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 =
左丞一队人入城后并没有住进县令安排的住宅，而是在外面租下一个私人的宅子。
侍卫们将租下的府邸收拾一番，便请左丞住了进去。然后分了两小队分别守在前门和后门。
娄羽回府时就看见隔壁空了许久的宅子突然多出了许多人，还穿的官服，顿时心中一梗。唐臣靳居然没有住进县令安排的地方，却住在了她隔壁？
真是冤家路窄。
娄羽赶紧迈腿进府，然后喊门房快点关门。
隔壁府里，县令家也没回便跟着左丞一路到这里，其间还吩咐衙役们帮着一起收拾院落，出去采办。唐臣靳一人坐在院子里喝着茶等他们收拾，旁边的县令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左丞大人没说话，他哪里敢贸然上去搭话，于是就这样毫无存在感的站了大半个时辰。
知道侍卫来报院落收拾好了，请唐臣靳进屋歇息。唐臣靳站起身才发现身边的县令，略微惊讶。
“徐县令何时来的？可有什么事？”
徐县令心里发苦，他明明是一开始就站在这儿了，可唐臣靳硬是半个时辰都没看见他。可他哪里敢说实话，只有献媚的说：“我方才才来，见唐大人坐在这里饮茶，便不忍打扰。”
唐臣靳“噢”了一声，也没留下什么话，便进屋去了。留下徐县令呆愣的站在院子里，不知该何去何从。
过一会见唐臣靳还没出来，约莫是歇息了，才无奈的离去。心中暗衬，这左丞可真是难相与的人，他接下来更要谨慎表现，给左丞留下好印象。
可此时屋里的唐臣靳根本没有歇下，而是坐在书桌前看书。身边的小厮说徐县令离去了，才放下书，对小厮说：“你晚点去县令府，告诉他我想在明日宴会，无论是他的家眷还是平阳稍有头脸的人，皆要到场。”
小厮领命离去。
吃过晚饭，娄羽便接到县令府送来的请帖。
请帖的内容是：为左丞大人接风洗尘。再看地点，却是很近，就在她隔壁。
王仲曦见她面露沉色，便将请帖拿过来看。
一看也皱了眉：“这样点名让你去，你不去不行了。”
娄羽叹气，本想躲着唐臣靳，哪知对方并不这样打算。她如今的身份特殊，女扮男装，又是平阳第一商号东家的身份，若被拆穿身份，只怕会很麻烦。
可正如王仲曦所说，不去不行。这可是县令代左丞发的帖子，要是她公然唱反调，只怕那些想要扳倒她的人会首先站出来借此名义发难。
见她一筹莫展，王仲曦安慰她：“臣靳为人坦荡，应该不会当众揭穿你。你与他自小长到大，他不会太为难你。”
娄羽苦笑。王仲曦不知她与唐臣靳订婚一事，只怕当初自她离开唐府起，唐臣靳就不会再原谅她了。
第二日。
唐臣靳的府邸热闹非凡。县令带着家眷到来，还有许多家产颇多的商人带着家眷一起来了。
男方聚在一起喝茶谈话，女眷则在另一个院子里聊天。左不过都是商家人，谈不了政事，只能说些生意上的趣事与家长里短。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左丞唐臣靳便从里院出来了。
交谈声瞬间停止，人们都转过头看着踱步过来的人。
只见他翩翩少年，面冠如玉，眼中无波，气质内敛。只身着官服，却无人可挡其风华。行走间衣袂翻飞，让无数少女一见倾心。
众人惊叹，左丞竟是如此清新俊逸的少年。
待左丞来至上首坐下，才有人反应过来，忙跪下道：“左丞大人！”
其他人跟着跪下。
唐臣靳“嗯”了一声，说：“起来吧。”
又问身旁徐县令：“人可到齐了？”
徐县令忙让门口登基的人拿了名簿来，连着看了一遍，回道：“只有娄公子一人没来。”
“哦？”唐臣靳拿起茶盏喝一口，问道：“这人可是住的太远？”
徐县令为难的说：“这…这娄公子的府邸其实就在隔壁。”
许多人幸灾乐祸：娄羽得罪了左丞大人，看他以后还怎么嚣张。
这些年娄羽在平阳的势力扩大得极快，吞并了许多人的产业，又因背后有王仲曦撑腰，许多人对她是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动她。
让众人失望的是，唐臣靳并未露出生气的迹象，只对侍卫说：“再去请。”
