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陈斌回去后的态度并没有让我失望,他很积极地去找工作,只可惜每次都败兴而归,原因无非是他学历低能适合的工作少之又少。
失业的窘迫让他落入一种颓靡状态,我总是宽容地安慰道“你还年轻一切会好的。”为了节省开支自己主动提出把每次约会地点尽量选择在他家里,偶尔他还会替我做些饭菜提前进入居家过日子的模式。经济的拮据并没有削弱我们的感情,逆境的推动反而使得我们像是在风雨中摇晃的小舟无惧于恶劣环境的侵扰。
临近期末考试我一下子变得繁忙而疲于应对,身体也渐渐地力不从心,周末回家妈妈对着我端倪了好一会儿“怎么脸色那么差?在学校吃不好还是睡不好”
“可能最近要考试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我疲乏地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
晚饭时,妈妈端上一锅特地熬了几个小时的鸡汤让我补补身体,换做平时喝上两三碗不在话下,可今天不知怎么了毫无食欲,看到油腻腻的鸡汤一阵反胃立刻奔到厕所干呕。
“怎么了?”向来不善表达的爸爸有些担忧地询问起来。
“没事,我最近可能吃坏肚子了,在学校也这样过几次。”我擦擦嘴、在碗里倒了些温水就着饭囫囵吞枣般的咽下肚。
“带她去医院看看吧”爸爸吩咐妈妈。
我抬起头正对着妈妈一双犀利、猜忌的眼神,这个眼神让我突然意识到什么,做贼心虚地低下头。
晚上我躺在床上看小说,妈妈端了盆水果进来问道“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在这方面我一直认定妈妈的敏锐和判断堪称神算子,她总是可以准确地推敲出我与异性的接触程度。
“我马上都二十岁了不能谈恋爱吗?”我装作满不在乎地反问她。
“谈恋爱我管不着,但是要看和怎样的人谈,我善意的提醒你,以你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一个家境不错、工作体面的男孩子作为对象。不要学言情小说里只知道嗯呀爱呀的,不着调不切实际的。”
“那怎么样的人才能入你法眼呀?我又不是正儿八经地大学生,不过是个大专生而已。”妈妈颇为不屑一顾,相反开辟了另一番说辞“第一,你即便大专毕业你爸也可以替你安顿一份好差事,说出去绝不掉价。第二,你长得漂亮这要比学历更高一筹完全可以盖过那些高学历却相貌平平的女孩子,第三,我们家虽不是大富大贵的门户,但你爸现如今刚刚升为副厂长说出去也是一种资本啊。萧逸,虽然我对于你和曹阳的分手略感惋惜,但妈觉得你完全可以找一个和他不分上下的男孩。”
“诶又是曹阳,有完没完?我们早就成为过去式了。”我不耐烦地转了个身背对着妈妈,心里却对我和陈斌的将来不由地起了些顾虑,他的现实状况和条件实在是拿不出手。
“我先丑话放前头,那种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男孩子趁早分手,女孩子家最容易吃亏的。出了事还不是自己担着……”
“哦呦,我困了你出去,别再啰里啰嗦的”
妈妈不情不愿地迈出房门,转而又说了句“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要,没事的”我把头闷在被子里,对自己身体莫名其妙地变化而犯愁。
该来的逃也逃不掉,只怪自己太疏忽酿成大祸,在陈斌的陪伴下去了医院检查结果无疑是自己最不愿意猜到的。我坐在妇科门诊室脑子想起当时席路遥人流后的惨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办?都怪你”我恨恨地打了他一下,陈斌则抓耳挠腮地束手无策
“就去上次席路遥的VIP门诊做手术”他提议道。
“你疯啦,VIp好贵的,听樊正刚说那次前前后后一共花了五六千元呢。”
“那不是环境好嘛,而且医生护士态度也和蔼。钱贵点无所谓不能让你受太大罪,不行的话我问正刚借点,等找到工作马上还他。”虽然他的主意不怎么样,但至少让我安心很多。
“算了,太贵了,就普通门诊吧。到哪儿都不是做呗。”
我咬咬牙还是心疼他到处求人借钱。
“那做完之后你上哪儿休息?回家肯定不行吧”陈斌再一次抛出一个棘手的问题。
“要不回学校养着,最多请几天假。”
