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祁家、皮家
永安六年的八月初一,祁霞在池庄的房内里醒来的时候,还觉得像做了一场长梦。昨日御史曹鲲宣布祁霞无罪开释的一瞬间,别人还没什么反应,祁章却马上冲上来跪在地上叩谢二位青天,多谢他们秉公而断。
而田叔赶紧过来扶她起来,乱哄哄当中皮休大喊自己冤枉而皮安却显着颇为镇定。是了,祁霞这才想起自己心里纠结的那件事,皮安究竟为什么要彻底搞死皮休?
她整理一下昨日洗浴之后换的新衣服,若有所思。而崔捷则在外面扣门而入:“醒了?”
“啊,是啊。睡得也很好,你呢?”祁霞看着崔捷含笑站在对面,突然发觉这个人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了。
崔捷笑道:“当然好。对了,昨天你回来洗浴更衣,秦姨把你那几件衣服都给烧了,说是去去晦气。”
祁霞点头表示知道:“应该的,昨日要不是太突然,秦姨她们非弄个火盆让我跨不可。”两个人笑着聊天,祁霞就说自己觉得皮安这一出很诡异。崔捷没说话,过了一会才让祁霞去找樊路谈谈。
“樊先生昨日在府衙盘桓一阵才回了住处,我们直接回了池庄,听田叔说他今天也会过来。”崔捷道:“今天钱郎君也会来。不为别的,你们姐弟都在,他们想给你们正正经经的接风,顺便说说祁家卖出去的那些产业。”
祁霞很意外:“我家产业?我记得当时祖父为了救我父亲,将家产急急贱卖。最后仅有的几间铺子,也被我母亲卖掉之后带我们姐弟去了燕州,如今同安哪里还有祁家的产业。”
崔捷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昨天吃过饭你不是休息了吗?听樊先生和令弟说起来的。似乎是府尊告诉他的消息。”
两个人说了几句闲话,崔捷又提到了北边战事还没什么消息。祁霞穿好了衣服,静静的听着,没有多说什么。
到了前面,樊路和钱朴还没有来,前厅只有田大有和秦娘子正在和祁章说话。看见姐姐出来,祁章赶紧站起来:“姐姐,我们都等着你用饭呢。”
祁霞对着祁章说道:“来,”伸手将祁章拉到身边,两个人并排站着,祁霞就说,跪下。
姐弟两个双双跪在了田大有和秦娘子跟前,给两个人吓了一跳,后面崔捷扬扬眉毛。
“你看看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田大有要扶起祁霞。
祁霞却道:“如今祁家名声得以洗清,事情可以昭雪,仇人已死。这都多赖叔父多年来为我们奔走,无论如何请您受我和弟弟一拜。”说着和祁章叩头便拜。
田大有几乎要坠下泪来,被秦娘子推了一把才将姐弟两个人拉起来,连连说不要这样,显着见外了。
到底给田大有行了大礼,又多谢了秦娘子这段时间的照顾。几个人才说说笑笑的去用饭,早饭想到了祁霞刚刚回家,也都是清粥小菜,爽口的很。几个人轻松的用过早饭,太阳高悬的时候,钱朴和樊路一起上门了。
樊路一进门就道:“过段时日朝廷的表彰就会下到同安,大娘也要准备一下。而且皮休、皮安和他们那些狗腿子罪名确凿,几日之后也会定下罪名了。”
这下大家都开了话匣子,讨论祁霞会得到怎么个表彰,皮家又会是个什么下场。祁霞开始也应和一两句,看他们讨论的太高兴,她索性直接低声问道:“不止樊先生是否知道皮安为什么会中道卖了皮休?”
樊路已经因为这位大娘子意外过很多次了,回到同安很平静全无一般女子的哭天抢地是个意外、愤而动手杀人之后果断投案是个意外、在大堂上一直非常镇定是个意外,如今官司已了还能想到皮家就更让他意外了。
“大娘怎么想到了皮安呢?毕竟官司已经了结,他们的事情自会有府君来操心。”
祁霞想想,还是直话直说:“是这样的,昨日我在堂上看着皮安和皮休……总觉得皮安有问题。您也知道,这桩官司我耿耿于怀多年,可是、可是这样不明不白的,倒像是皮安让我们赢的。我心里就,实在是不安心。”
樊路笑了,他看着还在热切讨论的几个人,低声告诉祁霞,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打算明日就去知府大牢看看皮安。
“皮安这个人,当初看他无非是一个皮健得用的下人、管家。现在再看,就是皮健特意养出来的了。”樊路叹道:“至于他拼命的将皮休一起拖下水,我倒是有个猜测。十有八九是因为皮休管了皮家的生意,皮安再畜生、混账,对皮家长房的忠心,的确是……”
祁霞没有说话,扭头看了看弟弟和田大有他们,然后才道:“明日我和您就在大牢外面见面罢。”
“姐姐,你说这么办可好?”祁霞回头,弟弟祁章正在笑着问她。
“什么可好?”
