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一见钟情×烛火摇曳
*
“不知道…”
“不知道…”
弗罗拉双手背在身后,大步向前走――
她又突然转回身,笑吟吟地望向他,将吹散的头发捋到耳后。
“我什么都不知道……”
“真是麻烦啊!”库洛洛似真似假地叹了口气,一副苦恼的样子。他又问:“那可怎么办呢?”
弗罗拉仍看着他,倒退着走,嘴角的弧度上弯,
“我―不―知―道。”
夜空飘着细雨,宽阔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水坑的幽暗,倒映出的明月也冷冷清清。风寂寥地从四面八方吹来,转瞬间却消失无痕――
弗罗拉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她耍赖而又得意地重复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
库洛洛走在她身后,不紧不慢。抬头望向夜空的刹那,不禁笑了笑。
他伸手拉住她。一个反身,就将其拉入了怀里。
被吻住的那一瞬间,弗罗拉吃惊地睁大眼睛。
这种突发的情节,显然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双目对视的那一瞬,有什么情绪――崩溃般涌向内心。
看不见…
什么都看不见…
除了黑暗……
可是时间要能停留在这刻就好了……
如果这刻能变为永恒……
收紧的双手――
“很好笑?”
弗罗拉趴在他的肩上,闷笑道:“不知道,就是忍不住笑,看着你就想笑。”
“再笑就要变成傻子喽。”库洛洛揶揄道,“要去我那吗?”
“太快了吧!”
弗罗拉故作吃惊地看向他。
“想哪了。”库洛洛笑道。
弗罗拉故作不知,眨眨眼,“难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吗?”
似乎他们的相处方式就是如此,故作姿态,打哑迷,彼此揶揄对方。
这不是弗罗拉第一次去到库洛洛的住处,上次还是两人偷到“深海矿石”的时候,那时他将拍卖会拍下的那件书法作品和她做了交易。而现在,当她再次来到这个地方时,心情却变得复杂起来――
门后,是一个奇异的世界,就如同库洛洛这个人一样,某种隐秘而不为人知的内心。当她的手轻轻抚过门前横放的棺材上摆放的白菊时,目光却投向房间最远处的那扇窗户――浅黄的窗帘轻轻飘浮...流逝的蓝天白云,转眼间就被黑夜吞噬……
屋内,暗得不能再暗的光线,左边的一面墙上都是书和卡式录音带,密密麻麻,陈旧不堪。墙边,靠着窗,摆放着张简陋的床,床上只放了一台磁带收录机。越过电视机和沙发,右边的角落里堆放着各种书籍、旧物和古怪的东西,颇有流星街之风。
而右前方,光线能够投射下来的地方,那旋转的铁锈楼梯通往屋顶,随处缠绕的藤蔓和蜘蛛网在幽蓝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鬼魅的色调。不知何处的水滴滴落,滴答…在脚边顺着伸长的枝脉蔓延开去。墙角的煤油灯发出微弱的橘光,不管怎么看,库洛洛住的地方都散发着一股颓唐的气息。
白皙的手指划过上边的一排排书,透过空隙看见那个男人走到另一边的冰箱旁,从里面拿出了两罐啤酒。
“《死光》、《它》、《黑暗的另一半》…《黑猫》、《厄舍古屋的倒塌》…你还真爱看恐怖小说……诶诶?”
弗罗拉小声惊叹一声,她的手不自觉拿起了一本随意放在一旁的杂志,封面是一个裸.露性感的金发女郎,她媚眼如丝,眼神勾人,毫无疑问是一本情.色杂志。弗罗拉翻了翻,又回到了封面,念出了杂志名:“PLAYBOY。”
抬头的瞬间,两人视线对上。
库洛洛关上冰箱,望着她,不明所以地愣了一下,又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他似乎忘了这茬,那就是他很少会带人回自己的住所。平时过于随心所欲的人,也就没有刻意去收拾的习惯。不知道这样算不算一种失礼?虽然他遇到别人绝不会为这种事感到羞耻。
“抱歉…好像让你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却见弗罗拉露出一个快活的笑容,她拿着杂志遮住脸的下半部分,眼里的温柔荡漾开来,仿佛闪烁着星星般,弯弯的眉眼十分好看。
她又笑了――
库洛洛忍不住勾起嘴角。双目对视间,诸多情愫不言自明。
“你好喜欢收集东西啊!”
