌香再看那传送阵，脸色越来越难看。
传送阵竟然是坏的。
原本可以双向传送的传送阵，一方坏掉的话……
陌香阴沉着脸，恨恨的吐出了一口气。
千方百计的闯进天驰秘境，最终竟然只是被传送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这破地方……
陌香忽然心神一动。
“难道是八荒？！”
……
白昭费了不少功夫，总算是把山林外的阵法修复了，拍拍手，白昭笑了笑。“这下，修为不高的家伙，应该不敢乱来抢占山头了。”
一旁，穿着一袭白裙的沈天驰，轻声笑了笑，说道，“是啊。”
白昭看看沈天驰，笑道，“走吧，月儿，咱们回家。”
沈天驰拧了拧眉头，不悦道，“可以不叫我月儿吗？”
“不行！”白昭很认真，很严肃，“以后，你就叫月儿了！”说着，一把揽住沈天驰的肩膀，朝着山林深处走去。
沈天驰回头看了看那阵法，又道，“怕是白慕君不会放过我们的。”
白昭愣了一下。他明白，沈天驰没有说错，白慕君……那是个心胸很小的女子，对于叛徒，从来都是非杀不可的。叹了一口气，白昭说道，“大不了我们继续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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