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吃过晚饭的苏嫤,独自坐在罗汉床上,她没心思想别的,只能一味地思考下午香雪的那句话。
“来来来!快让小姐好好瞧瞧!”
橘霜欢快的声音打断了苏嫤的思绪。
她拉着满脸拘束的苏选,欢欢喜喜地说:“小姐,从明儿个开始,咱们少爷就是国子监的例监啦!往后再考个状元郎,咱们就熬出头了!”
苏选今天格外不同,头上戴着儒巾,身上穿着圆领松花绿色直,脚蹬一双黑色皂靴,是个小书生的模样。
苏嫤看苏选被橘霜推着不好意思的模样,便笑着拍了拍罗汉床,示意苏选过去坐。
橘霜因为苏选通过了国子监的考试,显得格外兴奋,整个人都精神焕发的。
苏嫤打趣道:“柬哥儿这才刚入学,你就给他许中状元的愿了?”
橘霜不以为然,背着手自豪地说:“我们家的少爷是最聪明的,当然要考状元!我看我家少爷不只要考状元,还要当大官儿呢!”
“就你这张嘴巧!”
橘霜笑笑,她可不是嘴巧,在她的心里,天下本就属她家小姐少爷最聪明。
“今天去国子监怎么样?还顺利吗?”苏嫤向苏选询问起今天的情况。
苏选坐在榻上,背打得直直的,看起来还有些紧张。
“国子监的学生们都很博学,今天我见识了好多,博士们出题考我,我一一答了,结果还不错,说我明天就可以去上学了。”
苏选想起今天的经历还心有余悸。
苏嫤听他这样说,终于放下心来。
她是有心事的,她现占着苏小姐的身子,那么苏小姐弟弟的事,于情于理,她都要尽力办妥。
“小姐你不知道,我们少爷可厉害了!”
此时还在兴奋的橘霜听苏选就这么平淡地讲述了下午的事情,想起她从苏选身边的小厮小鱼那里听来的,便怎么也憋不住了,干脆替苏选讲。
“小鱼说,四门馆的许博士还特地夸我们少爷博闻强记,是棵好苗子呢!”
苏嫤听罢这话,不禁屈起食指,轻点了苏选的额头,宠溺地笑:“原来咱们柬哥儿这么厉害呢?”
她是很佩服这些读书厉害的人,因为她家哥哥与弟弟都是学里垫底的成绩。特别是她哥哥邵知周,在国子监好不容易熬到了十六岁,博士们便纷纷上门苦口婆心地劝她父亲,说邵公子生得孔武有力,不随父亲征战,就真的可惜了。
言外之意,国子监庙小,容不下邵知周这尊大佛。
当然,一同被劝退的,还有她哥哥的难兄难弟,她从小认识的伙伴,靖国公七子冯栩。
“小姐”橘霜瞅了眼苏选身上的旧衣,问道:“要不要明天我去给少爷做几身新衣裳,咱们少爷这一入太学,里面全是贵家子弟,咱们可不能落了后。”
苏选知道他姐姐因为入学的事,一定花费了不少钱财,他哪里还肯让他姐姐多花一分钱。
“橘霜,我是去学习的,又不是去与别人比拼家世。更何况衣服冠履被褥这些东西,学里都是要给配备的,我们不需要准备。”
苏嫤轻揉了苏选的头,温柔地说:“柬哥儿这话说得不错,但新衣服还是要备的,权当姐姐奖励你今天表现好,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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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瞧什么?瞧这么仔细?”
冯修远刚踏进集贤门的门槛,就发现平时从来不闻窗外事的国子监标杆式人物——谢昭居然破天荒地没有温书,而是靠着栏杆,远远望着那一堆新来的学子。
那些学子还没换上国子监的襕衫,此刻穿着各色衣服,正一脸喜悦地听祭酒讲话。
谢昭淡定地把他的手撇开,继续眺望。
冯修远这下不依了,干脆撩了衫子,站到谢昭前面,踮着脚,用身体挡住谢昭的视线。
“怎么?那堆人里还有漂亮姑娘不成?你这都盯魔怔了。”
谢昭见他一副无赖样,笑道:“世孙,要不您亲自去看看有没有?”
谢昭说完便往走廊去,冯修远赶紧跟上。
“我听说你给人写了封推举信?还让许博士帮忙照顾?是谁啊?这么大来头,连你也护着?”
冯修远像只蚊子,一直在谢昭耳边嗡嗡叫。
纵使谢昭再好的修养,也让他问烦了,干脆停下脚步,直言不讳地说:“那是我妻弟,你也照顾着点。”
我的天!
