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取头颅
第二日一早,余长安独自坐在城隍庙门口,屋内薪火燃尽,只剩少年一人而已,他没有唤起少年,只是在门口看着冬日灰暗的天空。
对于亲人,余长安其实感触不深,祖父一辈根本一无所知,曾经娘亲也没有给自己提起过,父亲自小没有见过,听母亲说是个皇帝,唯独娘亲,曾经二人一起在齐乜山小竹院相依为命,余长安感慨颇深。
娘亲是一名极为孤傲的女子,在她看来,厄莱城所谓的什么豪门世家府邸不过是市井小民,根本就不值一提,恐怕放眼整个天域王朝,都没有人能入娘亲的眼。娘亲不但傲而且强硬,齐玄曾经有一次与余长安说,在她们母子刚来厄莱城的那一年,娘亲基本上将三府打了一个遍,用娘亲的话说,有事尽量要讲道理,道理讲不通那就打完了再将道理,所以在厄莱城,娘亲的道理最为讲得通,大家小姐这等温文尔雅,端庄贤惠显然不适合娘亲,江湖女侠快意恩仇还差不多。
只不过娘亲在他五岁那年也走了,余长安之后对亲人的感觉就只剩下了齐玄,包庇着他那些年的年轻气盛胡作非为,甚至在与王府决裂之时不惜与其死战到底。
然而除去娘亲与齐玄,余长安便没有所谓意义上的亲人,所以他想不通也不理解为何作为至亲之人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只不过这江湖事他余长安想不通的太多,能管的又有几个?所以他只能装作不知罢了。
王小醒来,有些落寞,他走到余长安的身边后,和他一样在门口坐下,看着外面的风雪,竟然一言不发。
余长安看着远处,他平淡的说道:
“他走了。”
少年点点头,他眼圈有些发红,却没有流出泪水。
“我知道,昨天晚上我没有睡,我早都知道他要走,也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这话倒是让余长安有些意外了,本就因为没有亲人而无法理解亲人行事的他问道:
“你知道他要走?你是怎么知道的。”
少年双臂抱着膝盖,蜷缩在门口,他仿佛在述说别人的故事一般的说道:
“凤凌郡根本就没有我二叔,他们十年前就搬走了,所以他想带我去凤凌郡不过是给我找一个更不容易饿死的地方罢了,这些我都知道。”
余长安沉默不语,一是不理解或者说是想不通这对祖孙,而是有些感同身受,毕竟少年如今和他一样是孤苦伶仃一人而已。
少年继续说道:
“一月前他在官道上捡到了一锭十两的大银,他以为我不知道,就藏在了床头下面,其实那天我就在那边,刚刚和人打完架,我是看到他捡到银子后,冲忙的跑回去的。”
余长安转过头看着少年,静待下文。
少年继续说道:
“家里没有田,他又老我又小,这些年基本上是靠着左右邻居救济度日,有了这锭银子,他就可以安享晚年,而我若是在的话,只会成为他的累赘,至于养老送终,他才不会在乎呢!”
余长安叹息一声,他说道: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回去麽?”
落寞的摇了摇头,少年双手死死的抱紧膝盖,他说道:
“回去也没有用,他肯定也不会回去,我会继续去佘流城,然后等天气暖和一些,再去凤凌郡,想办法在那边活下去,只要不死就行,总是会有出头的一天的。”
余长安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站起身看着蹲在旁边的少年,也不知如何安慰,他走进屋内,拿起少年的木剑,随后将这把柳木削制的木剑交到少年手中。
“带着它,该出发了。”
东陵城南门外,余长安带着少年王小和一柄木剑,迎风雪前行。
从厄莱城到凤凌郡其间间隔着一个童湘郡,佘流城便是童湘郡的重地,若是按照余长安一人的速度,最快也要在二月初可达佘流城,不用一月便可到再达凤凌郡,继而转入少华山之中。
现在带着一个孩子,速度自然会慢上很多,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一路并非只是为了冲忙赶路,李老头曾经说过少华山脉之中的那个东西,是日后突破一品的关键,而对如今的帮助并不明显,他必须在到达流亭州战场之前步入二品之境,唯有这样才能在千军万马的混战之后做到自保,若是不然命都没有,还练的什么剑。
一连五日,原本欢脱的少年都是沉默不语,余长安看在眼中,听之任之,他无法体会着其中的滋味,所以不好说些什么。
出东陵城差不多三百里,余长安估计今日傍晚便会抵达康集镇,沉默了数日的王小抱着木剑,他问道:
“余大哥,你说要教我几招剑法,是真的假的?”
余长安看了一眼神情憔悴许多的少年,他缓缓说道:
“当然是真的!”
落寞的王小双眼中流露出几日以来少有的焕发神情,他继续问道:
“余大哥,你是不是一个行走江湖的高手?”