祁章笑言:“我和二位叔伯方才商量,父亲洗清罪名,再有朝廷若有表彰当禀告父母祖上,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再有就是昨日樊先生说府君与他提到祁家的一些家产,如果有被官府查抄或者封了的,似乎可以还给我们。”
“好啊,你也长大了。”祁霞觉得很欣慰:“这样罢,这些事情就交给你来办,怎么样?”
祁章有些意外,他并没有独自办过什么大事,于是刚想要出言推拒,就听姐姐又说道:“田叔若是方便,还请您多指点大朗一二。他也不小了,将来祁家如何,到底还要看他的。”
田大有一听这话,也觉得自己应负其责,于是就答应了下来。旁边钱朴还道,当年祁老丈在同安经营数十年,打过交道有来往的更多,不管将来大郎是否打算回到同安,大娘受到朝廷表彰之后,都应该将这些过往再提起来。
他们在这边热闹,等着好事。被下狱的皮休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先是发懵,等到今天脑子清醒一点,开始琢磨如何为自己喊冤。知道大哥的事情不假,可那是皮安说的,他爹还知道呢。在过堂,一定要把这些事情都推到皮安身上。
可是没等他琢磨明白,皮休的妻子吕氏就带着家人给他送饭来了,一到牢门口就开始大哭。这对夫妻多年来关系都不算很亲近,皮休性子暴虐,就算看在妻子明媒正娶的份上,他也就是不会动手而已。平素都是吕氏躲着他,不与他多说什么。唯恐一句话说错,惹来了不是。
还是皮健时候这段时间,吕氏拿到了内院的管家权利,而皮休也在外奔走,性子倒好了不少。回到家中,夫妻两个倒有些话说了。
这会吕氏一哭,皮休本来大怒,我还没死你哭什么。可是话到嘴边,看着妻子憔悴的脸,红肿的眼睛,他长叹一声,也没能说得出口,只道:“唉,你也别哭了,啊。别哭了,请狱卒大哥将牢门开一开,咱们说两句话罢。”
这会还没判,虽然皮家这段时日在同安城中让人不齿,皮休在同安城也没什么好名声。可是没人和钱过不去,一吊钱奉上,狱卒也就将门打开放了吕氏进去。
吕氏将篮子揭开,拿出吃食,她还记得皮休似乎喜欢吃些熏鱼。皮休却顾不得这些,他压低声音,急急问道:“父亲和母亲说什么没有?快告诉我。”
说着这个,吕氏的眼泪又要掉下来。皮休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恨不能呵斥她别哭了!还好,吕氏赶紧擦了眼泪:“你、你不知道,阿爹昨天就倒在衙门外头了,是大郎阿慎带人送回来的,听他说阿爹听皮安牵扯出你的时候,就倒下了。请了郎中,说阿爹年岁大了,又接连急怒攻心,怕是不好。”
“啊!”皮休这会真的怕了,他家什么样他很清楚,没了大哥好歹还有父亲。可是一旦父亲倒下来,母亲年事已高,又多年不管家务。妻子根基未稳,自己的事情还能指望谁呢?皮慎倒是不错,可是还是个毛孩子,至于大嫂……皮休不是傻子,自己这个浪荡子,大嫂从来看不上。
他顾不上吃东西,就蹲在了草堆上,皱着眉头道:“我告诉你,你回去一定要伺候好阿爹。阿爹若没有事,他老人家怎么都会救我。可是阿爹万一、万一……那我就完了。”
吕氏却告诉他,昨日皮老丈回家之后,就将皮老安人在内的人都打发出来,只留了大郎皮慎。却不知道祖孙二人说了些什么。等他们进去的时候,老丈似乎睡着了,一直都没提皮休的事情要怎么办。长房也一点声响都没有。
皮休听着吕氏的述说,却突然想到了大哥死后,父亲迁怒于长房,就越过了长孙,让他去出面学着管事。还说不管怎么样都要保住皮家的名声。皮休心凉了半截,难道是父亲要扔出我保住皮家了吗?可是这事情又不是我闹出来的,还有那个皮安,这个背主的奴才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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