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左边甩胳膊！对！右边！”
“注意脚下的步子，不要一顺腿摔跟头！”
“往前十字步！再往后！”
“换个方向，好，重复原来的动作！”
“对！很好！”
“包子，他一直在这儿领舞吗？”林鹿溪拽着此刻玩儿得有些撒欢的包子的圆胳膊。
“桃子叔叔呀，他有时候在，有时候不在。”黑溜溜的圆眼睛转了几转才回答道。
“你说小陶啊，他工作忙，有时候连着几周看不到人影，有时候隔三差五地就过来，他呀，跳舞可好了！”旁边的杨奶奶凑腔答道。
虽然很吃惊，但是林鹿溪觉得陶医生是那种食人间烟火的人。
不过看到他居然在领舞，也是够惊讶了。
林鹿溪刷新了对陶瑾的认知。
这时候包子跑到了跳舞人群的旁边，陶瑾拎着他的胳膊左边右边地扭着。
两人的最萌身高差显得特别可爱，一个颀长匀称，一个矮小圆滚滚，让人看得心生怜爱。
旁边的阿姨们看着这一幕，发出爽朗的笑声。
很快一曲终了，陶瑾蹲在地上，拨弄着音响的按键切换曲目。
手机进了一条短信，林鹿溪打开看：姐，晚饭我和爸吃过了，碗筷也洗干净了，我去预习七年级的功课了。
林鹿溪回复：好，陈辰真懂事，晚上学习不要太晚，早点儿睡。
短信很快回过来：嗯，姐，我知道了，你也不要太辛苦，早点儿去睡觉。
“小姐，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陶瑾左手背后，微微弯腰伸出右手，做出邀请舞伴的动作。
林鹿溪脸一下子涨红了，又想起了那天陶瑾伸手把自己从草丛中拉出来的情景。
“可否赏光？”陶瑾继续微笑道。
“我得带小孩。”
“包子，乖不乖？”陶瑾柔和的嗓音换其他的任何人都不会被拒绝。
“乖！”脆生生回答。
“那和奶奶待在小亭子里，不许乱跑。”
“嗯，包子不跑。”包子响亮亮地说，然后乖乖地坐到刚才的那个奶奶旁边。
“我不会跳，可以吗？”林鹿溪垂下头，真是难堪，林鹿溪不敢抬头，生怕陶瑾看到自己的窘态。
“很简单的步子，现学现会。”
好像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会挡住真正的渴望。
“嗯。”
林鹿溪这才搭上陶瑾的手，走到小广场中间。
此刻林鹿溪觉得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和陶瑾身上，脸上的粉红不由得更加深了一点，耳垂发烫。
幸好是晚上，光线不是很明亮，这些隐匿的少女的心思不会被明显地捕捉到。
不过陶瑾轻握着的那双纤巧的手，那双手里却生出细细的汗。
“右脚前进一步，空一个拍子，再后退一步，转圈，后面你跟着我的步子来，不难。”
“嗯。”林鹿溪轻轻地点了点头。
林鹿溪左手轻轻搭上陶瑾的肩膀，随着陶瑾“五、六、七、八走！”的打拍子声，跟着他开始走步。
交谊舞，是男伴带动女伴的舞蹈，因此随着陶瑾的带动，林鹿溪很快跟上拍子，没有踩到一次陶瑾的脚。
两人在场中自由地旋转，周围的人群也各自找好舞伴，随着音乐的节拍加入进去一起舞动。
周围的居民似乎被这种欢快的气息所感染，散步的人也站在外围观看，小广场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两人距离很近，林鹿溪甚至可以感受到陶瑾的呼吸，而且靠得这么近，难免会碰到陶瑾的胸口，偶尔的一次轻轻碰触也会让林鹿溪紧张得心跳砰砰的。
而且还有拥女伴入怀的动作，虽然是快速的拥入动作，身体也只是轻轻的一个接触，也让林鹿溪非常羞涩。
一个连初恋都没有过的女孩，从未和异性牵过手，忽然间和异性有这么亲密的接触，让林鹿溪一时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如果光线明朗，一定可以看见自己羞红的脸，像是新鲜的樱桃，泛着诱人的光泽。
林鹿溪试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心脏尽量不蹦出胸口，让自己在陶瑾面前显得自然。