弗罗拉感叹地走到搁置角落的“深海矿石”。
库洛洛随性地倒在沙发上,将头上的绷带拆下,仰头看向天花板,“你有没有过很想要的东西呢?”
“嗯……”弗罗拉盯着深海矿石瞧,“这个问题好难回答。”
“我有――”
库洛洛仍在看着天花板,眼睛却不知放空地看向何处,他继续说,“当得到一直想要的东西时,快感都是一样的……”
弗罗拉眉眼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拿起深海矿石凑到眼前,“就像这个?”
库洛洛突然斜过眼看向她,耸耸肩,颇不在意地说道:
“你要就送给你好了。”
“嗯?”弗罗拉扭头,颇为不解,但她极为聪慧,没一下就反应明白过来,他怕是腻烦了。
不由笑骂道:“喜新厌旧!”
“我就是这样的人。”库洛洛毫不否认地说,“当我对某个东西失去了兴趣,就真的失去兴趣了……我并不想骗你。”
是的,他也无法骗自己:会一直喜欢弗罗拉。他向来是个喜新厌旧的人,也许哪天他就突然不喜欢这个人了,到那时……
他想知道她的想法。
“你这样讲让我很害怕啊……”弗罗拉说道。她走向他,“你不知道女人都需要安全感吗?你这样讲很渣哦!”
“而且还很狡猾…”她在他身边坐下,拿起啤酒罐,端视了一会。“这不是逼着我要不停地讨好你吗?可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呢!要知道,我也是会变的啊……”
库洛洛放下啤酒罐,他凝视着她:“如果有一天,你变了,我绝不会阻碍你。”
弗罗拉突然就被触动,她明白他的意思,如果这是一种决心的话――
她走向那面墙,“我看你也收集了好多的磁带啊,对了,你喜欢什么音乐呢?”
“摇滚乐,古典乐...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嗜好,都会听,虽然这两种听得更多些。”
“我也喜欢摇滚乐呢,尤其是迷幻摇滚。不过,最喜欢的却是一支前摇son……”
“那个乐队原来作词的是个诗人呢。”
“是啊,可惜他71年就离开了...乐队成员更换实在太频繁(无奈)。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那首歌《starless》?”
她轻轻念出:
“,
eyes,
ed within...”
(落日耀眼的日子,
金色映入我的双眼,
我的目光却转向了别处…)
“,
k...”
(眼中只有,
无星的夜空与圣经般的黑暗…)
库洛洛回应道。
静下来的氛围,眼眸对视间,仿若命中注定般的相遇。
弗罗拉顺势坐在了他的床上,手指放在了磁带收录机的“播放”键上。
“我很好奇你最近在听哪些歌……”
库洛洛只是微笑,看她。
身后的窗帘浮动,仿佛要遮住视线般――
“咔。”
手指按下了那个键,周遭的一切像是突然旋转了起来,平稳运行的月球,逐渐向宇宙的边缘滑落……
眼前黑暗无光,在快要凝滞的氛围中,野兽嘶吼般的声音从磁带里冲出,宣泄出极致的疯狂与暴力。
弗罗拉惊讶地抬起头――
“ lay,
哦,有点儿阴暗,那是我们干的,
l fell,
在那里,魔鬼都要屈服,
ets h□□!
所谓秘密,就是疯狂,
,
这没什么新鲜的,
all?
但当我们把他们全部杀光,
had,
命运就是自己的,
?
谁要收拾别人的烂摊子?
t over,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me ,
只要你盯着我的眼睛,
I'm wrong,
然后说“我错了”,
e'iness,
现在仅存的东西都是空虚,
But bring,
一个信号就说明,
're done,
我们已大功告成,
I' !
