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慕连城在旁也是大动声色,上前劝阻道:“重公子!请不要侮辱我师父!”
其余乌衣门的弟子何等耳力,自然也是将她的话全部收入耳中,一个个愤然站起,怒目瞪向了重行行。
接受到众人的怒目相视,重行行冷冷地勾唇,毫不畏惧:“堂堂的乌衣门也不过如此,只会对付良善之辈,而对于那些欺师灭祖、真正的狡诈之辈,你们却俯首称臣、畏首畏尾,我看你们也不必叫什么乌衣门了,直接改投圣衣殿门下,做白黎的走狗,或许能得到更多的荣耀!”
“你怎敢如此无礼?”
“门主,杀了她,她实在太过狂傲了!”
“……”
乌孟元抬了抬手,阻止了弟子们当中大片大片的声讨,复杂的目光看着重行行,沉声道:“你容我考虑考虑,到达圣衣殿之前,老夫会给你一个答复。”
“如此最好!”
无视无数愤怒喷火的目光,重行行昂首阔步而来,昂首阔步而去,留给乌孟元一个冷傲凛然的背影,令他深深地叹息,并且开始认真地反思,莫非真是他越活越回去了,胆子也越来越小?
这时候,四周传来了一阵骚动,无数火箭自四面八方飞射进了山坳。沉寂的夜变得不再沉寂,人群中有人高声大喊:“不好了,天魔宫的人来了!”
重行行走至半路,听到了喊声,整个人不由地怔住了。
两年了,天魔宫的人仿佛从世间凭空蒸发了一般,彻底消失地无影无踪,也断了她想要搜寻线索去寻找赢彻的念头。今夜,她终于有了天魔宫之人的踪迹,像打了鸡血一般,她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天魔宫的人在哪里?天魔宫的人在哪里?”她欢快地奔跑着,寻人便抓着问。
其他人见到她这副激动的模样,无不认为她是疯了,寻常人听见天魔宫三个字,无不是心惊胆战,避之唯恐不及,唯有她听着这三个字,却是反常得激动和喜悦,她不是疯了是什么?
夜幕之中,前方山坳的狭长出口处,刀光剑影,漫天都是罡气相撞的飒飒之声。
黑暗中,不知从何处冒出了无数的强者,他们大部分人身着统一的黑底镶红边的长袍,长袍上火红的焰云图案在暮色之中格外醒目。
年轻一辈的人或许不认识这朵朵焰云所代表的涵义,那些个经历了万年前浩劫之人,却是触目惊心,印象深刻,如乌孟元,如慕容白,如慕容怜情……
当然还有重行行,她对这个图案并不陌生,看到这些人,有一种情感在积压、酝酿、爆发!
她紧张的视线快速地掠过打斗的场面,在无数跳跃闪动的人影中寻找她所熟悉的身影,他会不会出现在这里,会不会来?
“果然是天魔宫的人,八大护法之中竟然来了四个!他们这是想阻止我们与圣衣殿的人会合,破坏此次的除魔大会……”乌孟元凝重的声音在重行行的身后响起。
乌衣门的弟子个个迎了上去,与天魔宫的人交上了手,乌孟元也没有迟疑,衣袂如一阵疾风般狂卷,明明声音还在耳边盘旋,然而他的身影却已在远处与四位天魔宫的护法激斗在了一处。
这是一场强者之战,每一个高手都是剑圣之上的强者!
山坳之中,转眼之间变成了堪比远古的战场,正魔两道之间的恶战,除了肆虐的杀意,没有任何缓转的余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空气中血腥味慢慢变浓……
重行行的视线继续寻找着,终于,在那高山之巅,月光之下,她看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月色森凉而柔润,山巅明月里有人正静静地俯瞰着山坳之中的激烈厮杀。
那人衣袍宽大,被山风吹得猎猎飞舞,明明只是一个遥远的影子,却生出翱翔九天的雄霸气度和睥睨天下的至尊之姿。
星河浩淼无极,皓月烟笼寒沙,黑色的影子似镀上了一层玉白的月色,鲜明如画。
重行行的眼睛逐渐模糊,朦胧的视野在摇晃,所有的景物都如浸在了水波之中,叠加幻化,层层摇曳。幻境之中,那人侧转了头,两道锐利的寒光向她方向射来。她心底猛然一悸,他的目光好似利剑一般穿透了混沌的大恼,那些星火般飞散的意识,立即飞旋着聚拢。
没错,是他!
