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断其臂
这个夜晚还真是不平静。
张骏闻声便知是蓝在渊，忙制止兵士，转身迎到门口：“先生怎么来了？夜已深沉，此间小事，不期竟惊动于你”。
“眼下此间之事还算小？”，蓝在渊怫然不悦，不过瞬间把这股情绪隐藏，一眼从张骏身上扫过后，未作停留的走向地上躺着的徐玉。
张骏讪讪笑着，跟在蓝在渊身后。
待仔细探查徐玉气息，蓝在渊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来到沁雪身边，见礼沉声道：“徐玉不幸身亡，我之过错。不过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县主节哀，保重身体以图将来”。
“徐玉用心险恶，差点坏了我的大事，着实可恨，岂能怪到先生头上？大家都看见了，是我下令杀了他，也算罪有应得”，张骏怎会让蓝在渊替他受过？
蓝先生是他千辛万苦请来的大才，贤明的人君，要懂得替臣下揽过，非如此，臣下岂能替人君卖命？
这也是帝王心术，这点手腕，张骏都不用费心去学。
“够了！”，沁雪盯住蓝在渊冷笑道，“你们二人还真是君臣相得，让人感动。蓝先生，怕是你早已识破徐玉打算，却故意不动声色，然后悄悄知会了你的主子，所以才有今晚这一出，对吧？”
蓝在渊摇头，也不分辩。
张骏却听不下去了，轻笑道：“我这位先生算无遗策，这等小事自然无需他亲自动手，恶人我来做，我不介意背负骂名，沁妹一切都可算在我的头上！”
蓝在渊扭头看了他一眼。
“好一位大才，今晚你连我一并杀了吧，省得你费神算计”，沁雪看着蓝在渊，要把这个人深刻心间。
“县主言重了！”，蓝在渊淡然道，没有更多的话，此情此景，再作分辩也是于事无补。
沁雪转而看向地上躺着的徐玉，只见他躺一动不动的，临死前的笑意还在，无尽安详。
沁雪脑海中有无数片段无声划过，就好像徐玉仍在她身边冲着她笑。
“大当家！”
“何事？”
“嘿嘿……”
“大当家，沈寐那小子真像个娘们！”
“皮痒了是吗？就你是条汉子！”
“大当家，你骑马挽弓的样子真俊！”
“闭上你的狗嘴！”
……
沁雪的眼眶忽就滚落几滴清泪。
蓝在渊注视着她，默然无声。
就在此时，一名兵士从门外匆匆进来，来到张骏身边抱拳道：“小侯爷，抓住三个活口”。
“可有漏网之鱼？”，张骏问。
兵士忙答：“没有，算上别院那边，一共十三名贼子当场毙命，被我们斩杀”。
“很好，办事得力，我这就升你为军候，归到方豹帐下听令！”
兵士神情激动，忙躬身道：“多谢小侯爷赏识！”
“只要你们真心为我出力，钱财，官位，女人，我从来不会吝啬！”，张骏勉励他道，一时又问，“别院那边情况如何？”
“回小侯爷，一切无虞，尽在我们掌握！”，兵士答道。
“很好！”，张骏赞道，“把那三个活口带进来，我要好好瞧瞧他们的胆子到底有多大！”
“喏！”，兵士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有三个人五花大绑的被兵士们推进来。
等他们来到张骏面前站定，沁雪一眼认出其中一人，忙急切问：“修辞，你傻了吗，见势不对你不会跑吗？”
梁修辞满脸惭愧，颇为痛惜道：“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是白来了一趟，没能救出你们”。
“你父亲呢？”，沁雪想起梁都尉。梁修辞的父亲一向紧跟张宣步伐，张宣治凉五载，视其为左膀右臂。事到如今这种关系却害了梁家，沁雪不能不担心。
“下落不明，我也不知道，想必凶多吉少”，梁修辞凄然道。
沁雪还要再问，张骏却不容她。
“你俩的旧叙完了吗？”，张骏笑眯眯的问梁修辞。
“哼！”，梁修辞扭过头去，不想理睬他。
张骏也不恼怒，暂且放过他，慢悠悠转到梁修辞身后，一团和气的看着另外两个活口。
“你们是梁军候麾下士卒吧？”，张骏问。
五花大绑的两人低头，闭口不答。
张骏不以为意，啧啧赞道：“真是好兵，满身的凌厉之气，我手下何时才有如此精锐？”
这话说的，竟有满腹的惋惜之意。
众人一时以为张骏有心招揽二人，却不料他迅疾如风的从腰间拔刀在手，迅雷不及掩耳的劈砍过去！
那两人脖颈间血流如注，没挣扎几下便直挺挺倒在地上。
沁雪一声惊呼。
蓝在渊微闭双目。
梁修辞义愤填膺，气得须发俱张，咬牙切齿的飞脚踹向张骏。
“来得好！有几分力道！”，张骏狂笑道，急忙后退闪避，然后双手举刀猛劈向梁修辞。
可恨梁修辞被紧紧缚住，腾挪不便，尽管他身手了得，还是被一刀砍在肩膀上。
梁修辞负痛狂吼，正要欺身再上，却听见沁雪在背后大喊道：“都给我住手！”
张骏杀得正起劲，哪会听她的，提刀就要结果了梁修辞。
“张骏，你要再动一下，我就当场自尽，让你机关算尽一场空！”
沁雪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杆箭矢，她紧握着箭杆，把箭簇深深刺进脖颈，雪白的肌肤顿时流出鲜血，一抹醒目的殷红。
蓝在渊就站在她身旁，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却丝毫不为所动。
看着这一幕，张骏暗自吸了口凉气，转念哈哈笑起来，把手中的刀一把扔在地上，哐啷作响。
“我与修辞相识多年，亲如兄弟，岂能害他性命？打闹而已，沁妹切莫当真！”，张骏道。
“放他们走！”，沁雪根本不听。
这个丧心病狂的人，谁要把他的话当真，可就真真瞎了眼！
“多大点事，沁妹我们好商量，你把箭矢放下，伤了你多不好！”，张骏好言相劝，看上去很是担心，生怕沁雪一个不小心出了意外。
“废话少说，放他们走！”，沁雪把箭杆握的更紧，箭簇入肉更深，殷红鲜血汩汩淌下，浸湿衣襟，让人看的心惊肉跳。
牵黄和擎苍跑到沁雪身边，嚎啕大哭的想要抢下箭矢，却被沁雪骂了回去。
深夜连番巨变，接连出了人命，牵黄和擎苍本已吓得瑟瑟发抖，两人抱成一团蹲在墙角惊恐不安。直到沁雪要伤害自己，她们两个才鼓起万般勇气跑到县主身边。
今天晚上要是县主死了，张骏怎会放过她们？
张骏见沁雪决心之甚，森森然瞪了她一眼。
这丫头要寻死，还当真不能蛮横相逼。她那心气张骏是知道的，如果抱准了一死的决心，谁能拦住她？
“先生，依你看此事该如何？”，张骏一下子意识到蓝在渊就在对面。
“放了这名贼子”，蓝在渊一瞥梁修辞，很快收回目光，转而对张骏道。
“先生可知，斩草不除根会有怎样后果？”，张骏迟疑半晌问。
“此贼已断一臂，残废之人不过苟延残喘，不如将他刺配玉门关，终身不得回，就让他和那些老卒替小侯爷尽点心力，凉州军民必赞小侯爷宽容”。
“有理！”，张骏听得喜笑颜开，忙又道，“就依先生之言，来人，放了他！对对对，给他点伤药，送佛上西天，既然要积德行善，那就做得干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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