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 五道关 重表心中情 下
1.
“紫衿，你过来一下。”
才多时没注意，黑无常竟已虚弱得连说话都没了气力。紫衿赶忙跑到他身边，此事此刻，两堵墙聚拢得，只留了一人空间，而黑无常的血，已浸湿了一方土地。
“你还好吗？你怎么样了？不用再抵着了，根本没有用的！”紫衿心疼的看着黑无常的手，已然血肉模糊。
“还记得堇刹临死前一晚吗？”黑无常有气无力道。
“这种时候了，还想那些干嘛？”看着他的手心，紫衿的心都是痛的。这样的血肉模糊，这样的生死弥留，像极了，和十年前的砚家，十年前的绿砚，一模一样。
“那一晚，我去老爷府找你，你不在，我便在你院中等，却发现堇刹鬼鬼祟祟在客房捣鬼。”黑无常困的不想，却极力坚持，不要让自己睡去，至少在讲完之前，不要睡去。
“你是说你看到堇刹？在客房？？当时客房住的是…橙儿！他应该是偷偷看橙儿的。”
“我不知道，我只是一路追他到公坟山，可是跟丢了。等我再看到他时，他已经成了具尸体。”黑无常靠在紫衿身上，他温热的体温不再。紫衿赶忙脱了内衫给他披上，点穴，来给他暂时止血。
“死了就死了吧，这种时候，还想这些作甚？”
“后来黄儿赶来了，我帮他们埋了堇刹，送他们回家。”
紫衿怔怔看着黑炽。
“黄儿说她害怕，要我留下，我便在面馆的凳子上睡着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了黄儿的床榻上，如果那时候没有追了堇刹去，是不是就没有那些事情发生了？”黑无常一边说着，男儿泪从眼角悄悄滑落。
“那你还带着堇黄来府上提亲，你还要求在府内办成亲礼。”
此时此刻，两个人好像完全无视了那两堵越走越拢的机关墙壁，完全忘记了此时的危机。
“发现事情不可挽回后，我只想减轻你的痛苦，所以百般刺激你，只想你恨我，恨到杀了我，便再好不过了。”
“哪有这样的？”紫衿说着，感觉到什么尖尖的东西在扎自己的手臂，这才想起自己在怎样的处境当中。
“紫衿，过来。”黑无常背对着墙面站起身来，环抱的手臂，刚好给紫衿留了个位置。
“你要干嘛？”紫衿心中一怔，这家伙不会想用肉身保我周全吧？
“我骨头算硬，就算是不能救你的命，为你争取一点时间应该还是没问题的。”黑无常笑道。
“争取时间？争取时看着你怎么流血而死啊？”紫衿没好气道。
但是这机关墙，容不得紫衿耍小性子。也只有在自己也被这尖尖角划出口子，，才能更为深切的体会到黑炽的痛楚。
他不由分说的强行抱住紫衿，墙壁上的铁刺根根扎进黑无常肉里。
绝望与不甘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黑炽已然晕了过去，白内衫被染了红色。“黑炽，黑炽！黑无常，黑大傻！你说话啊，说话啊！你不是话痨吗？你不是要跟我解释的吗？怎么现在一下没了声音，没了心跳，没了呼吸？？？不要，不要！！！！！”紫衿仰天长啸，声音响彻山谷，无法换回一条命，但是机关停住了。
2.
“堇刹被我杀了，我被你杀了，我们都为你所用，我们却都被你所不齿啊！”冥夜哭得梨花带雨，画好的妆容尽毁，他斜依在殿堂中央，呆望着面前一捧土。他烂醉如泥，时笑时哭，疯癫成性。他斟酒只两杯，一杯自己饮，一杯撒黑土。
“堇刹，这杯我敬你，你有爱你的女儿，有你拼了命想保护的人，而我冥夜呢，我若是入了土，又有谁来为我扫墓，为我心伤？我想保护的人，那是想要我性命的人！讽刺，真是讽刺！”
冥夜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
“干脆死了好，一了百了！”冥夜说着，拿起一柄长剑。
“不要，不要！！！！！”山谷之中突然起巨大的咆哮声音，整个山谷为之颤抖，就连桌上酒杯酒瓶都倒了一地。
冥夜这会子酒都被吓醒了。听这声响，像是女子声音，好像离自己很近，莫非是被困在五道关之中了？
冥夜心头一惊，自己都躲到这种绝对安全的地方了，奈何爹爹一定要置我于死地！我倒要看看这次又是哪个不要命的，甘心为你送死！
冥夜打开机关石门，紫衿所在机关立马解开了。那两堵不断聚拢的铁刺之墙，仿佛见了家长的调皮小鬼一样，一个劲儿往后退。冥夜抽了把最利的尖刀，跑到两人跟前，准备一探究竟，却见一男一女两人狼狈不堪，形容可怜。
“是你！？”见了紫衿，冥夜心头一惊，这不是那日梅花林中一同赏舞的紫衣姑娘？“…你是老爷府的人？怎么会是老爷府的人？！怎么可能？？？”一时间，冥夜惊讶的语无伦次。
紫衿见来了人，哪里还管他是谁，满手都是黑大傻的血，她一把抓住冥夜的长衫一个劲儿往下拽，长衫之上，紫衿的血手印甚是显眼。