“几天哪行,席路遥上次都养了半个月呢,我妈以前说过女人小产很伤身子弄不好会不孕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办呀”我浮躁地跺着脚。
“这样吧我们先去把手术时间预定了,就定在四天后正好周一你反正不用回家。我明天想想有什么办法找地方供你休养。”
回家途中陈斌千叮嘱万叮咛让我放好医疗单据,我魂不守舍地回应着。
走到路口恰好碰到从外面回来的曹阳,他在身后叫了我一声和陈斌打了个照面,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见,场面带着透着几分尴尬。
“这是我邻居曹阳,他是我的……”
“我知道”曹阳大大方方地对着陈斌点头示意。
“我先回去了。”陈斌没心思和他寒暄报以牵强一笑匆匆离开。
“看来你们和好如初,事情解决了”曹阳边走边问,我想起那天觉得不好意思说“是的”
“对了我的雅思成绩过了,出国的日子指日可待,走之前我希望能请你吃顿饭叙叙旧。”
“那好呀,先恭喜你。总要送你件什么礼物吧”我想了想。
“我就想要一张你的照片,这不难吧”曹阳趁机提出要求。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ok回去我就去给你找一张本姑娘美美的照片”
我和曹阳走到楼道时,妈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俩,曹阳不卑不亢地叫了声“袁家姆妈”
“你们一块儿回来的?”妈妈追着我进房间问道。
“没有,就是在弄堂口碰到的”
“怎么到现在看上去还那么亲昵,真搞不懂你们……”妈妈小声嘀咕着正要回厨房烧饭电话铃骤然响起,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拿起听筒嗯嗯啊啊地说了几句。
“谁呀。”我顺手拿起桌子上的苹果咬了一大口问道。
“你爸临时出差去广州几天,让我赶紧打点行李,明天一大早的火车。诶呦我这忙的……”
看到妈妈里里外外的操持着,我两耳不闻窗外事躲进房间做自己的事情。
都说怀孕的女人很贪睡,我可亲身见证了这个事实,从晚上九点躺下这一觉睡到第二天的中午如同睡了一个世纪似的,醒来后觉得身体轻松舒服很多。
妈妈留了张字条说去火车站送爸爸,让我自己随便吃点。我打电话给陈斌,结果他父母说他一大早出去了。我闲着无聊想起昨天答应给曹阳的照片,就从相册里精挑细选了一张最近去公园拍的照片,上面的我穿着一件紫红色衬衫白色纱裙站在花坛前,嫣然一笑,落落大方陈斌也说这张拍的好,拍出我的□□。
“曹阳在吗”我敲了敲他家的门。
“哦,是你呀”他打开门看到是我显得很高兴。
“你觉得这张照片怎样?”我递给他看了看。
“唔,很漂亮。”他小心翼翼地拿了照片夹在一本做工精美的笔记本里。
“要不就今天请你吃饭吧,过几天我不一定有时间。快走了家人、同学都要聚一聚。”
“好呀,那十分钟后我来找你。”
既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个人吃吃饭、聊聊天也算是打发时间,免得成天为怀孕打胎的事情搞得心神不宁。
我跑回家里换了件外套顺手拿了个手提包兴冲冲地出了门。和曹阳在一起又找到了以前的熟稔感,那份感情也许对他来说早就完好无损地保存了,如今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只是来自于朋友之间的正常交往无可厚非。
回到家已是万家灯火,我前脚还在意犹未尽白天的快乐,后脚跨入家门一场劫难无声降临,妈妈如临大敌地坐在饭桌前,上面放着一张皱巴巴、半干半湿的纸张。
我瞄了一眼桌上的纸暗暗叫苦,那张纸是医院的手术预约单。我的思绪飞快地搜索怎么会被发现单据的,之前不是一直放在什么口袋……哦……对了放在外套口袋里,原本打算回家后放在书包的夹缝里结果忘了,可能是妈妈洗衣服时发现的,我闭上眼睛暗骂自己的粗枝大叶。
“袁萧逸,你……你……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呀!肚子都被人搞大了你……”
妈妈冲上来扬起手一巴掌,说实话从小到大我没有被父母打过几次,即便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他们大都只是口头上骂骂而已。我能理解作为母亲知道女儿未婚先孕会是怎样心情,现如今我做不了任何的辩解,只能乖乖地等待妈妈的发落。
“是谁的孩子?”