她忘不了他深沉似海的目光,忘不了那深不见底的眸海里偶尔所折射出的最为灿璨的光亮。
正如现在,他静静地望着她,那眼底一闪而逝的柔光,正是她几百个日日夜夜所心心念念的美好。
阿彻——
你在犹豫什么,为什么不过来看我?
两两相望间,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一个立于高山之巅,衣袍猎猎,深邃的眸光里是痛苦的挣扎;
一个孤立于混战的人群中,清冷孤绝,月光抚着她清丽的容颜,镌刻着她深深的眷恋。
“魔君大人,你在看什么?”
高山之巅又多出了一抹人影,红袍滟滟,婀娜多姿,赫然就是天魔宫第一美人幽蓝蓝。
冷漠的气息充斥在赢彻的周围,他没有理会幽蓝蓝,他整副心神都沉浸在了重见心爱之人的震撼当中。
无数次与魔性抗衡,无数次在魔海中沉沦,若不是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不住地回响,他恐怕早已撑不下去,彻底堕入魔道!
“……只要你心中存着善意,就不会让魔控制你的心神。”
清心,我没有让你失望!
等着我——
终有一日,我们可以毫无阻碍地站在一处,再没有人可以将我们分开。
幽蓝蓝感觉到了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人群中,那一抹白色的身影自成一个世界,如雪山之巅的雪莲花,迎风而立,不畏霜寒,化成世间一道美好的风景线,无数的月光都在她的身周围聚焦!
“重行行——”
幽蓝蓝赤红的双目化作了一道厉光,直直地射向了重行行,她的身影晃动,如一道闪电般在夜空中穿梭划过,等她的身影再现时,已近在了重行行的跟前。
“幽蓝蓝,你敢伤她?!”
高山之巅的黑影也跟着动了,猎猎飞舞的袍袖带起了惊人的风,狂肆地吹卷着整个山坳,如惊雷炸响!
“幽蓝蓝——”
冷冽的声音自重行行的口中吐出,犀利的眸光如飞刀般刮向了迎面而来的红色身影,她的身形骤然跳跃,在半空中高喊了声:“杀神现世!”
她身后的影子陡然膨胀,杀神如一尊远古的天神般出现在了夜空之中,雄健的身体刚刚舒展开,就抡出了一拳砸向了迎面而来的幽蓝蓝。
幽蓝蓝的眼神骤变,这一拳的威力,已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两年前,她同样见识过杀神的威力,可惜那时候的重行行武力还弱得很,导致杀神的实力也大大地减弱。两年的时间过去,重行行实力大涨,杀神的威力也恢复了七七八八,跃入神阶以上,甚至比起幽蓝蓝来更胜一筹。
这一拳,摧枯拉朽!
这一拳,惊天动地!
重行行的身形也在同一时间化作一道白烟,冲向了幽蓝蓝,手中的宝剑侧转了剑锋,冷光冽冽。
这边的动静实在太大,将其他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来。
天魔宫的人全部担忧地看向了幽蓝蓝,此刻的她面临的不仅是杀神的一拳重击,还有重行行手中凌厉的剑气,最让他们吃惊的是,在幽蓝蓝的身后,他们的魔君大人,也正举剑向她刺去!
疯了吗?
魔君大人真想杀了幽蓝蓝?
四位护法齐齐朝着半空中破声高喊:“魔君大人,幽蓝蓝杀不得!别忘了镇压在魔坛中的魔气!”