“止血药，镇痛药，快救救他，快救救他！！！”紫衿喊道。
冥夜这才认清楚这躺在地上，死尸一般的男人是那位赫赫有名的黑无常黑大侠。两人赶忙将黑炽挪到密室的床榻上，光是止血药粉就用了两瓶子。等抢救过来，两人这才松一口气。紫衿更是虚脱一般，瘫倒在桌边。
“你不是赤瞳跟前的琴师？你怎么在这公坟山里？”紫衿心里清楚，这家伙，跟游太师绝对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但是即便这会子他说他是杀人犯，紫衿也奈何不了他，毕竟自己和黑大傻能苟且活下，已经谢天谢地了。
“这话该我来问你才是！”冥夜尚不知此二人是敌是友，理论上来说，不该救下他们，但一想到这两个人与赤瞳相识，便忍不住救下，也考虑不得那么些。再者说，看她们那狼狈样子，量武功在好，也打不过自己的。
“你是游太师手下？”紫衿便是开门见山，不想再卖关子浪费口舌。
“果然是他派你们来杀我的？”冥夜恨恨道。
“凭他还想派得动我紫衿？”紫衿哼的一声，一脸鄙视。“老爷子收到线报，说公坟山内，有游太师手下，会与砚家案有重大关联，要我活捉了回去。”
冥夜一听，是仰天大笑道：“老爷子府上全是蠢蛋！哈哈哈哈哈哈！”
紫衿虽没什么气力，但是哪里容忍得了这般辱骂，抽刀抵住冥夜脖颈。“蠢蛋骂谁！”
此刻的紫衿，冥夜才不会害怕，他轻轻推开短刀，甩甩衣袖道：“实不相瞒，游太师此刻正是满世界追杀我呢，他这招借刀杀人用得巧妙的很，你们老爷府想和他做对手，还太嫩了些！哈哈哈哈！”
“你是说游太师故意派人传出假情报给老爷府，借我们之手，来杀你？”
“哼！”冥夜觉得好笑：“凭你们杀得了我吗？这五道关是先皇请了已仙逝的机关大师五道子所设计，至今无人能够通关。太师大人不过是在跟你们玩玩，用你们的命来玩玩！”
紫衿恨得牙痒痒，自己和那些死去的兄弟一样，都是跑来送死的，老爷子也差点死在了游太师所谓的‘玩玩’里。居然拿别人生命做儿戏！这游太师，千刀万剐不解恨！
“你以为游太师真靠了为民为国操劳取得的今天地位吗？”冥夜这会子更像在同自己讲话：“他靠的是钱！这钱从哪来？不都是这先皇的藏金洞里来吗？”
“这里是先皇的藏金洞？！你不是说没人能过五道关吗？游太师何以闯入？”
冥夜哈哈大笑，仿佛酒劲上涌：“你以为那机关大师五道子真是病逝吗？”冥夜一个劲儿笑，五道子大师，那是游太师派了冥夜杀害的第一人，那么和蔼可亲的机关大师，那么慈祥温和的受人敬重的老师傅。是我冥夜，是我杀的第一个人。
紫衿呆滞在了冥夜的阵阵狂笑之中。尚且没有见过这游大人，但不管他长相如何，其内心必定如兽如魔，而面前这位琴师大人，连如此机密的事情都知道，必定是游太师的亲信无疑。
“黑大侠醒了，你们便赶紧离开吧，此地已经不宜久留了。”冥夜也意识到自己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在这么说下去，必出大乱不可，这才想赶了他们走。
“你呢？”紫衿看着这痴狂的美男子，和那日桃花园中判若两人，明显是日夜担惊受怕，寝食难安，过得艰苦日子不消说。
“我自是找别处躲藏了。”
“你到底是游太师什么人？”
“我不过是他的一颗弃子罢了。”冥夜说着，顾自痴笑起来：“若是看到赤瞳姐姐，替我报声平安，说我很好，不要挂念。”
“这种鬼才信的话，你自己去和她说吧！”紫衿说着，扶起黑无常，朝着冥夜指着的出处行进。至于冥夜，也许会万分后悔。他手里还死死拽着堇刹临终前那封长信。
“差点就交给他们了，就差那么一点儿，便是这样被您追杀，却还是不忍心伤害您。这种机会，恐怕在被您杀掉之前，不会有第二次了，便是带它入土，才心安啊！”冥夜看着紫黑两人互相搀扶前行的背影，心酸至极，便是顾自在空空旷旷的密室里舞了起来，嘴里哼哼着戏词，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一句：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话说游太师有意将假情报传到老爷府中，害得老爷府死伤惨重。但是老爷府是何地方，老爷子是多么精明的人，这假消息到底由谁传出，由谁接洽，谁才是老爷府里真内奸？有道是嬛采阁内报平安，老爷府里抓内奸！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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