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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这大概就是缘分


  那姑娘从腰间扯出手帕,简单又不娴熟的包好打了个结后看着台下道:“还有谁来。”

  台下的气氛明显变的凝重了几分,有位老大爷道:“姑娘,你若是有难处,我们都可接济你些,莫要再比了,回去养伤吧。”

  她朝那位老大爷微微点头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接受施舍。”她又扫了眼台下重复道:“还有谁来?”

  人群默然。我觉得这姑娘明显是落了难,但心气又高。所谓跳舞不过是个由头铁定是不会跳的,从刚才她那不要命的打法可以看出。但她拼死也要赚银子,可能是急需用钱。我心头一亮,这简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虽然这么想有点不厚道,但如果此时让子夜去伸出援手,英雄救美人,说不定他的终身大事就能这么给办了。我这个家主也算是给了夏老伯一个交代,再说他明年就二十,若是夏老伯在世指不定给他相亲几万回。如今也只有我来代替夏老伯张罗这事了,但看他的目光仍在那剑上,真觉任重而道远。

  我拉了拉子夜的衣袖道:“你上去比一场,假装输了然后给她个一百两,再带她去医馆看看。”

  子夜白了我一眼道:“我的武功一出招她就能有个数,真输假输还能不知道,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傻呀,以她的脾气绝不肯要这银子。嘿,话说我为何要拿一百两去帮个面也没见过的陌生人?我钱多到不用还了吗?”

  眼看计划要落败,我很苦恼:“那怎么办?”

  子夜看了我一眼道:“若你真想帮她,你就自己上。”

  “不行,她受了伤,万一我又伤着她岂不是更不好?”

  子夜抱臂道:“你想多了,以她的武功,一只手也能废了你。”

  “额,她竟然这么厉害。”

  “不是,是你太弱。”

  “……”

  我踹了子夜一脚后,飞快跳上了台,那姑娘可能没想到上来的是个同类,所以小楞了片刻。我笑容可掬道:“漂亮姐姐,和我打一场如何?”

  漂亮姐姐打量了我一会儿道:“敢问妹妹芳龄几何?”

  我老实回答:“十六。”

  她摇摇头道:“你比我小,我不想以大欺小,你下去吧。”

  我指了指她染的黑红的衣袖道:“我比你小,可你受了伤呀,两下相抵不是正好。而且姐姐先前并未规定年纪不是。”

  那姑娘思考了一会道:“那好,我们点到为止。”

  我朝她眨巴两下眼睛道:“可我不曾带兵器。”

  那姑娘将剑收回鞘内道:“我们比掌法。”

  许是为了节省时间,她率先发起攻势,我全力迎战,她只用单手。开始时还能挡两招,四招之后就开始吃力,到第十招是我已然抗不住了。正准备趁间歇时,抬手擦一擦快落紧眼睛里的汗水,却见她双眸一紧,向我袭来。糟糕,她定是被方才那二寨主打怕了,以为我要用暗器。可是我已经打的快虚脱了,哪里抵得过她那全力一掌。

  我决定拼死一挡,哪知还没摆好架势,就看见一个月白身影凭空停在我跟前,一掌将那姑娘挡了回去。那姑娘后退两步后才停稳,面色不快的看向我们道:“你们耍赖。”

  我立马灵机一动,拉开挡在我前面的子夜对着他娇怒道:“你干嘛上来呀,谁让你插手了,打扰我们比试,让人家以为我们以多欺少,害得我一世英名扫地。”

  子夜不知我要做什么,楞楞道:“你才十六岁,哪来一世英名。”

  这时候挑字眼真想打他,但我还是继续骂道:“总之就是对我名声不好,以后别人都说我仗势欺人,都不跟我玩了,我还怎么在江湖立足呀,为了挽回我的英名,看来不得不出点血啦。”于是朝他一伸手,命令道:“拿银子,一百两。”在外人眼里俨然一副富家大小姐的派头。

  子夜看了我两眼,那眼神的意思是:臭丫头,给太多了吧。但还是磨磨蹭蹭的拿出了一张银票,我不给他反悔的机会一把扯来走过去递给那姑娘,那姑娘看了眼银票道:“二两就好,不用这么多。”

  我哼哼道:“本小姐的诚信可不止二两银子,你收着吧,以后就算别人在说这事,也说不坏我。”然后把银票塞她手里,转身下了台,围观的人自动给我绕了道,恭送我这财神爷。

  等到我们走出他们的视线后,夏子夜立马涨了气势,开始训我:“你个败家子,要给那么多吗?按你这速度,我们的钱还不够你花十天。我们可还有半个多月才到长安,而且回程也要钱呢。”

  我双手揪着耳垂毫无底气道:“不是一百两更好听吗?再说拿太少我也拿不出手,一百两勉强心里过得去。”

  夏子夜抚额:“以后南宫世家可不得被你败光了。”

  “那倒不会,陵叔说,现在我们家钱就够花几百年了。”

  “那你就得败家呀!”

