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芹儿觉得,自家夫人这几日有些奇怪。
前后和妙书姑娘倒腾着,不知在研究些什么。脸上又是羞怯又是担忧。还喝了许多从前没太见过的补药。这大半年来赵戟不在肃州,夫人心如止水。哪知道王爷一回来,却跟变了个人似的那样不对劲。
望着那案几上的药方,婉芷端起药碗轻轻皱了皱眉,随后纠结半响,还是仰头一饮而尽。身旁的妙书一边看书一边拿眼去斜她。眼神里尽是微妙。
这女子看来当真是怕自己身子不能有孕了。起初妙书还不信。如今婉芷和赵戟日日待在一起,那早前小产受过的伤害已经调养得差不多,可她这肚子,一直不见反应。心下鄙夷,不禁好奇莫非真的是体寒入侵,再也怀不上了。
到底是年轻,婉芷心底有些怕,拉了妙书让她给自己出主意。而那妙书只是轻叹口气。随后把那些个时辰药方全全告诉了她。听得她不禁暗暗称奇。
好生能耐,连这夫妻房中事她都了如指掌,不愧是赵戟从小培养到大的名医。这般想来,婉芷照单全收。再顾不得那些奇怪的礼数。兀自开始琢磨起来。
大概就是今日了。
让子煜和诡夜一众人拉着赵戟去那隔壁山上狩猎,顺便还在那山间宅子中住了好几宿。起初赵戟是有些疑虑,不过横竖拗不过赵子煜的意思,想来最近也没什么要事,便欣然前往,出去好几天,算了算日子,今日也该回来了。
果不其然,傍晚十分,男人骑着马带着一堆猎物从外走了进来。婉芷心里打算着,迎上前接过赵戟随身脱下来的外衫,转身拿给侍女芹儿。随后倒了杯茶,递到了赵戟手中。
怔怔地瞧着,男人浊了口茶,也没看她。嘴上倒是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子煜打了些猎物,问你要不要做成皮裘”
被他一唤,本在走神的婉芷忽地回过神来。理了理气息,柔声说道。
“嗯……给我吧……来年你们出征,北端太寒,我正好给你们父子做些衣裳”
“你不要?”
“不了,肃州四季如春,做了也用不着”
随后起身吩咐下人侍从把那些东西尽数拿到库房里收好,回首准备了饭菜,亲自摆好盘子,和赵戟一起坐到了位置上开始用晚饭。
“咦,子煜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提到这个,赵戟的眼底浮起笑意。似有似无,闪瞬即逝,婉芷眨眨眼望着他,露出好奇的神色,片刻后却只听他道。
“他在山里救了个小丫头,听说是肃州大文人家的女儿,现在正送人家回府”
听到这里,婉芷心思一转,当下便明了过来。那小子眼下已经十四岁。早就懂情势能分辨。对些小姑娘也开始莫名热情。弯了眼眸,心领神会,婉芷冲赵戟笑了笑。
“看来子煜长大了,会照顾小姑娘了”
赵戟闻罢,不置可否,桌上饭菜很快被男人一扫而空,山上待了几日,上面仆人做的饭自是比不得家里。多日不曾归府,食过晚饭便觉有些疲惫。转而告知了婉芷。随后回到寝居去,脱了鞋袜兀自小憩。
婉芷吃得并不多,左右有心事。不好耽搁,于是趁赵戟走后很快往嘴里送了两口。完毕也起身吩咐了些日常琐事。转身去到了后院里的寝居。
多年来的习惯,赵戟虽是闭目养神,可是听力却是极其灵敏。仰躺在了床榻上,听着那细碎的步子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前。倾身看了看他。随后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
她要做什么。
心里禁不住好奇,却感觉那温柔的手指抚上他的胸膛,来不及起身,婉芷翻身跨坐到了他的身上。从未有过的动作。一路往下,赵戟皱眉,立刻睁开了双眼。
只着了件薄衫,若隐若现透出里面凝脂般的上好肌肤。神情有些妩媚,佯装得很是娇柔,趴在他的身上,细细磨蹭着,下意识地把手伸到了赵戟的腰下。
“干什么?”