我不是孤身一人!”
库洛洛的瞳孔,映出原始的邪恶。没有尽头的破坏欲,失控地加速――狂风肆虐,风暴就要到来!一栋栋阴郁的楼房间又下起了雨,拉伸,扭曲,断裂...
直至世界碎成一片片……
“ ,
关于你表示手无寸铁的谎言,
first,
我早就说过,
,
让你的屁话滚开,
Can' ,
不要停止这屠戮的想法,
If it'on,
如果这是个狩猎的季节,
?
这就是你想要的?
I' !
这种想法不是我一个人! ”
弗罗拉垂下眼睛,摇摇欲坠的世界中,她又开始笑:
“要试着杀掉我吗?”
*
拜库洛洛所赐,弗罗拉也学会了一些实用的盗窃手段。两人在这座城市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并且还极其自鸣得意!他们都是极聪慧之人,双商超群,并且志同道合,臭味相投,于是狼狈为奸也就不足为奇啦。有着这样的条件,两人俨然是最佳拍档(你偷东西来我下毒),库洛洛统筹全局,不拘小节,弗罗拉多疑细心,寻根究底,两人凑在一起,简直无人可挡!
当然也有十分惊险的时刻,那次弗罗拉被装作路人擦肩而过的库洛洛一把拽住,奔跑逃走。
就在原地,突然爆炸开来!死伤无数……
“吓死了,真刺激。”弗罗拉窝在库洛洛的怀里,往巷子外探了探脑袋。“那男的死了吧?”
“绝对活不了。”库洛洛很有自信地回道。
弗罗拉转了转眼珠,突然捂嘴乐道:“你这样太犯规了呀!你知道迦南市最近流传着什么传说吗?”
“‘雌雄大盗’?”
“我就说你不会不知道吧,诶,我沾了你不少光呢!”
“别这么说,你的厉害程度都快赶上我了。”
“哼!我才不信,你这家伙就喜欢藏着掖着,一招下面套着一招!”
“这只能说明我会的多。”
“你脸皮好厚哦……”
“说得是事实诶!”
“哈哈…是呀是呀。”
一天深夜,库洛洛和弗罗拉拉开车门,坐到一辆蓝色法拉利上。
“这车哪来的?”弗罗拉问。
库洛洛双手交叉伏在方向盘上,挑眉:“你猜。”
“算了……”弗罗拉伸了个懒腰,将头发往后一撩,“我傻才会问这问题。”
库洛洛微微垂头,玩世不恭地笑了笑。那种黑暗的神情,只有常年身处在死亡当中的人才能体会得到――生与死只有一线之隔的邪恶!
库洛洛拉动变速杆,踩下油门,车猛地飞了出去――!
如风驰电掣般,弗罗拉的头发瞬间飘散,她边用手压住头发边惊呼:“哇哦~~~~~~”
将车开到极速的感觉,就如同濒临死亡的边缘――
在公路上一路狂奔,遇到闪灯的货车和卡车猛地转移方向盘,再次极速前行!
――绝不停下!!
“嘭!”
那些来不及刹车的车连环相撞。
“嘭!”
爆炸声中,火光冲天,惨叫连连。
可是那些死去的人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活着亦是死去!
“感觉如何?”
库洛洛望向前方。
“好像会死…”
弗罗拉勾勾头发。
库洛洛突然刹住车,身体猛地前倾,刺耳的声音。
他低声问:“又如何呢?”
弗罗拉凑到他耳边,暧昧地回道:“令人无法自拔……”
“ us all,
大雨降至,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去,
,
我们抛开自己撞到墙上,
see,
但并没有人能看得到,
me,
我心中残存着殉难者的信念,
hosocial,
社会心理!社会心理!社会心理!
hosocial,
社会心理!社会心理!社会心理!
!,
生灵涂炭!
!,
生灵涂炭!
!,
生灵涂炭!
!!
