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 =
一间茶室的生意果真红火，就连其他城里的公子夫人都坐车来这里，却得到了预约已经排到了半个月后的结果，又失望的回去。
让唐桑榆不得不加快开分店的节奏。有王仲曦和唐臣靳的帮助，效率也确实很快。唐桑榆规定在每个店铺的牌匾旁都加上“LY”的图标。这是娄羽的拼音字母，王仲曦和唐臣靳不懂，她也不做解释。
有几个管事被安排回来，跟着唐桑榆跑了半月，熟悉了各项事务后，又赶紧跑回去着手开分店。这半个月见识了一间茶室的红火，他们已经完全相信自己这一趟不是白跑了。
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唐桑榆便又窝在院子里不出门了。她毕竟还是唐家的小姐，出去多了会影响声誉。
这日正在看书，唐晶柔却来了。
今日的唐晶柔和以往都不同。以往的唐晶柔是高冷的，浑身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而今日她却像失了魂。进来后坐在沙发上也不说话，就盯着唐桑榆看，看得唐桑榆浑身发毛。
唐桑榆让玉蕊儿给她上了一杯果汁，便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继续看书。唐晶柔不说话，她也不说。
许久后，唐晶柔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我要走了。”
唐桑榆一头雾水：“走去哪儿？”
唐晶柔说：“去京里，我们这房全都一起去。包括我大哥。”
唐桑榆哦了一声，唐晶柔抬眼看她，见着她云淡风轻的样子，问她：“你都没有不舍么？”
“不舍谁？你，还是你大哥？”
唐晶柔默了一下，摇摇头：“从小我就不喜你。你来唐家的时候，不爱说话，也不爱和我们玩，还逃跑，唐家待你这样好。”
唐桑榆愣住，她什么时候逃跑过？
唐晶柔又说：“他们将你找回来后，你就总跟着我大哥。我大哥连我也不顾了，一味的偏袒你。从那时我就很讨厌你。“
唐桑榆无奈的放下书：“我并不是存心要和你抢哥哥的，对不住。”
“你明明抢了我大哥，现在却不愿嫁给他，我有时真看不懂你。大哥将你捧在手心里，而你视若无睹。”
唐桑榆解释：“感情这个事情是说不清楚的，并不是一厢情愿就能有结果。“
唐晶柔笑：“以前你说这话也许我不会懂，不过如今我懂了。一厢情愿确实是不会有结果的。”
“额。”唐桑榆试探的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唐晶柔答：“是，我喜欢王仲曦。还让爹去拜访了他家。”
真是一个惊天大新闻，炸得唐桑榆外焦里嫩。
她赶紧问：“然后呢？”没办法，她确实很八卦。
唐晶柔说：“王仲曦说他不愿娶。”
不愿娶，多么刺心。她默默的幻想了几个月的良人，却给她当头浇了一盆凉水。将自己在房里关了半个月，才答应了去京里。如今能平淡的说出王仲曦这三个字，是流了多少眼泪才做到的。
唐桑榆沉默，面对失恋的人，她是没什么安慰经验的。只有拍拍唐晶柔的肩膀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天涯何处无芳草？待你有天遇见良辰眷属，咱便回来谢他当年不娶之恩。”
唐晶柔默默的窝在沙发里，仿佛在走神。
唐晶柔说：“你做的这叫沙发的东西，坐着真舒服，能送我一个吗？”
唐桑榆叹息，果然失恋的人是神志不清的，说的话没头没脑。她说：“这么大一个你也搬不走。要不我把图纸给你，你去京里了叫人照着做一个。”
唐晶柔坐了会就起身走了，离去前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如果时间回到从前，我会和你很要好的。”
唐桑榆无奈的将她送到了院门口，今日的唐晶柔如此反常，可见是真的被伤了心了。
唐晶柔走后，唐桑榆便叫来玉蕊儿进屋问话：“我小时候逃跑过吗？”
玉蕊儿想了想摇头说：“你进府一年后我才来伺候你的，之前的事我不太清楚。不过….是听说你逃跑过，后来被唐府给找回来了。”
唐桑榆大惊。这件事她一点印象也没有，难不成是失忆？认真想起来，好像来唐府之前的事情，她都记不得了。脑海里记得的事，也不过是从小听别人说起的。有人说她的父母早死，她便觉得她那时太小，记不住父母的样貌。有人说她是从山西的旁支里来的，她便记得自己的老家是山西。