出其不意被他发现,婉芷气不过赶紧收手,但是挣了半响也没从他身上爬下来,反倒把脸伏到了赵戟耳畔,热气腾腾不顾羞耻地咬着他的耳后跟。这个位置对于赵戟来说太过敏感。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这小妮子竟然开始刻意勾引他,太明显的意图,他突地有些把持不住。
“……”
“镇远,别动”
使出浑身解数,把他的衣衫除去,只剩了件薄衣在外面挂着,还未试过这样的姿势。指甲若有若无地挠过男人的前胸,赵戟挑眉看了看她。翻身想要坐起,无奈婉芷却伸手把他按住。咬唇支支吾吾地说道。
“都让你别动……”
“疯丫头,外面天还没黑。成何体统”
说到礼数,好像瞬间激起了那胯上女子的不满,只一个巧力再次扑在了他的身上。低着嗓音在赵戟的耳畔嘟嚷着,话里近是薄怒。
“哼,王爷比婉芷放肆多了,还有脸同我谈礼数”
拿他被辙,索性也不跟她争,抬手自顾自地除去里裤,仰头瞧着那毫不畏惧的小女子,口上多了几分威胁。
“一会儿别又求饶”
“诶……”
不等婉芷反应,那身下的男子倒是不管不顾自己动起手来。这样的位置她到底是没试过,总觉得有些荒唐。可是一想到那件事,还是不得不努力迎合着。赵戟从未被她压过。今儿个倒是孟浪到不行。逼得人克制不住,拽着女子好生折腾了多时。而那人还不尽兴,从衣着到肢体每一个瞬间都是风情万分,非逼得他缴械投降。
从未有过的失控,到底是哪里学来的招数,今日真叫他刮目相看。
事闭,已然深夜。□□的女子把脸埋在被子里不肯抬头,起身又吃了些宵夜的赵戟拿眼打量她。半响后再也憋不住了,婉芷才躲躲闪闪地从床榻间撑起。随手拉上被子盖得妥妥帖帖,方才罢休。
“怎么,知道害臊了?”
到底是觉得羞怯,都怪那妙书给她看的秘本。说是今天是个好日子,易受孕,得尽兴。因此才不得不逼得婉芷使出那般手法。想到这儿她还觉得面上热热的。
“……别说了”
赵戟见她这模样觉得有些意思,手臂一揽就着被子把人抱到了怀中。逼近意味深长地道。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被他拥着,横竖也是躲不开。不敢把自己逼急,只能把头扬起来。嘴上却有几丝委屈。
“镇远……”
“……”
“倘若我怀不了孩子,你会不会不要我?”
此话一出,赵戟只觉心惊。左右思量了一番,想到自从上次小产后,他们即使夜夜在一起,婉芷的肚子却始终没有动静,难不成真的是伤得太重。不能有孕。
即便这样想,赵戟却也不以为然,孩子的事,他已有子煜。如果真的是命里注定不能再有,他也认了。只不过会苦了这女子。心里定是既纠结又挂心。
“无碍,有子煜就够了”
婉芷怔怔地看着他,男人的眼底有她意料不到的坚定,好似她之前的一切担忧都是多余。她不能有孕,赵戟竟然不嫌弃?