“我不能说也不会说的,你看了单子知道我会处理的,对不起妈妈。”我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简单意骇地表明立场。
“是不是隔壁曹阳的”妈妈胡乱猜测,可能她眼里只看得到我和曹阳进进出出、说说笑笑就以为我们两人并没有结束关系。
“当然不是。你不要乱说”
“那到底是谁?”妈妈或许怕邻居听到压低声音地叫嚣道。
“妈,我求求你给我点时间处理掉孩子,等之后事情结束了我自然会对你有个交代的。”
“这事让你爸知道了会是什么后果你想过没有?他这人最看重名声,要是被外人知道你二十岁都不到就怀孕了你让你爸颜面何堪,你让我怎么在周围人中间抬得起头”
我紧咬了下嘴唇,斩钉截铁地走进自己房间拿出了旅行包忙乱地从衣柜里往里面塞了几件衣服。
“你这是干嘛?”妈妈一把夺过旅行包,气得连说话声音都在发抖。
“我让你们丢脸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权当没养过我这个女儿。”我不知道自己是在赌气还是真的愧对于父母。
“你……这……”妈妈在房间里团团转,她方寸大乱像是一头被围困在笼子里的母狮,在她混混沌沌、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已经拎着包裹出了门,身后传来妈妈忽远忽近的叫声但我决然的心情早已忽视了家门里的一切。
陈斌看到我时除了惊愕,似乎还有些不耐烦。
“我没有后路可退了,只能来投奔你了。”我晃了晃手里的旅行袋,自己的狼狈没有得到应有的反应,他无可奈何地接过又无可奈何地挠挠脑袋,我知道自己又给他添加了一个新麻烦。
“实在不行就还是住樊正刚家的别墅。”陈斌勉为其难地朝着席路遥家方向张望了一眼。
“行吗?你不是自从那……那之后不太愿意劳烦他吗?”
“那你让我怎么办呀?”陈斌突然暴躁地提高声调“你都是大学生了做事怎么还那么冲动?离家出走多大的事情,你提着包就走人,你妈急的半死不说你让我怎么来安顿你,我要是有本事、有能耐别说暂时住着永久把你养起来都没问题,可我……眼下不是没本事没能耐吗?我舔着脸向父母要了手术的钱,他们嘴上不说可是我如今已经没工作了,还伸手问他们要钱。我心里真不是滋味……我爸妈那点工资只够对付每个月的开销……”他憋着的闷气一股脑儿地发出来,我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干巴巴地问道“你……你怎么啦?干嘛一下子发那么大火”
“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脾气,我只是……”陈斌的喜怒无常证实了他内心的无助和彷徨,我从他手里默默接过旅行袋转过身准备乖乖回家接受妈妈的“审判”
“你干嘛去?”
“回家。”
“萧逸,别孩子气了”陈斌几步路追上来按住我的肩膀“走吧,去看看路遥在不在家。”
我们两人别别扭扭地敲了席路遥家的门。
“啊呀,怎么是你们两个”自从那次之后我没有见过她,对她和樊正刚的怪罪并没有随着时间转移而消除,如果这次不是因为走投无路我绝不会再和她有任何瓜葛。
陈斌快速地把整件事和她说明了一下,席路遥爽快地一口答应下来“这个绝对没问题,我这就和正刚打电话,让他赶紧过来陪着你们去别墅”她转身进屋拿起话筒三言两语地说了几句
“你们先进来坐会儿,正刚说立刻就到,他这几天在学开车走不开,他过来把钥匙给你们,你们赶紧去不然太晚了赶不上末班车。”
“谢谢你路遥”我和陈斌同时对着她道谢
“嗨,我一直想对你们说声对不起,陈斌拒绝了正刚的帮助我就怕你们以后再也不原谅我了。汪培峰闹成这样大家都没想到嘛……”席路遥虽然嘴上说得万分诚恳愧疚,可我依然觉得她的神情语气带着一种虚假和得意,她让人觉得此刻的我们落难之下又不得不转过身来委曲求全于樊正刚。
“姓汪的后来怎样了?”
