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颗心
“不好。”
单思宇强忍住笑，说完这一句，故作云淡风轻地观察女孩儿表情。
“哦，好吧。”随熙并没多失落，更谈不上恼怒他的捉弄，心里还牵挂着外公的病情，没心思玩嘴皮子功夫。
她大概翻了下今日拍摄安排，确认余下时间没有她的戏份，便拉过一个旁边的工作人员交代：“我有点不舒服，先回酒店休息，帮我和张导说一下好吗，谢谢。”
工作人员颔首后，她站起身解开脖子缠绕的一圈红绳，抚了抚渗出薄薄细汗的细颈，扭了扭酸麻的脚踝，从单思宇身边擦肩而过。
“……”
是不是逗弄得太过分？
他转过身，望着毒日下身影渐渐缩小的女孩儿，他能敏感地觉察女孩儿情绪不对劲，却并不能确定这转变是否与他有关。
直至随熙身影化成一个点，不见了，他才回过身，坐在她方才的位置上，注意力始终不能集中看拍摄。
大概是天太热了，他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想。
……
第二天，随熙戏份很多，几乎排满了。于是她一大早去餐厅囫囵吞了几口粥，揣上一个馒头第一个到了拍摄场地，坐在靠边一个小椅子上，边翻剧本边啃。
等其他人陆续到达，她已经从化妆间换好衣服上完妆，刚一出化妆间，迎面差点儿撞上门口左顾右盼的女人。
女人扎着马尾，很清爽的面相，啊了一声后连声说“对不起”，抬起头望见随熙一怔，伸出右手笑着说：“总算找着你了，你好，我是周语，邵姐应该和你提过吧，来给你当助理的。”
随熙这才想起这回事，昨天接了妈妈的电话，回去压根忘了看新助理的资料，她有点不好意思，握住女人的手轻轻捏了下，笑答：“你好你好，以后咱们就是同事啦。”
周语不是第一次当助理，见随熙怀里搂了些道具和剧本，不顾她阻挠，坚持拿了过来自己抱着。
随熙眼睁睁看怀里的红色纱巾、剧本一一被她拿走，心里那点不好意思更甚，周语个子不高，只有一米六左右，自己年纪虽小，个子一米七还两手空空，实在不好看。她把厚重的剧本重新拿了回来，故作威严：“这个我来拿，听我的。”
进入拍摄棚，她和在场工作人员一一介绍周语，安排人给周语做一个工作牌。等一切安顿好，顾川和于梦书恰好走近，后面跟着上完妆的顾星辰。
顾川在剧里饰演她和顾星辰的爹，傲雪堡堡主司马彦。于梦书饰演江湖女魔头，何无忧。
今天的拍摄，几个人戏份都很重，她迎上前和三人聊了聊。
单思宇进组以来起得迟，今天进了摄影棚，见女孩儿正和其他人聊得起劲，神情自然放松，他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
《傲雪堡》十五场第三镜第一次。
一片敲锣打鼓声，红袍喜庆的迎亲轿队在路人歆羡眼神中，趾高气昂地穿街，一匹白马上俊逸非凡的新郎官器宇轩昂，牵着缰绳缓缓行至府邸。
“姑爷来了！”府门前小厮一声吼。
亮漆红木的高门徐徐拉开，裹着红棉袍的丫鬟们鱼贯而出，在两侧立定，齐声道：“莫三少请！”
红钰和青玦并排跟在拢在盖头下的司马白芷身后，送她上花轿。
红钰牵着二姐白芷上了花轿，转身来到一匹黑驹旁，青玦走过来伸手托她上马。红钰轻轻挥开他的手，抬脚一蹬利落翻身上马，朝马下愣住的青玦骄傲地昂起下巴：“今年我长高了，看，自己也能上马。”
青玦俊秀的面容浮起一抹浅淡的笑，他收回手负于身后，眼里闪烁诡异的亢奋：“嗯，你长大了。”
轿队启程，敲锣打鼓声再起，街边闲碎人声杂乱飘来飘去。
“南莫庄北司马，这两家联姻这可谓是强强联合，这派头摆得真足！”
“莫三少长得真俊，不知司马家二小姐配不配得上啊……”
“要你闲嘴，光家世就配得上，你瞅瞅司马家三小姐，不说天下第一美人，至少北国第一美人的称号没人说个不字。妹妹长这样，姐姐能差到哪儿去？”