“你……当真……一点也……”
忆起最近的事情,赵戟心下了然。原来这女人为了这件事,竟忧思了如此之久。莫名心疼。随后把她抱得更紧了些,点点头。话语肯定。
“嗯,当真”
婉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软下身子紧紧依偎在了他的怀里,赵戟抬手抚过她的乌发。二人都没再开口。即使心里头担心害怕,可是她也明白,赵戟对她已是万分包容。这种事急不得,就如妙书所说,她还年轻,倘若想要孩子,以后定然会有的。
如此想着,也没再去问赵戟是否真心或者敷衍,只是觉得躺在他的怀里便是异常的心安。他的身体很结实,就像石头一般,婉芷琢磨着,捏了一把。以后日子还长,赵戟这铁打的身子骨,她只要好好的,老天一定不会亏待他们。
男人的话就像是道安神剂,在她听来无疑是最好的安抚药方。婉芷不再纠结,摒弃了以往牵肠挂肚的思想,渐渐地,很快忘记了这个让她头疼不已的事。
时光如梭,转瞬即逝,很多东西都是如此,你越是不在意,他就越是会来缠着你。
几个月后,婉芷终是怀孕了。整个大宅里都忙成一团,相比婚后很久还不曾有孕的阿芙,婉芷的受孕能力实在是出乎常人。
连妙书都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可以这么快就再次有孕。
阿芙和妙书天天陪着她,小心翼翼不敢让她有任何差池。项川那边损失惨重,三两年内不会再次进犯,前线的琐事有诡夜大将亲自督促。于是这一年内赵戟大多数时间都在肃州城,没怎么离开过。
十月怀胎,久经折腾。婉芷顺利给赵戟生了个儿子,小子生在爹爹坐拥的这片北原之上。所以取名叫北翎,是他和赵戟的第一个孩子。所有人对此呵护备至,连平日里严肃不苟的男人都对他宠爱到不行。小子眼睛跟她娘亲长得一模一样,乍一看就像个小女娃,男生女相,他们都说这孩子将来一定有福气。
可不是么,爹爹威风八面,娘亲温柔貌美,还有个懂事体贴的大哥。一帮下人伺候着。谁还敢说那小子没福气?
倒是赵子煜,本以为他会因为弟弟的出生而有些情绪,谁料那少年枕着头仰倒在摇椅上,见下人忙前忙后,婉芷又还在月子里不太方便看管。嗑着瓜子冲着那主座上正襟危坐的爹漫不经心问道。
“婉姨真给我生了个弟弟吗”
“……”
皱眉看着前线发来的书信,赵戟并没有空搭理他。
“我瞧过了,跟个妹妹似得,一点都不像爹,浑然就是个小女娃”
语毕赵戟轻咳一声,起身朝那小子头上来了一记,赵子煜吃痛,遂有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还不是担心嘛,以后要是弱不经风,如何同爹爹上阵杀敌”
“……”
“诶爹,好了好了,北翎是我亲弟弟,以后不论谁要欺负他,我第一个站出来替他出头”
见那小子说得人模人样,赵戟不禁感到欣慰。拿起椅子上的外衫,放下手中的信件。拍了拍赵子煜的头,丢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门。
“跟我去大营,前线有急报”
“……”
听到这里,见男人神色凝重。赵子煜再不敢胡闹,翻身爬起。果断跟着他出了大宅。
九州边界有敌军入侵,项川联合西蛮人开始从东侧大举进攻。前线兵力不够,需要立马派兵支援。赵戟闻此消息,几乎没有半分迟疑,当即下令出兵东阙。所有人整装待发,情势危急。来不及回去与婉芷告别,只匆匆留下口信。托付手下传信给她。随后带着人马离开了肃州城。
诡夜在前线忙着剿灭入侵者,烽火摇响边境,想来又是一场恶战,敌军如同利爪,直到悍军骑的到来仍旧局势不变。日夜兼程前来营救,战场上的赵戟好似让人颤栗的猛虎,披荆斩棘,所向披靡。为此一役,将士们都杀红了眼。结果又是死伤无数。为了养足精神把敌人一举歼灭,赵戟与众将商议。决定沉寂片刻,再行其战。
与前线紧张的情势不同,肃州城内一派安宁,婉芷经过调养已经出了月子。此次大战男人并没有带妙书前去,该是多了个小子,心都系到了他身上,不放心其他人,只有把妙书留在了婉芷身边。赵北翎那小家伙已经开始有些认人了,平时里只要喂他东西,谁抱都哭,只有他亲娘寸步不离地抱着他才肯罢休。