可父母去世这样大的事怎会没有印象？她的老家在山西的什么地方，她居然也不知道。
她急忙去找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唐臣靳。
唐臣靳听了她的提问，就说：“你七八岁的时候入府，才来时就将自己关在屋里不让人靠近。没过一个月便逃出去了。也并不是唐府的人将你找回来的，是山西老家的人找回的。他们说你逃出去后受了伤，失忆了。”
唐桑榆问：“怎么受的伤？”
唐臣靳说：“不清楚，只说伤了脑袋。你的后脑勺确实是伤了，你自己摸摸看，估计现在还有疤的。”
唐桑榆把发髻解开摸后脑勺，果然在后脑勺下面接近脖子的地方有一块突起的疤，有小拇指那样长。
她冷吸一口气。这具身体仿佛已经不只是她的，脑袋上这样大一个疤，她自己居然不知道。
“桑榆，你怎么了？”唐臣靳看她这个样子，才感觉到她不对劲。
“没事….”唐桑榆撑着桌子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让自己冷静下来。
别人都当她失忆了，只有她心里清楚，这也许不是失忆，而是现代人所说的…穿越。若不是之前做梦回忆起自己的前世，她也不会想这么多。可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她失忆，还想起了前世的事情？连她前世的姓名，父母，从小到大的事，一点一滴都记得清楚。
唐桑榆浑浑噩噩的回到自己的院子。
方才在唐臣靳那里，唐臣靳也对她说他们要去京里了，叫她和他们一起走。
唐桑榆拒绝了。她看见了唐臣靳脸上明显的失落。说她狠心也好，说她绝情也罢。她如今早已不是当初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她有她的梦想，她有她想要的生活，而那种自由，唐臣靳给不了。只有靠她自己去争取。
五日后，唐臣靳一大早来到唐桑榆的院子，因为今日大房全都要去京里，所以大家一大早就起来，去门口送他们离开。
唐桑榆走出院子，就看见唐臣靳站在那里。
他今日穿着银白色的长衫，腰间一个古玉佩，和他前几月回来的那晚很像。而今日他一个人默默的站在桃树下，桃花瓣落了满地，好似一副美丽的画。
唐桑榆走上前，唤他：“表哥。”
唐臣靳回身看她，右手背在身后，沉默不语。
唐桑榆说：“走吧，我送你。”
走到大门口，大家都已经在了。大房人口多，光马车就有十来辆，丫鬟小厮将包袱一个一个放上后面的马车，大夫人付氏拉着老太太的手红着眼眶。
老太太拍着她的手：“好了，时辰不早了，快出发吧，别哭了。”
“姑姑…”付氏更是用帕子捂着脸。
老太太说：“到了就派人送信回来，注意身体，别在路上得了风寒。”
唐清修说：“知道了，母亲。”然后将付氏扶上马车，再哭下去太阳都出来了。
唐桑榆拍拍唐臣靳：“表哥，时辰不早了，走吧。”
唐臣靳不说话，而是转身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说：“我等你嫁我。”便上了马车。
唐桑榆望着他的背影，叹息一声。这个约定，她怕是不能赴约了。
唐晶柔也被丫鬟扶着上马车，刚踏上去，人群里的唐玉锦突然跑上前，拉着她的手，唤她一声：“姐姐。”
唐晶柔瞬间红了眼眶。两人从小到大就喜欢争这争那，吵闹不休。可真到离别时，却万分不舍。血浓于水，这一别，很可能就是一辈子了。
唐玉锦也哭了出来，抱着唐晶柔的腰喊着：“你别走，我不愿你离开。”
唐晶柔也抱着她哭成一团。这一幕让大家十分感慨。
二夫人秦氏赶紧上前将唐玉锦拉开，说别耽误了行程，晚上还要找地方休息的。拉了许久唐玉锦才放开手。唐晶柔拉着她的手说：“妹妹，你要好好的。我去京里了，你和桑榆姐姐要互相照应…待你嫁人时，我会回来看你的。”说完后，她抬眼看着唐桑榆，唐桑榆对她咧嘴一笑，摆摆手。
唐晶柔对她点点头，然后转身进了车厢。
十几辆马车就这样向前驶去，众人站在门口张望着，直到最后一辆马车消失在眼里，才各自回去。
*
夜晚，华灯初上。一名小厮来到唐桑榆的院子，对她说：“小姐，老太太请你过去。”
唐桑榆很是诧异，这么晚了，老太太为何叫她过去？这唐府也没人敢拿老太太的话作假，不做他想，便跟着小厮去了。
来到世安堂，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对她半蹲做辑道：“老太太在佛堂。”
来到佛堂，只有老太太一人，站在佛像面前望着佛不语。唐桑榆唤她：“老太太。”
老太太转身，看了她很久后，问：“你可是怪我将你许给臣靳？”
