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胡作非为×月亮孩子
*
在奇犽对集塔喇苦这场时，弗罗拉充分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大变活脸”。当一头茂密的黑发从脑袋中间剥离，在空中飘移、纠缠、滑落...那张白皙秀气的脸也显露了出来，像是面具般附着，所有真实的情绪都被隐藏在其后，只有一双来回微移的眼显露出无尽的空洞与压抑。
“嘿嘿…”伊路米面瘫地对弗罗拉竖起食指，“不要这么生气嘛！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
而目送着小杰一行人离开的背影，弗罗拉转回身――
“西索，你认为我也想杀了小杰吗？”
西索的眼睛一瞬间眯起，斜去的瞳仁内透露出极危险的讯号。
“那奇犽呢？”
伊路米缓缓移动着眼球，就像是慢镜头，令人惊悚可怖的情绪扑面而来，怪物从深渊里爬了出来。
“你…可以试试看哦。”
微风轻轻拂过，白昼深深，梦一般的光景。弗罗拉抬眼，睫毛在金色的阳光下闪烁不定，不禁柔柔地笑开了。真好啊，大家都有在意的人……都变得直接了呢！
所以说――
威胁别人，她最喜欢了。
但她似乎忘了，他们并不是会轻易外露真实情绪的人，除非――
他们察觉到了那隐藏在玩笑背后的冷酷心意。
弗罗拉是真的会杀了小杰和奇犽，她没有任何顾虑，杀不杀都只在一念之间――
而这种不确定，
要予以警告才行。
其实如果了解弗罗拉的话，就会知道比起杀人，她更喜欢让人生不如死。她是个毒枭，很少出手杀人，而每年倒在她毒品下的人却不计其数……
常常，她会躲在角落里，静静地欣赏那些吸食毒品的人群。他们颓废地倒在破旧的沙发上，蓬头垢面，形如幽魂。那张张瘦削的脸庞露出飘飘欲仙的神情，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抵达了仙境...
然后，梦境突然破碎！
弗罗拉诡笑地转回头――
仿佛命运的手将其撕裂开，黑色与红色泼洒上镜头，摇晃的视角，尖锐的惨叫……恍惚中谁还记得自己曾经的模样？
无论多么光鲜靓丽，衣冠楚楚；
无论多么刚直不屈，品性高洁；
也无论多么家庭和睦，幸福美满……
只要一碰上毒品，这些都迅速瓦解！就仿佛冰遇上火，如果是来自地狱的火就更有意思了……
人是多么地不堪一击啊！意志如此地薄弱，精神如此地颓败，在五光十色的诱惑面前，无力抵抗与承受……
而这种堕落的过程，始终令她痴迷不已。
西索突然问：“你要猎人证做什么？”
弗罗拉回道：“告诉你也无妨，我过些时候要去摩拉玛一趟，那里禁止平民入内，所以就需要这张猎人通行证喽。”
“嗯？”伊路米扭回头，“真巧啊，我过段时间也要去那执行任务，不会和你有冲撞吧？”
“放心。只要你不跟我抢东西，一切都好说。”
“哦，那我就放心了。”
西索忍不住插话：“我不久后也要去摩拉玛一趟，看来大家都顺路呀。”
“喂喂，你不会是临时决定的吧？”
“怎么会？我是真的想去嘛！”
“……”
“……”
“要不我们三个人一起去，还能互相有个照应◆”
“不要。”
“拒绝。”
*
1999.1.25
流星街。
“咔嚓...”
轻微扭动门把的声音。
墙壁上的报纸剥落开来，由木板拼接而成的床上，坐着一个正在脱掉上衣的短发女孩。她身材很好，曲线妙曼，抬头的瞬间和刚打开门的弗罗拉的视线对上――
“诶？”女孩歪头不解。
而浴室里水流的声音也终于停下，一阵窸窸窣窣过后。
库洛洛擦试着头发走了出来。
“你是？”女孩继续问。
弗罗拉冷笑，“这你得问他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喜新厌旧了……虽然我们交往的时间也不算短，但你早就觉得厌烦了是吧？”
库洛洛没说话。女朋友正在气头上，他觉得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还是等双方都冷静下来再沟通比较好。
弗罗拉见库洛洛什么话也不说，也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她不由叹气，走上前凑到他耳边说：“分手吧，库洛洛。就像你说的那样，你不喜欢被束缚...只是，我也不喜欢被愚弄，就在这里结束吧！”
“你相信我吗？”库洛洛问。
弗罗拉离开库洛洛的怀抱，一只手贴着他的胸口，笑了笑说：
“除了自己，我谁都不信。”
“原来是这样。”库洛洛也笑了。
弗罗拉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说什么，扭头就走了出去。
门“咔嚓”一声带上了。
破败的楼层，空旷的角落，
废旧报纸散落一地......