生灵涂炭!!”①
*
弗罗拉嫌碰面麻烦,就住进了库洛洛的公寓里。她没事就卧在他的沙发上,撕开一包零食,懒洋洋地打开电视机――
他家里的电视机是那种老旧的彩色电视机,黑白外壳,像那台收录机一样,方方胖胖的。库洛洛说他小时候很喜欢看电视,那时候还是黑白电视机的时代,但隔着屏幕他却能看到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他能见识到很多有趣的东西,令他非常神往。另一令他痴迷的东西就是收音机,常常为了找到的一盒录音带,他会和小伙伴们大打出手。说到这里时,他不由笑了。弗罗拉也笑了。然后将零食推到他身上。
有时他会和她一起看看娱乐节目,有时会一个人呆在角落里,寻找某个他遗忘了很久的东西,或是翻开就近放置的陈旧书籍,埋头看书,样子十分专注。
弗罗拉发现他私下里和同伴少有交集,就算有很多同伴,在同伴中颇得信赖,在工作外他也常常保持距离。大概是对工作与私生活有着严格的界线,或者说是习惯了去制订规则并且遵守,他有时显得缺乏人情味。而这种刻意疏离的意识,常常让他显得神秘。
明明才二十出头,年纪轻轻的却喜欢谋略与算计。在一页页翻过的书籍中完善自己的观念,在一次次的生死边缘锤炼自己的意志,因为抱有强烈的决心与责任感,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退缩。虽然本质上仍是桀骜不驯的,甚至傲慢到了极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理解。
其实也不全是如此,弗罗拉想,每个人都有很多面,性格不能一概而论,或者说人的性格是会随着场合的不同而变化的,就像她和库洛洛,作为恋人相处时就会显得非常随意,不必背负工作时的压力和处在那种环境下要维持的冷酷心态。
只是有时,当库洛洛从埋首的旧书中抬起头,那种颓废的神态,就像垃圾摇滚和流星街的夜晚一样肮脏而阴郁,显得毫无用处。而另一边,摇曳的烛火下,《旧约》中的犹太人仍在几千年前的沙漠里流亡,经过不断地战争、杀戮、驱逐、重建,似乎寻得了一个避难的家园,然而先知仍固执地看向一个方向,于是那些虔诚的教徒仍在赶往耶路撒冷的路上……
到现在再去追问神站在哪边已经没有意义了,如今这个世界上帝已经死去,那些预言家和“垃圾们”并没有区别。
弗罗拉无聊着,起了坏心思。她突然夺过库洛洛手中的书,挑衅地盯着他看。
“?”库洛洛神情纳闷。
弗罗拉顽劣地笑了笑,“抢走你的东西,怎么样?”
“不怎么样。”库洛洛面无表情地准备拿起桌角边的另一本书。
“咦?又是恐怖小说?”弗罗拉翻了翻书,头靠在了库洛洛肩上,调整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又说:“我觉得你应该看看尼采。”
瞧见库洛洛放下了手,无语而不明所以的眼神。弗罗拉从怀里掏出一本尼采的《快乐的科学》塞到他怀里,她模仿某种口吻(尼采)说道:“‘是什么造就英雄?倘若能同时面对至深的痛苦和最大的希望。’”
也幸得库洛洛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而且情人眼里出西施,面对弗罗拉欠揍的行为和孩子般的淘气,他反而觉得挺有趣。
或者说他本身也是这样的人,只是现在的弗罗拉还没有任何察觉,否则……
库洛洛拿起书倒是认真地看了起来…
烛火摇曳…
风卷起窗帘…
墙上的秒钟一刻不停…
就好像有很久以后,前行的列车穿过重重黑暗森林般的隧道――
弗罗拉将头靠在库洛洛肩上,看着窗外。眼底的绝望没有尽头。
“所谓的…也不过是……”
呲啦作响的轨道,掩盖了那些未完的话。穿行的黑色玻璃上,映出库洛洛平静的脸。他拿着书的手又无声地翻过一页。
弗罗拉闭上眼睛,列车远处的大片灯火明明灭灭。
当她再睁开眼,那些痛苦的阴郁也不过是转眼即逝。
滴答…
时间一刻不停――
朝着回去的方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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