又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
婉芷有些头疼,不仅仅是因为北翎难带,而是因为前线情势并不乐观,她心里一边要担心赵戟的安危,一边又要被北翎缠得日夜难以入眠。刚出月子就瘦得不行,身量乍瞧像个小姑娘。哪里像才生了孩子的母亲。
数日之后,婉芷收到了东阙发来的书信,信上称前方战事暂时稳定了下来,不出意外很快便能消灭敌军。小儿子再过不久就要迎来百日宴,赵戟该是能顺利归城。看到这里,婉芷兜着的一颗心终是慢慢放了下来。
北翎的模样像极了婉芷,平日里娇气得很,眸子圆圆的,既水灵又可爱,憨呼呼地含着手指把玩,常常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时间到底是在担忧中一点一点过去,眼看又过了两个月,马上就到北翎的百日宴了。苏星旸在大宅里忙得不可开交。连着阿芙和妙书都变得忙碌。所有贺礼早已堆满了战王的宅邸,富商官员们的巴结,婉芷听着下人们的回禀,一边点着账单,心里有些没谱。
赵戟仍然迟迟未归,说好的儿子百日宴定要回城庆贺,可如今眼下怎的没了消息。
止不住担心,即使再坐得住婉芷也有些着急了。好在阿芙会安慰人,不管婉芷如何焦虑,她都能替她一一圆说。只是那东阙前线的实情,阿芙心底明白,却一点也不敢把实情同她告知。
听诡夜来信,赵戟在最后一战中带着精骑奋勇追敌。失足落入了东阙西边的雁归沙漠,那里地处炎热,干涸无水,一旦进入,很容易迷失方向困死在里头,眼下即便大军完胜,可是却群龙无首,因为,赵戟失踪了……
不知道后来到底如何,揪了一刻惶惶不安的心,阿芙半个字都不敢透露。可是情势紧急,哪里瞒得住。北翎的百日宴很快到来,那夜一直等到半夜子时,悍军骑都未曾归城。婉芷慌了,坐着一动不动,就连儿子啼哭她都听不进去,只一人痴痴的,脑海中浮出多种不祥的预感。
苏星旸被她逼着匍在了地上,战战兢兢不敢说错一个字。眼看再也瞒不了了,苏管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不敢看婉芷,口里小声陈述道。
“回夫人,王爷……王爷他在雁归沙漠迷失了”
手掌拽紧,坐榻上的女子拧眉看向她。说出的话语连她自己都觉得在发抖。
“你说什么?”
“是,是真的,小的不敢隐瞒……”
“现下情形如何?”
“听诡夜将军说,为了安抚全军上下,此事并未像外人透露。好在王爷早前救了批东阙外的俘虏,那其中有位女子自称是在沙漠边长大,熟知里头的地形,一齐进去,倒是把王爷平安带了出来,只是……”
不敢再看婉芷的反应,她已从榻边站了起来。几步上前来到苏星旸的身边。浓浓的担忧。
“只是什么?”
“只是激发了王爷早年体内残留的火毒,这一发作似是比往日更加严重,大夫围着照顾了几天几夜,那救人的女子据说也懂这毛病,和着大夫们一起,日夜兼管着王爷的病情…听闻……好像是……寸……寸步不离……”
此话一出,全屋上下鸦雀无声。直到好一会儿过去,婉芷才理顺了气息,索性不敢再耽搁,也不想计较苏星旸话里的意思,转身连连拉上了急忙准备药箱的妙书,回头冲着愣在当下的阿芙吩咐道。
“阿芙,现在我同妙书一起赶往东阙,你替我好生照顾翎儿,拜托你,他还小我不能带着他赶路,现在马上就走,这里的一切就全部交给你了”
阿芙听罢没敢再劝,只得连连点头。婉芷上前拽紧了妙书的手,二人对视一眼,再没其他言语,一刻也没敢多待,侍从仆人全部整装待发,带着名贵药品的妙书和着年轻的妇人一齐坐进了马车。鞭子挥下,马不停蹄地朝着东阙的方向赶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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