“他……他后来找过我一次,不过就是做个了断而已。他倒是觉得你为朋友两肋插刀难能可贵觉得和你不打不相识……”路遥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察觉到了我和陈斌不约而同阴沉下来的脸色。
“切,还不打不相识呢,这一架打的进了看守所,打的工作丢了打的……”
“萧逸,别说了”陈斌赫然制止。
席路遥赔笑道:“其实呀,陈斌你干嘛不接受正刚替你找的工作在一家大型国营单位做技术工人多稳当”
“我不愿意再欠他一个人情。”
“这不是应该的嘛……他……”
话未说完樊正刚风程仆仆地走进来看到我们又是尴尬又是客气“喏,这是钥匙。要不要我替你们叫辆车,大晚上搭公交车多远,萧逸也不方便。”
“不用了,已经很麻烦你们了”陈斌接过钥匙淡淡地道了谢拉着我离开。
“等等,陈斌”樊正刚一路小跑追上,从皮夹里拿出一千元递过来“拿着,我知道你们正需要用钱的时候,动完手术好好补补。”
陈斌把钱推回去故作轻松地说“不用了,这点钱我还是凑得出的,我已经不好意思借用你家了。”
“走吧,再见,正刚”不容他反应过来我们就急急匆匆地走向车站。
一路颠簸好不容易到了别墅,我已经累得直不起腰来,倒在沙发上动也不想动。
“好饿,我看看厨房有啥吃的”陈斌放下行李快速走进厨房。
“好像只有方便面了凑合着吃吧,明天我去买菜。”
我刚站起身胃里翻江倒海似的吐了一地,陈斌忙不迭地拿起拖把打扫清理,看着他像陀螺似的忙得团团转实在于心不忍“不好意思,没来得及。”
“没事,吐干净了可能会好受点吧。”他既没有数落也没有过多的关心话,只顾着收拾眼前的残局。
泡好的面都快糊了,才扒拉几口又开始新一轮的呕吐。这种五脏六肺都快被掏空的感觉让我突然萌生了对妈妈深深的愧疚和为母不易的念头,同样没有任何经验的陈斌面对排山倒海的妊娠反应全然不知该如何处理,他心有余力不足地照顾着我。
天蒙蒙亮,我就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睁开惺忪的眼睛看到陈斌正在蹑手蹑脚的穿衣服“怎么起那么早?”
“哦,吵醒你了!”他低下身在我额头上亲了一口“我今天要回去筹点钱,这几天吃用都需要。最好想办法替你弄一张病假单子,你可以交给学校。然后再去买点日用品,估计回来会挺晚的你一个人行不行?厨房里还有些泡面和饼干之类的,只能委屈你将就一下。”
“没事,你去吧。我反正也没什么胃口,不过病假单最重要我明天要回学校让同学替我交给系主任的,毕竟要请一周的假。”
“好,我有个同学的妈妈是医生去找找他帮忙。”
陈斌穿戴整齐临走时还是不放心地问道“你一个人真没事?”