而且一首歌的时间如果只是舞动会显得很漫长，同时也为了避免林鹿溪尴尬，陶瑾首先开启话题：“你家人上次住院，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陶瑾略带潮湿温润的气息洒在林鹿溪的耳边，林鹿溪觉得自己的耳朵又要不争气地变红发烫了，好在陶瑾不会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林鹿溪想了想，措好词道：“现在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下地了，但是我管不住他喝酒，不知道会不会再犯。”
陶瑾带着林鹿溪做了个旋转的舞步，两人划到场中央，陶瑾调好气息道：“很多人，很多事情，我们看着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就像进了ICU插着呼吸机的病人，身体内各器官已经衰竭了，除非更换身体内所有零件，病人自然难以承受，我们做不到挽救他的生命，只能尽全力延续他的生命时长。”
“果然是三句不离老本行。”林鹿溪轻叹微笑道。
“是是是，说着说着就跑偏了。”
慢慢和陶瑾说话，林鹿溪心里那只激动的小鹿才安安稳稳地卧在心里，不再试图上蹿下跳。
陶瑾也笑起来，果然说着说着就跑偏了。
两人靠得很近，两人共享的空气中飘荡着好闻的甜甜的红豆味。
“能不能给我一颗糖？”转圈的时候，陶瑾在林鹿溪耳边轻声问。
林鹿溪只觉自己的耳朵像是被轻轻地挠着痒，似有若无的感觉，温软的气息一下子把耳朵染红。
“好。”林鹿溪今天上面穿的是一件连帽中袖衫，口袋在前面很大，像是袋鼠一般的口袋，林鹿溪很轻易地就掏出来了。
此刻舞步正好是放开舞伴的动作，陶瑾单手剥了糖纸，咬住奶糖，把糖纸放进了口袋，接着又轻抚上林鹿溪的背，开始舞步。
“你怎么会在这里领舞？”林鹿溪觉得很诧异，问出了一直藏在心里的疑问。
“医生也会生病，所以要学会自救，手术一天下来颈肩腰腿没有不痛的，来跳跳舞，养身怡情。”陶瑾很轻松地说道。
然后陶瑾很自然地接着说：“你这次的工作不错，包子很听话，只要给够吃的就不闹。”
“你不觉得我的工作……”林鹿溪有些犹豫，毕竟两人的身份隔着十万八千里，没有一点点的交集，而且对方还是有女朋友的人。
“你的工作自由，每天都像是在剥巧克力，有新鲜感。”
林鹿溪为两人的心有灵犀暗暗开心。
双人舞之后，林鹿溪回到凉亭，陶瑾继续领着舞。
八点多一点的时候的时候，小广场换另一拨人，这一拨人比上一拨人年纪要大一些。
凉亭里的杨奶奶对旁边的老爷子说：“老头，该我上场了，你看好大孙子。”
“去吧，不许找其他老头儿当舞伴啊！”
“你个糟老头管得多，我就去和张大哥一起跳！”
杨奶奶放下扇子乐哉哉地去了广场。
“包子，你妈妈去哪儿了？”陶瑾坐在凉亭下歇息，包子跑到他的腿边，扒着他的衣扣玩儿。
“妈妈说单位让她出……出外……芹菜！”包子磕磕绊绊地说着乱七八糟让人捉摸不透的话。
幸亏陶瑾理解力强，很快猜出：“是不是出外勤？”
“嗯，出外芹菜！”包子郑重地重复了一遍，似乎外勤和芹菜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包子，你的脑袋里怎么净装些吃的啊？”陶瑾揉了揉包子圆圆的小脑袋。
“妈妈说不吃饭会生病，所有要好好吃饭！”
会自己吃饭的小孩子真的是容易照顾得多了，有一次照顾一个上大班的小孩子，哭着闹着非让大人喂着吃，而且什么饭都是只吃几口，一顿饭换着花样能做五六种饭来。
林鹿溪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两人幼稚的对话。
“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陶瑾捏着包子的小胖手。
“两天之后，明天一天，后天回来。”包子数着手指，说道。