唐桑榆垂头道：“不敢。”
老太太沉闷一笑：“你哪有不敢，你来唐府这么久了，那些人可有再来找你？”
唐桑榆不解：“谁？”
“将你送来唐府的人。”
唐桑榆莫名的望着她。
老太太继续说：“我本以为…我将你许给臣靳，他们会来找你，让你拿他们想要的东西。可是他们比我想象的聪明，也比我想象的能忍…“
唐桑榆打断她：“您能说清楚一些么？我没听懂。”
“对，”老太太恍然：“我忘了，你不记得了。”
然后她拍了拍手，身后的帘子被人拉开。地上躺着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女人，被绑了手脚捂住了嘴。望着她们眼泪一直掉。
唐桑榆并不认识这个人，问：“这是谁？”
老太太说：“她才是唐桑榆。”
唐桑榆惊呆，此刻她已经无法思考，只等着对方继续说清楚。
老太太也不吊她胃口，继续说：“九年前，唐家在山西的一个旁支，家里无故失火，一家人都死了，唯独剩了一个女儿，便是唐桑榆。丧事办完后，唐家便做主让她来投靠，而在出发前，她却被换成了另一个人…那些人将一家农户的女儿换来，将唐桑榆换给了那家农户，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远走高飞。你现在明白了吗？躺在地上的才是真的唐桑榆，而你，是那家农户的女儿。”
唐桑榆过了许久才让自己听懂了这些话，但她依旧懵懂：“…为什么？”
老太太嗤笑：“因为那些人想要我唐府的一件东西。”
“你来唐府没多久便逃跑了，我们还没找到你，你便被人送了回来…可那时的你明显不对，我找大夫悄悄来给你诊治，才知道你被灌了药，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查了这么多年…也只查到这些了。”
老太太站累了，便杵着拐杖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她叹口气，说：“孩子，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是个好的。如今告诉你这一切，是给了你一个选择。”
唐桑榆问：“什么选择？”
老太太没回答，拍了拍手，便有一个嬷嬷走出来，手里拿着个杯子。她蹲下身，解开那个女子嘴上绑的布，将杯子里的东西一口灌下去。没过一会，那女子便开始抽搐，睁着眼睛死去了。
唐桑榆吓得腿软，一下坐到地上。她颤抖的指着尸体：“你…你为什么要杀她？她也是你的孙女啊！”
老太太呵一声：“孙女？不过是一个旁支的女儿…有她在，你永远都很危险。只有她死了，他们才不能威胁你。”
唐桑榆加上上辈子，也没见过杀人。如今已经是吓得颤颤巍巍，冷汗直流。那死去的女子瞪着眼望着她，仿佛要从地狱中爬出来一般。
坐着的老太太喝着茶，等着她慢慢平复，才说话：“如今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自己离开，去过自己的生活，但以后你的安全我不会再管。二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嫁给臣靳，那群人，就让我这个老婆子去对付吧。”
唐桑榆等自己不再发抖了，才开始思考老太太的话。
老太太的话听着简单，可却关系到她的存亡，她相信如果她不给出满意的答复，也许她下一秒就会步那死去的女子的后尘。
她想了许久，才给出答案：“我离开。”
老太太让嬷嬷递给她一个玉牌，说：“这是我的牌子，无论去到哪儿，都有唐家的商号，你只需拿出牌子，便可随意取银钱。”
唐桑榆走之前，问老太太：“表哥…唐臣靳知道这事吗？”
老太太说：“唐府除了我，没人知道。”
唐桑榆点点头，拿着玉牌走了。
也好，她本就想离开。老太太虽然带着目的没有杀她，可也算看在多年的情分上给了她一个机会。她不怪老太太，也许她继续留在这里，才会越来越危险。
佛堂里，嬷嬷问老太太：“您就这么放她走了，不怕那边的人狗急跳墙吗？”
许久后，才听见老太太叹了口气，苍老的声音说：“那孩子是个好的，我本想让臣靳保护她，可又怕害了臣靳。只有让她离得远远的，也许才能让他们都安全。”
顿了顿，又说：“反正我已半截身子入土，就让我来对付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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