他们这一喊,同时提醒了赢彻和重行行两人,原本即将刺入幽蓝蓝身上的前后两柄剑同时收住,只剩下杀神一拳重击砸在了幽蓝蓝的胸前,将她远远地击飞。
没有了幽蓝蓝身体的阻挡,重行行一抬眸,就对上了赢彻灼灼的目光。
生死顷刻,他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要保护她,他果真没有变。
这样,真好!
天空中,两道目光不断地交缠,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对方眼中诉不尽道不明的眷恋和浓情,仿佛是穿透了千万年的时光,才换来今世的一眼倾情。
阿彻,你可还好?
清心,你可还好?
“魔君?他就是魔君!”
“杀了魔君!以免他留在世上成为祸害!”
“对,只要杀了魔君,天魔宫就没有什么作为了。”
“杀了魔君!”
“……”
一时之间,整个山坳中到处都是声讨魔君的声音,同时也惊醒了目光交缠中的重行行和赢彻。
原来,现实依旧是这样的残酷!
这一声声的“杀了魔君”仿佛一道鸿沟划在了两人中间,他们分明离得这么近,只有一步之遥,可为何感觉却是相隔了十万八千里?
“住嘴!你们谁再敢说要杀他,就是与我为敌!”
山风大起,重行行一身白衣胜雪,凌空而立,傲然的身姿和那张足以令天下人惊艳的精致脸庞,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森然冰冷,眉心的那颗朱砂痣忽明忽暗,有种爆破的迹象,在月光下更加魅惑而妖冶。
她的眼中杀机狂闪,凌厉如刀刃的眼神一一扫过山坳中无数正在声讨赢彻的所谓正道中人,她无法容忍有人杀害她最为在意之人!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
但凡是她在乎的人,都是她的逆鳞,尤其是她最为深爱之人。
倘若有谁想要杀他,哪怕是与天下人为敌,她也在所不惜!
“重行行,你疯了不成?你看清楚了,他是魔君,是魔道中人。你是玄女转世之身,应当以除魔卫道为己任,怎可与魔君纠缠不清?”
第一个说话,竟然是乌孟元。
圣衣殿的殿主白黎背叛玄女的罪责,他可以暂放一边,甚至与白黎合作对付天魔宫。而现在,赢彻虽然身在魔道,可是他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他却将他视作妖魔鬼怪,誓要除之。这就是所谓的正道中人所执守的道吗?
“哈哈哈哈……”想到此,重行行忍不住仰天大笑。
“难道魔道中人就一定没有良善吗?正如正道中人就没有作恶多端、欺师灭祖、心狠手辣之徒?”重行行转首望向赢彻,凌寒的目光也在瞬间转柔,“你们看看他,他到底哪里像是魔道中人了?难道一个人的出身是可以选择的吗?他是魔君转世不错,可是至今为止,他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了?就在方才那一刹那,有人要杀我,他第一时间第一个反应,就是救我!倘若他真是被魔性噬了心,吞灭了理智,他又如何会对天魔宫的人下手?”
赢彻在半空中回望着,眼底的浓意翻腾,有一种复杂的情感在积蓄、在酝酿、在爆发……
重行行再度转首,那两道犀利的寒光也跟着调转向了下面的人群,语调一转道:“这世间的善善恶恶,你们到底能分清多少?你们自己口中所谓的正道之士,又有几人是在做着正道之士应该做的事?就在今天白天,还有一个所谓的什么正道之士,恬不知耻地拦截我的马匹,想要将我的马占为己有。我不允,他便要杀了我,若不是我的武艺足以保身,恐怕我现在早已在黄泉路上!”
“你们说我是玄女转世,理当担负起除魔卫道的责任,那么试问,倘若我今日就死在了你们所谓正道之人的手中,你们认为那杀我之人究竟是魔道还是正道?”
乌孟元哑言,白日里发生的事,他都看在眼里,所以无法辩驳。
南宫世家的人早就在心里憋了一口气,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了报复她的机会,纷纷群起而攻之。
“你休要在那里胡言乱语!不管你到底是不是玄女转世之身,总之与天魔宫有勾结之人,都是我们的敌人,人人得而诛之!”