余长安看着总算有些神色的王小,他回答道:
“行走江湖?这一次还是第一次,至于高手么?勉强能算是吧!”
听到这话,王小更是兴奋不已,他追问道:
“那余大哥有多高?”
他这么问自然是指的武道品级,可能少年还不是很清楚这方面的详细情况,因此只是按照世俗最通俗的说法问,高手是多高了。
余长安想了想,随后用手在自己头顶等高处比划了一下,意思是差不多这么高,王小无言以对,只好撇了撇嘴。
晌午时分,二人草草的吃过干粮,余长安趁王小跑到一旁撒尿的空挡给花开剑滴血养剑,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做贼一般偷偷摸摸的感觉,恐怕是这等普通人永远也接触不到的场景,怕被这个孩子孩子看到后,一时间难以解释清楚。
在二人修整的片刻,身后不远处,两伙客商人马却是因为口角争执了起来,虽然两方都是极有分寸,没有下死手,可已是打的满脸是血,王小看到此情此景,不觉感慨果然是江湖险恶。
他问余长安道:
“余大哥,我们要不要上去管一管?行走江湖不是要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么?”
余长安用手轻轻敲打着少年的头,他说道:
“你的这些道理,从哪听来的?”
王小捂着脑袋,他说道:
“是村里的葛大叔告诉我的。”
余长安有些无奈,看来他是受这位葛大叔荼毒不浅。
“你知道这两边因为什么事打起来么?”
王小摇摇头。
余长安继续说道:
“我们都不知道谁对谁错,怎么帮?听着王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好事,也是人们常说的侠义,但是能管的才管,不能管的绝对不要插手,这才是江湖,你那位葛大叔教你的是小说中的江湖,而不是真正的江湖。”
同样是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言语的鲁莽,少年点点头,他看着自己手中的木剑问道:
“余大哥,你说要教我几招剑法,是练起来好看的剑法,还是江湖之中的剑法?”
余长安反问道:
“你想学什么样的剑法?”
王小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当然是真正的江湖剑法,俺曾经见到过村里来的一个女剑士,剑舞的极其好看,俺曾经以为那就是天下闻名的剑法,结果被村里的王五两下就打到了。”
余长安苦笑道:
“那不过是一个懂的舞剑的舞女,你们为难她做什么?”
少年连忙摆手说道:
“余大哥,你是不知道,她来俺村里找人,气焰嚣张着哩!”
二人休息片刻后,便继续上路,之前在二人身后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伙客商,此时已经走到了二人前面,余长安二人在一队人马之后十丈外缓缓而行。
就在此时,忽然从两侧山间响起一声铜锣,余长安寻声望去,只见约有五十人马,人人手持大刀,穿着颜色不同的裘袄,自两侧山林间冲了出来,这等阵势不是山匪又能是何人?山匪自林间冲出,先上前围住了那两伙客商,客商之中当先几人刚欲抽刀抵抗,被迎面而来的山匪一刀砍翻,随后竟然看到商队身后竟然还有两人,为首骑黑马只剩独眼的山匪一挥手臂,两名持刀的喽啰急忙跑来,将余长安与王小二人围住。
王小毕竟是孩子,虽然整天想着念着江湖,可是真的自己遇上了这种江湖中最常见的事情,便吓得双腿都软了,可是他仍旧握紧手中的那柄木剑,站在余长安身旁胆怯的看着这两名刚刚杀完人,刀身还有血迹的山匪。
在冬日的严寒之下,刀身上的血迹仍旧温热,散发着阵阵白色热气。
余长安将手放在王小的肩膀,示意他别怕,说来也奇怪,王小原本酸软抖得不停的双腿,在余长安手掌拍过他的肩膀后,竟然不在抖了。
一名肥胖的山匪看着眼前二人,他耻笑道:
“你个小崽子拿着把木剑,就想跟爷爷比划比划?信不信爷爷先剁了你?”
随着这名山匪的恐吓,王小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只不过他仍旧紧握木剑。
前方的那名骑在黑马之上的独眼匪首将两伙客商的携带之物全部抢走,他超这边喊道:
“老七,别在那他娘的说废话,有钱赶紧拿钱,没钱就给老子宰了。”
余长安z上前一步站在王小身前,他说道:
“我要教你的,既不是看着好看的剑术,也不是江湖之中的剑术,而是能杀人的剑术。”
一个恍惚,就连王小也没有弄清楚原本在自己手中的木剑何时到了余长安的手里。
眼前的两名山匪放声大笑,那个胖子说道:
“小子,你可逗死爷爷我了,就这一把木剑,想杀爷爷我?”
余长安只是看着二人,并没有继续言语,手中木剑刹那之间一挥而就,随着一阵青色流光闪过,两颗头颅随之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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