“放心吧。”我躲在被窝里对他做了手势。
“不过你妈那儿……”
“我妈的脾气我清楚,过几天冷静了她自然会原谅我的。等做完手术我会打个电话报个平安的。”
陈斌满腹心事地离开了别墅,我起身送他到门廊,目送他微微蜷缩的瘦长身影消失在铁门外,最近发生的一切让他背负起了从没有过的责任和枷锁,笑容明显减少了,深锁的眉头也很少有铺展开来的时候,说话语调不如以前那般洪亮了。以前那个阳光洒脱的陈斌因为生活的交错与困扰变得沉静寡言,不苟言笑,而我却无力于感化和协助他变回于原状。爱情的保鲜期和热度减退后很多事情开始变得粗糙起来,以前彼此刻意隐藏的弊病和缺点随着时间的延续慢慢浮现,当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同时发现对方原来并不完美,对方存在的瑕疵往往是自己最不喜欢的一方面那么所有的所有都意味着我们的感情已经步入一个瓶颈阶段。很多时候我对他的思念变成了回忆,他对我的骄纵变成了腻烦,这种过一天算一天的生活态度也造就了我们不再会兴致勃勃地憧憬未来更不会去描绘明日的蓝图。
就连现在独自身处别墅的心情也不同于往日,以前来这里除了羡慕还会幻想自己和陈斌假以时日靠着努力拼搏也会住上这种豪宅,过上殷实富足的家庭生活,而此刻我对这里荡然无存之前的向往感取而代之的是麻木和陌生。
豪华宽敞的别墅没有人居住就是一座空旷的坟墓,拥挤狭小的陋室要是填满了爱和亲情就是一座殿堂。
我回到卧室重新缩头缩脑地捂着被子沉沉入睡。梦一个接着一个,模模糊糊,恍恍惚惚一会儿陈斌、一会儿席路遥、一会儿又是妈妈,每个人、每个不同的画面重叠交替出现在梦境中……等我醒来已是下午时分,房间里有点冷,屋里的阳光开始变得稀薄零散,我批了件陈斌留下的厚棉服到厨房翻了一大遍找到一包饼干和一罐红茶饮料,眼下也只有靠这个勉强果腹了。我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调到一个音乐频道索然无趣地边吃边看,门外响起了开门声我像归巢的鸟儿迫不及待地飞奔出去。
门打开了除了陈斌还有一个人站在他身边“妈……”
我收住了脚步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两个人
“阿姨,您去里面坐吧。我……我还要去买点东西。”陈斌暗暗使了个眼色,转身溜之夭夭。
才过了一个晚上妈妈憔悴苍老很多,眼睛下面顶着一层清晰可见的黑眼圈一看就知道整晚没睡,头发散乱得不成形,身上套了件昨天在家穿的旧棉袄,浑然找不到平日里精于打扮的模样。
“你倒是过得很好呀,住在那么好的房子里安心养胎,怪不得拍拍屁股说走就走不留余地,原来是有地方可去……”妈妈仰起头迅速浏览了一番整幢房子,不难察觉她流露出对别墅的垂涎和赞叹这也是她自己头一回拜访这种富人聚集的高档住宅区。
“啧啧,这么好的房子可惜不是他的。”妈妈径直穿过走廊进入客厅,毫不客气地坐在牛皮沙发上目光一直在旋转,脸上的表情已不是对我的愤怒而是对周围一切的膜拜。
“你……你是怎么知道他的……”我趁着她注意力分散的片刻间问道。
“哼,纸是包不住火的,我总会有途径了解掌握一切的。他是席路遥介绍认识的吧,从高三你们就在一起了,他和席路遥的男朋友是好朋友,前段时间还因为打架斗殴进了拘留所结果丢了饭碗,他父母不过是拿着死工资度日的双职工,在我看来这个男孩子除了长得不错其它的一无是处,我以前对你谆谆教诲看来都是白费口舌。你和他不但搞大了肚子还竟然招摇过市地过起了炉灶日子,我说你一个大姑娘家还知不知道羞耻两字怎么写呀!”