  夏子夜还想唠叨些什么,我拉住他的袖子望了望四周小声问:“你有没有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再跟着我们?”

  他这才收了架势,不屑道:“他们跟踪的技术这么拙劣,你到现在才发现,大约四个人外加一只狗,让你露财,现在遭贼了吧,本想把你送回去再收拾他们,既然你发现了,我们就提前解决吧。”

  他把我拉到身后转身对着街边的一个小巷子道:“跟了这么久,是不是该见上一面了。”

  他话音落后,小巷子的阴影处稀稀疏疏发出些许声音。而后四个人影前前后后走了出来,各自提着兵器,最惹眼的是那把明晃晃的大钢刀,赫然是那什么黄峰寨的一伙四人。

  为首的二寨主道:“我知道我们四个未必是你的对手,但我们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自然有些制胜的本事,不管这是啥本事,但也都是能要人命的真本事。即使你武功盖世也不一定能撂倒我们四个,何况你还带着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们求财不求命,只要你们留下银子我自会放你们安全离开,这样对我们都好,公子你说是不是?”

  子夜冷笑道:“下三滥的本事,小爷也见过不少,若你们能玩出个花样,也不枉也小爷动手一场,只是一点,爷我生平最讨厌受人威胁。”

  我不知道他们要打多久,于是在街上寻了个石阶坐下等。那四个贼人像是受了侮辱似的,大喊着提起家伙就冲了过来,将子夜围成一圈打。子夜身形很快,几乎看不清楚他出招就撂倒两个,他们知道明攻不下就放起了暗器,什么针呀,飞镖呀,唰唰唰的出。子夜一个旋身,尽数收进他的袖子里,手臂一挥扔了回去,他们吓得直退,还是挂了彩,他们想走又不甘心,就这么僵持。

  其中一人见明刀暗剑都不行,改变策略朝我的方向跑了过来,但走到一半,就被从后飞来的一个石子打中了腿。他惨叫一声,跪在地上。正在此时,从我头顶的屋檐上窜出一个红白影,速度极快如利剑一般,扑向那人。那人立马捂脸,有鲜血从指间渗出。再看那红白影,看形容像猫又像狐,白身红尾,额间一片红竹印,此时那双乌溜大眼正切切的看着我,蠢蠢欲动,我当下就认出了它大喊一声:“子夜,救命……”

  那四个贼人见此,已连滚带爬的跑走了。

  子夜本就没想要他们的命,也没再去追,听我大叫就走了过来。看了眼在我不远处的小怪物,抖了抖袖子上的斑斑锈迹无语道:“锈成这样的暗器是打算把人毒死吗?”甩衣蹲在我旁边道,“你别怕,这小家伙好像没有恶意,刚才它还想救你来着。”

  我捂着脸,几乎要哭了:“它又不扑你,你当然不怕了。”

  子夜笑道:“我都说不用怕了,你看它过来了,就在你脚边。”

  “啊……”我大吼一声,整个人缩到他腹部和腿上形成的空隙里,几乎把他推倒。他被我扑的懵了,僵着身子半晌不敢动。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蹭了蹭我的裤腿,我心里那个奔溃。扭头去看,那个小怪物真的就窝在我腿边,蹭了蹭,又蹭了蹭,眼神还戚戚哀哀的像被人抛弃了一样。我带着哭腔道:“阿末,你去找你家主人吧,不要来找我了,我真的不养宠物。”

  我尝试着用脚默默将它移开了一些,注意着它的动静慢慢站起身,又拉起有些木木的夏子夜:“什么时候了,你还犯傻,快点跑了。”他终于回神,眼神朦朦的看了看我,然后别过头一副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模样。看的我十分别扭,恨不得抽他两下,不过现在我没时间抽他,只能拉着他,跑!

  我拉着夏子夜一路不敢停的跑到客栈门口,简直要累趴。坐在客栈的石阶上休息时,朝来路一看,小怪物还在离我们十步之远的地方,我的内心简直要疯了。夏子夜坐在我旁边,明显比我轻松太多,还心情愉悦问我:“我觉得说不定它只是想跟着你,没有恶意。这猫多善解人意呀,不过你是在哪粘上这么个有灵性的,猫?还是狐狸?”