这种场景简陋得可怕。
“唔...她是怎么找到我的？”
“诶？”
女孩又换了身衣服，天真刻薄地说道：“她好像误会了，不要紧吗？”
“这事之后再说。你已经纹好身了吗？”
“好了。你要确认一下吗？”女孩作势就要脱掉裤子。
“……”
库洛洛回道：“不用了。”
*
这些天迦南市一直下雨，没完没了的惹人烦闷，而就在这天夜里，雨突然停了...
收起伞，抖掉边缘的水珠，弗罗拉走上黑压压的楼梯――
她突然意识到，那年在门口站了很久又突然离开的人……
应该就是库洛洛了吧。
她向来认为自己能够理解这个人，很多话都不需要真的说出口。所以很多时候，他不说的话，她就不会去问，而他也一如既往地喜欢把事情藏在自己心里。
当她望向门牌号时，又想起了四年前第一次上这里来的时候，那时她其实能够隐隐觉察到库洛洛对她的心思，像他这种人是不可能随随便便让一个人侵入他的世界的...可他的行动常常多于言语，若是不细心留意的话真的很难明白他的心思。就如同眼前这个标着“13”的门牌号，若是她不问的话大概永远也不知道“13”这个数字对于他的意义。多么固执（不祥）的数字啊！他却一直情有独钟……
如同他教过她的一样，弗罗拉手里绕着一根铁丝，钩划几圈就打开了门把手。
昏暗的客厅，飘动的窗帘，一览无余，这家的主人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按下门口的开关，依旧灰陈的色调，那些他曾花尽心思的藏品和凌乱繁杂的书籍此时也仿佛不值一提……
她以前还未曾有过如此强烈的感觉，那就是他随时都可以转身离开……
是的，现在就是如此。
可是他在乎过什么呢？
他曾经一无所有，现在却什么也不缺……
他贪婪地索取一切，却也可以轻易地将其放弃……
弗罗拉走到冰箱旁边，发现插头早就拔掉了，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拉开易拉环...走至窗边，眺望起公寓外城市的万家灯火。他也曾无数次地靠在这个位置上――
窗外是多么孤独而辉煌的景象啊！
一直如此，似乎从未变过……
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她不知道因什么原因生气，独自一人跑到镇上的集市闲逛。那时的夜晚灯火闪烁，人影嘈杂。她渐渐被各种声音吸引过去，内心充斥着难言的新奇与快活，这样的夜晚令她感到无比地温暖……很久很久了，一路上想了太多太多，内心始终对未来充满希翼与幻想……
弗罗拉用手撑着下巴，突然痴笑出声。只见她又背对窗外，手里缓缓滑下一条蓝色饰品。
昏暗中，幽蓝的光芒闪过冰冷的弧度，仿佛眼珠般鲜活――
“真美啊！”
难怪他总要偷走。
弗罗拉一把握住“蓝眼睛”，双手背后向前走了两步，在原地快活地转了几圈，作势就倒在了沙发上。“哈哈哈…风水轮流转！库洛洛，你也有今天！”
“哎哟喂！”
一不小心就跌下了沙发。
*
而另一边，库洛洛突然意识到了不对，愣在原地，一脸懵逼。
“怎么了，团长？”玛奇狐疑地转回头。
却见库洛洛呆呆眨眼，又掏了掏口袋。他望向她，几乎是不可抑制地突然笑了起来。
被摆了一道呢！
“咦？”玛奇真不懂了。她与信长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出疑虑：
团长不会是脑袋坏掉了吧？
“走吧，我没事。”库洛洛低声回道。他望向城市边缘悬挂的一轮圆月，叹道：“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玛奇和信长虽是纳闷，却也抬起了头――
那淡红的轮廓，恬淡而诡秘。
在城市灯红酒绿的边缘，孤独地坠落……
闪烁的霓虹，转角的书店。
广播里传出电台节目主持人甜美的声音：
“好的……接下来让我们收听一首《MoonChild》，伴随着优美的旋律，希望大家今晚做个好梦……”
moonchild
a river
child
ow……
nge
a fountain
tain……
She's a moonchild
a garden
child
s……
n e gown
dawn
a d……
城市庞大。人如蝼蚁。
匆匆忙忙的旅人们……
有人同样停下脚步，抬起了头――
他们都是，月亮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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