侍卫领命前去，可刚出去又回来了，说：“娄公子来了。”
只见从院门进来两个男子。其中一个大红衣袍，玉树临风，浑身气质就连上首的左丞也不遑多让。
而另一个身着烟青色衣袍，外套一件金墨纱衣，面容俊朗，贵气逼人。右手一根镀金权杖，杖柄上居然镶了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红宝石。走路时右腿坡着，有些影响了气质。
一时间又出现了两个品貌非凡的男子，惹得一众少女春心荡漾。
娄羽进来便看见坐在上首的唐臣靳，而唐臣靳也看着她。三年不见，眼前的人变得如此陌生，仿佛只记得对方的姓名，其余的全变成隔世的记忆了。
娄羽杵着权杖向唐臣靳走去。院里静寂无声，只听见权杖杵在地上的声音。
她停在唐臣靳面前，单腿跪下，道：“见过左丞大人。”
唐臣靳静静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几年不见，她如今已是男装打扮。早就知道她的腿瘸了，可当她杵着拐杖走向自己的时候，心还是不受控制的痛了。
“娄羽？这名字好生耳熟。曾经也有人对我说过，她在梦中见过叫娄羽的人。”
地上的人未抬起头：“大人所说的人我不认识，也许是重名重姓的人罢了。”
“呵，”唐臣靳轻笑：“那可真是有缘，娄公子起来吧。”
又看向站在她身后的王仲曦：“仲曦兄几年未见，没想到来到了平阳。”
王仲曦答：“是许久没见了，臣靳兄，别来无恙？”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原来王家二少爷与左丞大人认识？看二人的关系还挺好。的罪过娄羽的人又想到王仲曦与娄羽的关系，便心头冷汗直流。只希望他们不会借着左丞来为难自己。
王仲曦与娄羽找了个位置坐下。上首唐臣靳沉声说：“这次我来平阳，是奉皇明来视察。众人也不必太过拘束，只需当做平常宴会即可。”
唐臣靳环视了一周，接着说：“今日邀各位前来，是因为唐某要在平阳待上一段时日，以后也许还会与各位有所往来，便借着今日彼此熟悉一下。
说完这一番开场话，便示意徐县令宴会可以开始了。
徐县令坐在唐臣靳一桌，而因为王仲曦与唐臣靳交好，便被徐县令也安排在了同一桌。无奈娄羽是与王仲曦一起来的，只得硬着头皮也跟着坐在这桌，左边是王仲曦，右边便是唐臣靳。
娄羽只觉得右手边寒气森森，唐臣靳周身逼人的气息让她无所适从，直往王仲曦的方向靠。
刚一口菜下肚，身边唐臣靳便问：“娄公子可是很怕我？”
这顿饭是没法好好吃了。
娄羽无奈放下筷子，扯着笑说：“怎么会？唐大人误会了。”
“我见你一直往仲曦兄的身边靠，才会有此疑问。”
“在下是怕稍有不慎，妨碍了大人吃饭。”
“这桌子如此大，只坐我们四人，如何能妨碍到？”
娄羽只得又往唐臣靳的方向挪了挪…
徐县令见气氛有些尴尬，便拿起酒杯起身敬唐臣靳：“左丞大人来到平阳是平阳的福气，下官敬大人一杯。”
唐臣靳抬手示意他坐下，拿起酒杯一口饮下。丫鬟替他满上酒，他又转头对上王仲曦。
“许久没与仲曦兄见面，你我应当喝一杯。”
娄羽只得放下筷子，身子靠后让他们碰杯。后悔的想怎么就没和王仲曦换位子。
两人喝完酒，徐县令又端着杯子找上了娄羽：“娄公子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就成为了平阳的第一商号，可谓是年轻有为呀。”
“徐县令过奖了。”这杯酒娄羽不得不喝，只得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徐县令两年来都没怎么和娄羽打过交道，如今逮着了机会便问道：“娄公子可有娶妻？”
娄羽一口酒噎在喉中，面色难堪。
“我年纪轻，还不急着成亲。”
“哦？我家中小女年方十六，算来配上娄公子的年纪正好，娄公子考虑下？”
虽说有唐臣靳与王仲曦两个人中龙凤在此，娄羽比上他们就低了很多。可徐县令想得通透，一个是当今左丞，又是唐家嫡长子。一个是王家二少爷。这两人都是徐县令不敢肖想的。而娄羽年轻有为，旗下产业众多，他以后要想上升，必要许多银钱来疏通。这样一官一商相互辅佐就前途不可限量了。