“对,我看她早已被天魔宫的人魔化,说不定是天魔宫安插在我们当中的奸细!”
“杀了她!否则我们正道之士,早晚毁在她的手中!”
“杀了她!”
“……”
在南宫世家的带动下,有不少其他的小部分的高手也纷纷加入了南宫世家的行列,诛杀重行行的声讨声也跟着在山坳中传开。
重行行目光一冷,眼底的杀机更浓了!
这就是正道人士啊,她算是看透了。
“很好,既然你们想要诛杀我,我也绝不会束手待毙!来吧,杀神!今日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你杀神真正毁天灭地的本事……”
她的眼神突地一黯,随即再次迸射出更加锐利的寒光,来自地狱般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山坳。
“犯我者,杀!”
来自重行行和与她心意相通的杀神的惊人气势,疯狂地席卷着四周,不过十分之一眨眼的功夫,整个山坳,便已经完全处于他们的气势笼罩之下!
漫天的狂砂飞卷,落叶走石在她的周围缓缓旋转,这一刻的重行行,恍如神仙中人,但这位降临人间的天仙却又带着惊天动地的杀意!
此刻的重行行是真正地动怒了。
眼里、心中只有一个字:杀!
杀杀杀!
管他究竟是魔是神,但凡是想要伤害她和她在意的人,都该杀!
底下的人都看得惊呆了,不知是因为她的怒,她的杀气,还是她此刻的神仙之姿……
赢彻的视线一直都未曾离开过她,看着她为了维护自己,不惜与天下人为敌,他的心湖巨浪滔天。她的执拗,她的坚持,她此刻毁天灭地般的杀意,都让他的心深深地悸动。
他用眼神微微叹息,那眼神里的痛如流光掠过,他看着她,像是看着沙漠里的绿洲,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似乎刹那相望,却又遥不可及。
然而爱她,所以他无法让她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不该这样。
她是玄女转世之身,她应当圣洁光辉,高高在上,接受世人的仰望和遥拜。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着他一起堕入地狱,遭受天下人的攻讦和非议。
她,应该自由地飞翔,应该得到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就让他来独自承受所有的黑暗,所有的罪恶吧!
“重行行,你别天真了!我是魔道中人,我是不可能和一个所谓的正道之士为伍的。收起你泛滥的同情心!本魔君高高在上,统领着天魔宫万千英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必需要得到你们的认可?”
他低沉的嗓音在天空中响起,落入重行行的耳中,好似一阵天雷击中了她的身躯,他在说什么?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就凭你们这些人,还不配与本魔君交手,想要杀我?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忽地推出一掌,击向了重行行。
他们两人本就只有一步之遥,这一掌又来得突然,重行行根本没有对他有丝毫的防范。
他的掌带着凌厉的罡风,击在她肩上时,却是软而绵的。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一丈、两丈、三丈……
重行行倒退着,远远地飞了出去,一双美目却仍在看着他,好似担心少看了一眼,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在他的掌心触到她肩头的那一刹那,他们四目相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两人之中传递。
我心知你心,无须任何的言语,他们便了解了彼此的心意。
他真傻!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她跟他撇清关系,然后从此他去做他的天魔宫魔君,深受世人的唾弃和攻讦,而她就能心安理得得去做她的玄女的传人,接受世人的仰望和膜拜了吗?
阿彻,不要这样,我不会放弃你的!
“赢彻,你敢伤清心?”杀赤焰的声音在夜空中惊起,他持剑的身影直直拔起十几丈,挥剑刺向了赢彻。
“找死!”赢彻厉喝一声,双目在瞬间变成赤红,衣袂破空声响起,绝杀剑在暗夜之中绽放出了惊人的光芒。
重行行自地上爬起,仰头看着天空中即将交手错身的两人,连忙惊呼道:“不要伤他!”
杀赤焰和赢彻两人在半空中四目相对,火光激射,不为别的,实在是重行行的话模棱两可,不知她口中所说的“他”究竟是谁!