你不用这么老实告诉我啊!
你才一十二岁不是二十一岁!
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承受能力啊!
“你你……你你你……”
冯修指着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结巴了好半天终于组织好要问的问题。
“你不是还没成亲?哪里来的妻弟!”
谢昭朝他意味不明地一笑,冯修远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落在了国子监的角角落落。
“未婚妻也是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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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说,活到岁数了就颐养天年,谢老太太却不太赞同,哪里有什么真正的颐养天年?人活在世上,就是俩字儿——操心。
年轻时候操心出嫁的事儿,嫁人了又操心丈夫官途的事情,再大一些还有两个儿子要养,这会儿老了吧,孙子们孙女们的事情又巴巴儿地赶上来了。
这不,才操办完大姑娘燕婉的婚事几年?大少爷谢映的年纪也来了,该订婚了。
要说这大少爷谢映,其实与二少爷谢昭差了不少年纪。谢昭现在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少年,谢映却已经二十一岁了,再不定亲便是一点也说不通了。所以,老太太这两天是把京城里待嫁的小姐们都翻了个底朝天,才摘出来两位。
当然,作为谢映的亲爹,谢太傅的意见也是少不了的,朝里忙得不可开交的谢太傅一听他老娘的“召见”,便二话不说赶来了。
“你说说你——”老太太对谢太傅天天不着家,把太后当亲娘,把小皇帝当亲媳妇的处事风格颇有微词:“你还记得映哥几岁了?你知不知道他已经该订婚了?”
谢太傅见他娘似乎生了一肚子闷气,赶紧赔罪,好一阵劝慰才把老太□□抚下来。
“其实映哥的事,儿子也不是没有关心。”
谢太傅果然是官场里混久了,被老太太这般责怪却还能忍着让老太太发泄完了才出来解释:“儿子觉得苏大人与葛大人家的千金都很不错,不知母亲的意思是?”
老太太怎会不明白谢太傅的意思?太仆寺卿苏大人,大理寺卿葛大人,这两个都和谢太傅走得很近,特别是葛大人,可以说是谢太傅一手提拔上来的,算是很亲了。
其实还有一些她不知道的,自五年前小皇帝准备亲政以来,朝里逐渐形成皇帝太后两派,四个辅政大臣,除了已死的徐太保,剩下三个里,只有谢太傅一股清流,两边不帮,算是朝里独一份的中立派。
如今小皇帝的顶梁柱邵将军死了,小皇帝怕是早已憋着一腔怒火要与太后拼个鱼死网破了。如今在这两蚌相争的节骨眼儿上,他这个中立派可不能出岔子。所以,映哥的婚事表面看起来简单,实际却能愁白人头。因为如今朝廷便像一滩浑水,除了几根擎天柱,其他都是所谓的“中立派”,谁也不知道这些中立派到底内里是哪一个阵营的,要想在这些真假难辨的“中立派”中为映哥选个媳妇,算是极难了。
要不怎么说母子连心呢,他们两个还真想到一处去了。老太太请官媒好几次,翻来覆去地筛,留下的那两位,还真就是这两个。
母子俩一拍即合,九月初一是老太太的生日,到时候把两位小姐都请来,好好看看再定,随后就可以找官媒给映哥说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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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倒是快得很,转眼来到八月初八。
苏嫤坐在院子里看橘霜打络子,清早的太阳刚刚升起,还不太有温度。
“小姐……”
橘霜刚要讲话,苏嫤便打断了她。
“打住!我知道你又要说昭少爷怕是最近太忙,不太有空来月光斜。”
橘霜一脸惊讶,仿佛在问:“小姐你怎么又知道”。
苏嫤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每天要说好多遍,我都背下来了。”
苏嫤伸了个懒腰,月光斜的院子还不错,颇为宽敞。昨夜摧枯拉朽地刮了好一阵风,此时地面上还有几根落下的树枝,苏嫤随手捡起一根,她扭了扭脖子,心想,虽然自己只有三脚猫的功夫,但多日不练,还真有些手痒呢。
看着一旁认真打络子的橘霜,她叹了口气,她若真在这院子里练会儿功夫,估计要把这丫头吓出病来。
“嫤妹妹早啊。”
随着悦耳动听的声音进院子的是两位小姐,苏嫤一瞧,可不就是谢三小姐璋华么?今天怎么有空穿个通府从二房住的西院往她住的东院来了?
璋华小姐估计也是一位时髦小姐,她今天穿的秋香色芙蓉花锦水田衣,便是京城里正流行的样式;至于另一位,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苏嫤瞧了半天,才笃定这是个生面孔,她从来没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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