娄羽此刻真是想扔筷子。这徐县令什么时候来找她商量这事不好，非要在唐臣靳和王仲曦面前问？他们两人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这让她情何以堪。
可又无法发作，只能婉拒道：“在下孤身一人无父无母，又身有残疾，实在是不敢高攀。”
徐县令也是个圆滑的人，见被拒绝也不纠缠，哈哈一笑便岔开了话题。
桌下王仲曦碰碰娄羽的手，娄羽转过头去，王仲曦对她戏谑一笑。娄羽悄悄的给了他一个白眼。
而这一幕被唐臣靳看在了眼里，觉得甚是扎眼。他立马打断了两人的眉来眼去。
“仲曦兄能否帮我找件东西？对于王家来说，应该不难找。”
王仲曦问：“什么东西？”
“这东西也是之前无意见过，是用铜片制成，戴在喉下便可使人变换声音。名叫变声锁。”
王仲曦与娄羽皆变了脸色。
娄羽的衣服大多是高领，就是因为领子下方的脖子上戴着一个变声锁。
成年女子与男子的声音本就差异巨大，就算换了男装，只要一说话就能让人分辨出性别。而戴了变声锁，就可以让声音变得低沉，与男子无异。最多让人觉得她是一个长相秀气的男子罢了。
这变声锁已经很难找到，是王仲曦让人在西域寻到带回的。他们以为唐臣靳最多为娄羽的声音感到奇怪，却没想到他一来就道出了真相。
王仲曦做出为难的样子：“这变声锁我也只略微听说过，要想找到一个，我也没有把握。”
“是么。”唐臣靳淡淡的看了娄羽一眼，说：“那就可惜了，本还想找一个来玩，如此就算了吧。”
三年未见，唐臣靳越发让人猜不透，仿佛他只是为了吓吓两人而已。娄羽觉得以前的唐臣靳是阳光，温润如玉。如今的唐臣靳却如玄铁，让人不寒而栗。
此时，一名长相颇美的女子迈着小碎步走到唐臣靳面前，向唐臣靳行礼道：“孟倩见过唐大人。”
那酥软的声音让娄羽都为之一颤。好一个娇艳欲滴的美人儿。
唐臣靳抬手说：“起来吧。”
那孟倩娇羞的说：“谢大人。”却在起身时疑似踩到了自己的裙摆，“呀”的一声倒向了唐臣靳。
娄羽差点扶额。她真想告诉这位姑娘，演技太拙劣了，连她都看出来这一跤是故意摔的，更别说离得最近的唐臣靳了。
不过能看唐臣靳的戏，她也是很期待了。
可唐臣靳并不愿意满足看客的需求。在那女子还没倒在他身上的时候便迅速站起来向后退去，那女子来不及刹住力道，直接倒在了地上，脑袋“砰”的一声撞在椅子上。
那声音连听的人都觉得痛。
“这位孟小姐可是喝醉了？”唐臣靳还在此刻补上一句。
周围的人都转过头看着这一幕，一个男人迅速走出来跪下。
“唐大人恕罪，小女酒量不好，许是刚才喝多了两杯，在下这就带她下去。”
“去吧，”唐臣靳摆摆手。
娄羽只觉可惜，本以为可以见到一出英雄救美，哪知就这样平淡收场了。
之后唐臣靳便大多与徐县令交谈起来，时不时的转头与王仲曦聊上一两句。娄羽完全变成了透明人。只一言不发的吃饭。
饭毕，众人告辞，娄羽与王仲曦也跟着一起告辞。唐臣靳没有留谁谈话，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回了里院。
第二日，平阳城里传出了“左丞大人玉树临风，貌似潘安”的言论。许多女子为见唐臣靳一面都等在他的府邸前，可唐臣靳一连几日都没出门，众人每日失望而归。
娄羽直叹息：“真是红颜祸水！”
只因那些女子唯恐让左丞见到自己不矜持的模样，便改为等在了隔壁娄府门前，每当娄羽出门或回家的时候，还得让人喊一声“让一让”才能挤过去。有几次还差点被人推倒，气得她最后直接派了十几个侍卫镇在门口，吩咐不管谁堵了门便打。
于是后来又传出“娄公子铁石心肠，不会怜香惜玉”的谣言。
让娄羽无数次想一把火烧了隔壁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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