无尽的战意不但没有止熄,反而在两人的眼底熊熊燃起,彼此都将重行行口中的“他”视作了对方,一想到她如此在乎那个“他”,两人的心中妒意丛生。
沧浪剑和绝杀剑有了第一次交锋,双剑相击而擦出的火光,在黑夜之中像是烟火般璀璨耀眼,然而又杀机重重。
呲呲呲……
金属撞击的声音,让人浑身不寒而栗。
两柄古剑像是在相互争锋,又像是许久不见的好友在用着它们不同的方式相互打招呼。
“是绝品宝剑!两柄绝品宝剑!”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沧浪剑和绝杀剑,沸腾之声此起彼伏。
无数人的眼中露出了贪婪之色,那是上古传承下来的绝品宝剑,而且看起来完好无损,倘若能够拥有它们,他们的实力便可大涨。要知道对于一个剑圣之境的高手来说,拥有一把好的宝剑是非常重要的,往往武阶越高,越能将宝剑发挥出它全部的威力。往往拥有一把好的宝剑,就有机会越级诛杀高品阶的剑圣高手,这对于他们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哈哈哈……所谓正道中人也不过如此!”其中一位天魔宫的护法仰天大笑了起来,他们丝毫不担心魔君会吃亏,因为魔君现在的实力已经能和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人相匹敌。
“重行行,你若不是玄女转世之身,我们倒是很欢迎你到我们天魔宫来,成为我们天魔宫的女主人。哈哈哈……”
幽蓝蓝调息着,听到护法如此说,一双赤目瞪向了他,天魔宫的女主人只可能是她,谁也别想夺走那个位置!
重行行压根就不想搭理这些无聊之人,她整副的心神都集中在了赢彻和杀赤焰两人的身上,眉头深深地揪起,不明白这两人为何越战越激烈,难道他们没有听到她的话吗?
“杀赤焰,你快给我回来!”
杀赤焰的身形猛然一震,满腔的怒意不住地上涌,果然,她那一声“不要伤他”是对他说的,她心里眼里就只有赢彻,根本就看不到他,这让他情何以堪?
“赢彻——我要杀了你!”他周身的杀气暴涨,剑锋偏转,带着浓浓的杀气,刺向了赢彻。
“就凭你?”
赢彻冷哼,双目之中的赤红之色也逐渐转浓,绝杀剑在他的手中飒飒作响,嗜血地嗡鸣着。
“阿彻,不要伤他!”
重行行再次朝着天空中高喊了声,这一句更加刺激了杀赤焰,黑色的瞳孔也逐渐化为赤红,几乎让人误以为他才是真正的魔君。他奔向赢彻的气势愈加凶猛,直有不置对方于死地不罢休的战意。
赢彻持剑的手稍缓了下,眼底掠过一抹神秘的幽光,对向杀赤焰的剑尖也跟着偏转了角度,他的身形缓了下来,双瞳之中映着的是杀赤焰愤怒的脸孔,越来越近。
“喀!”
沧浪剑刺透了他的肩骨,发出明显的咔嚓声,杀赤焰的眼神微变,看着跟前中剑的男子,脑子也逐渐清醒。方才那一刹那,对方的迟缓和小动作都落入他的眼中,他恍然觉悟,对方是有意让他的。
赢彻是清心的命,倘若他真的伤了赢彻,清心岂不是要憎恨他一辈子?
持剑的手抖了,他的心慌了。
相较起他的震撼,底下观战的双方也是齐齐大惊。
从方才观战来看,赢彻的实力明显要高出杀赤焰许多,按理不该败的……难道真是因为重行行的一声叫喊,所以才导致赢彻的分神?
无论如何,能够重创魔君,便是大功德。
“好,刺得好!杀了他,杀了魔君,你就是天下人的英雄,受世人的仰望和膜拜!”
“杀了他,你就是除魔的大功臣!”
“杀了他!”
“……”
人群中爆破出了一片喊杀声。
天魔宫的这边也是惊诧不已,这一剑不该啊……
他们不由忿忿地瞪向了重行行,若不是她的喊话让魔君大人分了神,魔君大人何以会被剑刺到?