“那你要好好听话。”包子揉着眼睛伏在陶瑾怀里。
“包子是不是困了想睡觉？”林鹿溪问包子。
“小溪阿姨，我困了，想回去睡觉觉。”包子揉着眼睛奶声奶气地说。
“好啊，回去吧。陶医生，你要回去吗？”林鹿溪看向陶瑾。
“回去，一起走吧。”
林鹿溪牵着包子的一只小胖手，包子又非要陶瑾也牵着，包子的左右手被两人牵着。
现在很像一家三口人啊，出来散散步然后回家洗澡睡觉。
安稳的工作，和睦完整的家庭，这是别人触手可及的生活。
这是陶医生的生活，自己闯不进去。
感觉陶医生和包子家很顺路，并没有要说再见的意思，林鹿溪问他：“陶医生，你住哪儿？”
“我和包子住对门。”
“啊？”
“不然怎么会这么熟呢，是吧，包子？”
“是呀，桃子叔叔！”包子字正腔圆抑扬顿挫地回答。
林鹿溪一晚上也没怎么想为什么包子和陶瑾这么熟悉，原来两个人是邻居。
电梯门口，林鹿溪和陶瑾告别。
回到包子家，林鹿溪哄包子睡觉，小孩子大约是换了监护人，兴奋地没了睡意，非让林鹿溪给他讲故事听，还不让讲童话书里的。
这可难为了林鹿溪，早就过了听童话故事的年纪，林鹿溪只好编了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王子，他喜欢的那个公主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常人很难到达，但是因为王子太喜欢太喜欢这个公主了，就要去见她。”
“国王害怕自己的儿子出事，百般阻挠，但是因为王子很喜欢这个公主，就趁天黑逃出了城堡，王子没有带一个仆人，一路上克服了很多困难，穿越潮湿的雨林，雨林里啊，有很多昆虫野兽，但是王子不害怕，很勇敢地打败了拦路者，因为他心爱的公主在远方。”
“随后又翻越了白雪皑皑的雪山……后来又穿过了沙漠，沙漠很热，沙子滚烫，而且还没有水，就在王子拖着沉重的脚步快要倒下时，遇到了一片绿洲，王子喝着甘甜的水……最终终于找到了自己心爱的的公主，然后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林鹿溪讲完，包子的睡意彻底全无，而且有一肚子的问题。
“小溪阿姨，为什么心爱的公主会住在那么远的地方，让王子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找到他。”
“因为公主的父亲犯错了，被国王发配到很远的地方，所以王子才翻山越岭去寻他的公主。”林鹿溪开始绞尽脑汁圆故事情节。
“王子走了那么远的路，他还会不会很帅气，公主会喜欢他吗？”
这是什么问题啊？
“王子在去见公主之前，去买了新衣服，洗了澡梳了头发，然后才去见公主的。”
“那王子……”
林鹿溪觉得这个故事漏洞百出，催促着包子睡觉，不然以后就没有故事听了。
包子只好乖乖躺下，林鹿溪关了床头灯，房间里变成夜空的景象，天花板上是无数眨着眼睛的星星。
林鹿溪轻拍着包子的软乎乎的背，包子撅着屁股很快进入梦乡。
怕压着包子呼吸，林鹿溪把包子翻过来让他平躺在床上。
包子还挺重的，一个圆圆的小身体平躺着不到两秒，然后又一骨碌翻过去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没办法就随他吧。
林鹿溪洗漱好出来，站在阳台上，看着夜晚的城市，深沉的夜色笼着这个滨海城市，浓重的夜色和海水连接在一起，看不出分界线在哪里。
大概是高层的缘故，阳台上的风凉凉的，吹着很舒心，感觉很放松，很多不开心的事情都被吹散了一样。
风中还飘来淡淡的音乐，林鹿溪回头看看客厅里的电视，是关着的啊。
林鹿溪伸了个懒腰，兴许是错觉。
“还没睡吗？”慵懒、柔软的语调让林鹿溪觉得自己可能是出现了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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