  我实在不理解为什么我心情这么糟糕的时候他竟然还能笑的这么轻松,看着好欠扁。我垂着脑袋将小怪物,在船上大清早恐吓我一事说了一说,那时候小怪物窝在他主人怀里。夏子夜这厮刚睡醒眼神不太好使,大概也没看清楚它,所以才会没有印象。不然以小怪物这长相,简直过目难忘。倒也不是因为它丑,相反它长得比一般猫呀狗的要漂亮太多,而且长得如此另类,怎能不让人印象深刻。

  原本我打算不理它。可一想这大晚上让它流浪在外,若是被哪个馋鬼带回家炖了吃,或者扒了皮毛做成狐裘小夹袄,那可就不好了,好歹它的主人也是有恩于我。而且看它这见所未见的长相,说不定还是动物界的一朵奇葩,什么珍稀物种之类的。被人炖了多可惜,纠结了好一会才决定暂时收留它,让子夜把它抱回去。

  虽然子夜对它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可它似乎毫不领情,跳来跳去的就是不给他抱,然后就跳到了我脚边,蹭我的裙摆?我只得认命的蹲下,它立马跳到了我怀里蹭了又蹭,我那个胆战心惊,五味杂陈,我南宫夷嘉何德何能承受您老如此厚爱。

  现在小怪物阿末正趴在我房间的桌子上,认认真真的咬着一段红烧大猪蹄,顺便接受六草,画罗,及罗隐的围观和审视。子夜与我坐在一边喝茶歇息,画罗观摩了一会后惊喜道:“这小怪物仔细看长的还真漂亮。”

  六草附和道:“是呀是呀,我还没见过长这样的……猫?额,还是狐狸?”

  罗隐确定阿末没有要攻击任何一个人的意思后,问我:“主上,要收留它?”

  我叹气道:“总不能丢它在外面不管吧。”

  罗隐思了片刻道:“它的主人看上去不是普通人,万一它主人找上门来,说我们偷了他的……”看来罗隐也看不出阿末的物种分类,只能换了称呼,“宠物,我们可不是百口莫辩。”

  我也是头痛这事,得了人家的好,还拐走人家的爱宠,做人做的忒不厚道,但这问题毕竟还未发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方法,索性不去想,到时候临时应对。

  子夜似乎看出我的困意,难得温和道:“累了就去休息吧。”

  我伸了个懒腰准备就寝,刚起身走了两步,就听着画罗连连叫着:“不要下桌,不要下桌……”我扭头瞧见阿末叼着大猪蹄准备朝我这个方向跳下来,乌溜溜的眼睛殷切的看着这边,哎,不用跟这么紧吧。我看着那油腻腻的大猪蹄,这东西要被它刁到我床上,我还要睡不睡了。于是转身走到它旁边,面正严词道:“不准下桌子,不然我把你扔出去。”

  也不知它是听懂我的话还是看懂了我的表情,总之它放下猪蹄又趴了回去,时不时还看我两眼,那模样很委屈,让我觉得自己很罪恶。画罗看着很心疼,想伸手去哄又不敢贸然行动,只能双手合十在一旁用目光爱抚。

  小二送来热水后,他们四人才各回各屋,画罗舍不得阿末不肯走,被我一脚踹了出去。

  我舒服洗完澡后,阿末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蜷成一团,长长的红尾巴盖在脑袋上,很是安静。我坐在灯下看它,不过才一次面,何以让它苦苦跟随,还挺身相救,这动物的心思真是比人还难猜。

  几番思索后,我还是将它抱起放在枕头边上,给它盖上棉被一角,未免它着了凉。临睡前,摸了摸它滑润润的毛发,想着,这大概就是缘分吧。无论以何种原因相聚,结局又会如何,都是冥冥之中的约定。

  次日清晨,微雨蒙蒙,新燕双飞,空气中有隐隐寒意。我们一行五人并一只怪宠,就一辆不大却还算宽敞的马车冒雨前行。我抱着阿末当手炉靠着软枕分外惬意,从上车后不久一直睡到吃午饭。临近午时还未望见小镇或村庄,所谓午饭只得凄凄惨惨的以几个馒头并肉干果腹。

  阿末不爱吃馒头,只有肉干还嚼两块,看来是平常养尊处优惯了。我很担心到还给它主人时,会不会瘦的皮包骨,要它主人以为我虐待它了,那我还真是无话可说。为了让它多吃几块,我将肉干撕的细细的放在手心里喂给它,并信誓旦旦的保证,到了城里一定给他吃大猪蹄和红烧肉。

  子夜惊讶于我对阿末的态度竟然一夜之间如此翻天覆地大转变,说我昨天怕它怕成狗,今天却把它当儿子养。

  我不同意道:“你怎么知道它是儿子,不是女儿?”