“谁敢杀魔君?我们天魔宫必定将他剥筋拆骨,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啊——”这时候,赢彻厉吼了一声,后退着挣脱了沧浪剑的刺杀范围,手中的绝杀剑脱手而出,远远地抛了出去。
“阿彻——”重行行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眼底写满了震惊,视野之内,那一柄绝杀剑正在天空中划着诡异的弧度向她飞来。
他居然是想……
双瞳在瞬间放大,她洞悉了赢彻的心声,心底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击。
阿彻,你怎么可以?
她伸手,颤抖地将绝杀剑抓在了手中,剑身剧烈地震动着,似有一种情绪在酝酿中。绝品宝剑和它的主人之间是有心灵感应的,它在挣扎,在犹豫,和它的主人相处了足足四年的时间,它再傲气再不可一世,也对自己的主人产生了感情。
赢彻的身体直直地坠落到了山坳之中,然而他的视线却一直落在了重行行的身上,那饱含感情的赤目逐渐褪去了赤色,重新恢复了黝深的浓黑,绵绵缠缠,似在诉说着一个古老得不能再古老的传说……
“大家一起上,杀了他!”
人群中有人高喊了声,密密麻麻的剑圣高手,朝着赢彻坠落的方向涌了过去。
“保护魔君大人!”
天魔宫的一方也跟着动作了。
重行行眼神大变,朝天嘶喊了声:“朱雀、白虎,挡住他们!”
霎时间,风云色变,漫天的星辰都被两道极为耀目的红光和白光所掩盖。
在那两团耀目的光芒漩涡之中,朱雀和白虎同时亮出了真身,两尊远古的神兽,第一次被同时召唤,惊人的气势在整个山坳中震荡,强势地阻挡住了所有想要接近赢彻的正魔两道的人们。
两尊神兽保护之人,居然是全天下正道的公敌——魔君,这未免太过可笑!太不可思议了!
然而,事实便是如此。
这是重行行第一次以主人的身份召唤白虎,因为她此刻唯一的信念就是要保护好赢彻,为他动用两大神兽根本算不得什么,就算是牺牲她自己,她也愿意。
重行行直直地向上拔起,身姿轻盈地落在了朱雀的背上,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山坳中所有的人,冷眉高挑着,厉声喝道:“我说过,谁敢杀他,就是与我为敌!谁想找死的,可以尽管试试看!”
“……试试看……看……”
她冷冽的声音在整个山坳中回荡,那孤傲谪仙的身姿高踞于朱雀神君的背脊上,直教人炫目得不敢直视!
赢彻自地上抬头,仰视着高高在上的她,眼底泛起了痴迷。
这才是他心目中的女子,那样得炫目,那样得出色!
“哈哈哈哈哈……妙,果然妙!”一个气势雄浑的大笑声自虚空飘飘渺渺地传来,声音不大,却是十分清晰地落在了每个人的耳中,让人肃然起敬。
重行行身下的朱雀身子猛然抖动了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未知的危险,浑身戒备。不止朱雀如此,白虎也收敛了部分的气息,一双虎目死死地瞪着远处虚空的某个地方,蓄势待发。
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让朱雀和白虎都对他生出了丝丝的惧意?
重行行定睛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一道白光乍现,光芒越放越大。在那道白光之中,依稀可见一个白袍男子凌空虚步踏来,他的身周围镀上了一层白白的薄雾,给人一种虚无飘渺的感觉,然而肢体又是那般生动和真实,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师兄?!”
乌孟元失声地吐字。
他这一声喊,所有的人都意识了过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圣衣殿的创始人,白黎!