“这些事都是席路遥告诉你的吧?”我暗地里掐了一下自己,怎么会瞎了眼和这种卑鄙小人做朋友。陈斌替她打架的事都还余音未了,她倒是先出卖起朋友来了。
“妈,你既然和他一路过来肯定也交流过对吧,他人品怎样你应该估摸得出几分。男人有钱又能怎样不是照样在外面莺莺燕燕,狂蜂浪蝶的,陈斌为人忠诚他打架纯粹是……”
“好了……打住……”妈妈厌烦地挥挥手,站在玄关处看着外面花园苦口婆心地说“不是所有有钱人都是滥情的,也不是所有没钱的人都是忠于感情的。就算你今后和他的感情是经得起时间考验但我可以保证你们日久天长也是经不起生活的考验,柴米油盐、抚养教育孩子、衣食住行哪一样不需要花钱,光靠口口声声的你爱我,我爱你就能安枕无忧、丰衣足食了?醒醒吧袁萧逸,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指的就是再恩爱的夫妻、再深厚的感情一旦面对实实在在、精打细算的百姓生活就会矛盾四起,龃龉纷争不断。爱情是两个人的,婚姻就不是了,婚姻是多方面维系组合起来的,你也许现在不能体会我所说的利弊关系,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怕就怕在到时已经太晚了。”
妈妈的话再中听、再有道理依然无法隔断我和陈斌的千丝万缕尤其是现在这种特殊时期我不自觉地摸了摸平坦的肚子很好奇里面蕴含着的小生命会是什么样子的?像陈斌,还是像我,一种母亲的柔性和保护欲会像小苗苗一样悄悄地蹿升而起。虽然我再清楚不过这个他或者她是不可能和自己见面的,可至少现在肚子里尚未成形的肉球还是和我密切融合在一起的。
“事已至此,我骂也骂不动了,趁着爸爸不在家明天就另找一家私立医院赶紧做了手术,回去后还能调养一个多礼拜。这事我做主了,不告诉你爸,他要是知道了说不定暴跳如雷成什么样子,把你赶出家门都有可能。”
“那我……”我往门外张望了几眼心里嘀咕着这陈斌怎么还不回来。
“怎么舍不得他,还是舍不得这房子”妈妈不真不假地挖苦道“女人呀这方面万一弄不好会落下终生不孕的,你们两人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能照顾好自己?先回去解决这事,至于你和他的问题事后再商议。”
我好像也没有其它退路可走,妈妈在这方面自然要比我们懂得多,如果自己执意和陈斌留在别墅只会给他增加更多的麻烦和困扰至少妈妈出面安顿一切我们也不必再为钱而劳神费心。
“阿姨,你们这是……”陈斌拎着大袋小袋回来时我已经准备好行李坐在客厅等他了。
“我和妈妈要回去了,明天她带着我去私立医院做手术。你……”我对着他怒了努嘴。
“哦,那你把这些带回去吃吧,我送你们去车站。”
“不用了。”妈妈一声凌然地拒绝“我带萧逸回去后,你好好考虑一下你们之间的关系,来的路上我也说了不少,你自己掂量掂量,小伙子你比她大几岁,也早早地步入社会应该比她明事理懂道理。我已经不追究你的责任了,之后的事情就看你自己拎不拎得清。”
“妈……”我刚要张口做些争论被陈斌暗地里捏了一把。
“阿姨,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些钱不多也算是给萧逸的营养费,我不能既不出力又不出钱。”
妈妈没有接过钱,她有些诧异地看了看陈斌,口气稍作缓和“钱你拿回去,你现在没有工作还不是伸手问父母要的。这件事也不是你一人挑起的,双方都有不可逃避的责任。我作为萧逸的家长也不能放任不管纵容你们继续下去,所以后续问题我自然会处理的,你只要管好不要再来找她了。”
“不行,你要是强逼着我们分手,我绝不回去”我一赌气把包一扔誓死抵抗地坐在沙发上。
“你敢……”妈妈再一次挑起眉怒视直对“袁萧逸,别得寸进尺。我已经不把这件事告诉你爸爸了,你还要怎样?你和他是没有可能的,你今天要是不回去我立马找到他家去,让他父母出面来干涉……”
“妈……你欺人太甚……”眼看着一场母女口舌大战又将冉冉升起,陈斌赶紧打圆场“萧逸你就先回去吧。我过段时间来看你”
看得出他其实也希望我能回去,也许我的存在让他觉得是一种不可推卸的负担。妈妈不容分说拿起手提包拽着我往外走,小区门口恰好停着一辆空车,她一个箭步上前把我连人带包一起推进车内,坐定之后车子绝尘而去我发现妈妈轻轻松了口气,而自己却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看远去的别墅眼眶里泛起了蒙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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