  他道:“异性相吸。”此时阿末适时的叫唤了两声。

  子夜喜道:“看吧,他也同意我的话。”

  我:“……”

  罗隐说她临走前跟客栈的掌柜问了路,我们最晚天黑前就能到郢湘城。郢湘城是大胤国土中地位次于我们重锦城的一座古城。据说百年战乱时,曾是两个小国的临时都城。现如今的洛霞山庄,就是当时国君的行宫。

  说到洛霞山庄,那是个有近百年历史的老门派,以缔造兵器闻名。现如今兵器榜上前百名,有近一半以上出自洛霞山庄,在江湖上的影响可谓深远。在朝廷中,洛霞山庄的名号同样吃的开。当年,现如今崇德殿上坐着龙椅的陛下起兵之时,所用的铠甲枪盾大多出于洛霞山庄,可谓是正正经经的开国功臣。

  但洛霞山庄之所以如此倾尽家当的帮助圣上建国立业。一方面是因为前朝皇帝实在荒唐的不像话,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凡是有点正气的有志之士都会揭竿而起。洛霞山庄的前任庄主,是江湖上出了名的侠义之士,自然得挺身而出。但另一方面也是私人原因,现如今皇帝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懿安公主就是那时的庄主夫人。大舅子造反,做妹夫不帮上一把,晚上怕是连个安稳觉也睡不成。

  听说谢庄主和庄主夫人举案齐眉,伉俪情深的感情很不错,就算是为了安夫人的心,这个忙也是无论如何要帮的,这个力也是无论如何要出的。

  只是不知道为何,七年前,谢庄主死后,懿安公主就搬回了长安,从此洛霞山庄与朝廷的往来也渐渐断了,恩宠不再,地位也不及从前。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洛霞山庄在新任庄主的手里也还算过得去。当然比之我们南宫世家那是要差上许多的,最后一句话是陵叔的总结,我对洛霞山庄的所有了解都来自于他的描述。

  陵叔对洛霞山庄不是特待见,但对洛霞山庄的新任庄主倒是另眼相看。当年新任庄主的授任仪式陵叔是亲自去的,也见着了当时年仅十六岁的新庄主,对于她的外貌陵叔用了一句诗来形容:“月为华裳花为貌,冰为玉骨诗为心。”我当时对诗词的造诣比现在还不如,但也能隐约明白它的意思并在脑海中略略描绘了这么一个人,然后赞了句,好看。

  对于她处事的手段,陵叔说了这么个故事,她接任受礼之时,有一位位分挺高的理事总管,在她受礼之后才将将来迟。那总管跪在山庄宴客的大厅之下朝她行礼,她端坐在主位之上,一边翻着宾客名单,一边对着礼单,似乎恍然不觉。直过了半个多时辰后,那总管自己跪不住要起身时。她才慢慢悠悠道:“钱总管这是得了谁的令?本庄主不记得有说过要赦免你的话,难不成是在座诸位中的谁批了这个准,让钱总管起的身?”

  当时原本想给她一个下马威的总管们顿时都不敢妄动,那时新庄主说有要事要与陵叔相商,就单单留住了他一个,以至于全场之中只有陵叔一个外客,见到了这新任庄主的手段。

  后来那个林总管以触犯邈上不尊这条门规被打了个半身不遂后赶出了山庄,她这个庄主之位在上任的第一天就算坐了个半稳。

  陵叔说这小丫头聪明,南宫世家一直与洛霞山庄有往来,所以洛霞山庄一半的总管都见过陵叔,她将陵叔留下。陵叔不用说话就在这边上单单那么一坐,就她能给她镇场子。她尽可以让总管们误以为,我这庄主之位是有南宫世家在背后撑腰的,以我们南宫世家在江湖上的地位,总管们就算再看不上这小丫头,也定不敢公然反对。其后又重罚了钱总管这个出头鸟,她在洛霞山庄的威信也算是立起来了。

  陵叔每每说到她时,就会对着我长吁短叹:“你看看人家。”

  虽然我无法理解陵叔为何被人这么简单直白的利用了,还要对着我夸她。但既然来了这郢湘城,我还真想去看看这个人家,以此了了陵叔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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