“他居然已经修炼到了能够幻化分身的境界!清心,你要小心些,切不可冲动行事!”慕容白的秘音传到了重行行的耳中,重行行的心神逐渐凝重,幻化分身的境界,也相当于是半仙了,这样强大的一个敌人,让她感觉到无比的压力。
“白殿主,别来无恙!”那些个年逾千岁的剑圣高手们都是见过白黎的,一个个看向白黎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尤其是看到他拥有了幻化分身的境界后,那种对强者的崇慕和狂热就更加浓烈了。
“居然是白黎的化身?”天魔宫其中一位长老冷哼了声,眼底的神色有些复杂,对方如此强横的实力,也让天魔宫的人感受到了压力。
白黎的笑声再次远远地传了开去,那是一种超脱了世俗的束缚,超然天外的心境,落入人的耳中格外心情舒畅。
“各位,欢迎你们来到昆仑山脉,我圣衣殿的大门随时向你们敞开。”
重行行深望了他一眼后,便收敛了心神,实在很难想象他就是背叛了玄女的叛徒。她轻身一纵,落了地,来到了赢彻的身边。
“阿彻,你的伤怎么样了?”
她半跪在了赢彻的身旁,扶着他坐起。
赢彻沉默着,双目牢牢地盯着她,眼底的漩涡在幽幽地流转,好似怎么也看不够。
许久,他终于吐出了几个字:“清心,我没有让你失望。”
短短的几个字,重行行便明白了他的心思,他虽然身在天魔宫,但是他没有堕入魔道。为了她,为了不让她失望,所以他撑过来了!
“阿彻,我一直都相信你。”
哽咽了声,她倾身扑入了他的怀中。他们的周围有无数的人存在,有他们的朋友,他们的敌人,还有与他们毫不相干之人,但是她顾不得了,太久的思念已经变成了一种魔咒。那魔咒在无形地牵引着她,让她毫无顾忌地扑向他的怀中,这久违的怀抱,她已思念了几百个日日夜夜。
“清心,我好想你!”
忍着身上的痛楚,赢彻紧紧地回抱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血液里,同他一起呼吸,一起沸腾。
两人紧紧地相拥。
这一刻,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了他们。
月光是他们的见证,晚风在为他们欢唱。
直至无数道锐利的目光投射在了他们的身上,直有将他们看穿看透的力量,他们才从对彼此的眷恋中分开。
“重行行,你身为玄女的传人,竟然同转世的魔君纠缠不清,你如何向天下人交待?如何向诸天的仙佛交待?”
重行行仰头,对上了那来自虚空中的一双迥然有神的眼睛,她冷笑了声,一个叛徒,居然还有脸跟她来谈论天下大任?
“白黎?你就是背叛了玄女,抢夺了玄女的定山神珠,还害死了我母后,掳劫了我弟弟,现在又派人来暗杀我的叛徒白黎?”
她的话如同一连串的炮珠,就这么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住了。
她居然如此大胆,在圣衣殿殿主的面前悉数他的罪状?且不论是真是假,单是她如此顶撞于他,就随时惹来杀身之祸。她莫不是疯了?
重行行心中却是另一番打算,她的身份早晚会被白黎知道,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现在她摆明了车马,倘若他要对她下手,那么必定遭来高手们的非议;倘若他现在不对她下手,那么到了圣衣殿,他怕也是不敢再随意动手的了。
因为他要维持他正义之士的嘴脸,就必须保持他的好名声。她这是在赌,拿自己的性命作赌,赌他不敢光明正大地对她下手。因为他一旦对她动了手,那么便坐实了她所陈列的所有罪状。
虚影之中,白黎的身影有瞬间的模糊,须臾,他的笑声再次悠扬地传了过来。
“重行行殿下真是幽默!本座已收了令弟蓝墨为徒,稍后你去了圣衣殿,便可见到他,姐弟团聚。”
重行行心神一凛,想到久别的弟弟,心中涌起了一股热潮。
四年了,当初那个孱弱瘦小的弟弟,现在也应该长成十四岁的少年郎了,不知道他现在究竟好不好……
“多谢殿主成全,我也希望我所听到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笑话。”
有些事点到了就可以了,想要彻底地击败他,目前是不可能的,重行行有自知之明,现如今最为重要的就是先见到她的弟弟,确认他是否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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