“三小姐今年十三了吧，还没许人家，真不晓得谁家幸运能娶到三小姐啊。”
青玦骑在马背上，原本望着红钰的眼神一凛，袖下手掌微微使力，一道掌风从袖口窜了出去，言谈间拿红钰作趣的几个人一一倒下。
“CUT！”
张导举着小喇叭喊，舞着小喇叭赞叹：“这条OK！下一镜！”
倒下的几个群演坐了起来，掸掸灰。
随熙翻身下马，跟其他人一同走进下一个场地，宅院内。
演技不错，除了她十三岁身高比他预期的红钰高了些。单思宇和人群往下一个场地挪，心里想。
《傲雪堡》十五场第四镜第一次。
“一拜天地！”
莫三少同盖头下的司马白芷齐齐朝后转身，弯腰。
“二拜高堂！”
两人转回身，朝堂上的司马彦和莫庄主弯腰。
“夫妻对拜！”
红钰和青玦立在一侧，静静注视白芷和她十二岁时定下婚约的莫三少对拜。
忽然，一只干燥的手掌触了触她的指腹，红钰还未抽回背于身后的手，便被突兀又有点奇异熟悉的大掌擒住。
随熙在脑里回想剧本，此处是青玦趁人不注意第一次握住红钰的手，红钰要不动声色地反抗，于是便往回抽手，不留意动作幅度大了些。
果然，下一秒。
“CUT！”
顾星辰松开随熙的手，朝张导这边望过来。
张导指了指身旁的男人，顺便把小喇叭举起来喊：“雪城让你俩过来。”
随熙倒不意外，扯了扯顾星辰的袖子，耸耸肩：“叫我俩过去训话呢，估计是我刚才动作大了，太明显。”
不料，两人一走近，她还来不及讲出自己的想法，居然是顾星辰先被男人反问：“青玦是几岁见到红钰的，你记不记得？”
顾星辰垂手而立，老实对答：“十岁。”
“那时红钰几岁？”
“五岁。”
“青玦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红钰？”
“十……十岁。”
单思宇揽着胳膊，英挺好看的眉尾一挑：“你认为，单恋八年的青玦第一次冲破禁忌，大胆握住红钰的手会那么容易让她挣脱？”
随熙和顾星辰对视一眼。
“你们先演一遍这段。”
顾星辰和随熙恢复戏里并排而立的位置，他从身后缓缓伸手过去，抓住随熙的手。
随熙手一动，往另一边抽，却抽不出来。
拇指拂过她的手背：“别动，是我。”
“青玦，你……”
“停。”单思宇立在两人身后看了一会儿，出声打断，绕到正面直视顾星辰，“青玦对红钰占有欲极强，你懂不懂占有欲怎么体现，你手上的动作不够格，不勾人。”
顾星辰尴尬地抠了抠头，以前没演过情感对手戏，一上来就是青玦这种不走寻常路的人设，确实有点儿摸不着底，他虚心讨教：“雪城老师，我觉得青玦的台词已经够撩了，摸手的动作怎么体现占有欲，我有点不懂……”
单思宇拉了下随熙，站到她身旁，回头朝顾星辰说：“看好了。”
他的大掌背在身后，慢慢朝随熙的方向靠近，触到指尖，探好了位置，直接扣住女孩儿纤细手腕，他一边示范一边说：“扣手腕动作要快，力气要大，随熙，你该反抗了。”
随熙突然被陌生的大掌稳稳扣住手腕，男人掌心干燥温暖，贴在掌心下缘源源不断传来陌生热度。工作原因，随熙和数不清的人握过手，第一次被人触碰会让她蓦地紧张。
男人一句“你该反抗了”，她才回神，努力集中精神，顺着演下去，轻微动作，想将手抽回来。
“别动，是我。”
男人刻意压低声音，带点儿平时没听过的暗哑。
真性感。
她默默地听红了脸，真的没动了。
单思宇低头瞧了她一眼，胳膊肘碰了下她：“怎么不反抗？”
“哦哦。”随熙暗骂自己工作时候竟然走神，往外抽了下手，刚挪动不到一寸，又被男人大掌严实扣稳。
“青玦，你……”
修得干净的指尖轻轻一下一下挠她的掌心，升起一簇酥-痒，还有点麻。
“红钰，羡慕这场婚礼吗？想嫁人吗？”
男人的指尖微微发凉，她掌心早出了一层汗，有点烫，被微凉的指腹轻柔地点一点，划过，很舒服。
很羞。
随熙必须使出全部定力也只能投入不到平常一半的注意力，她卡了几秒，才想起台词：“不想。”手继续细微动作，想挣开。
大掌五指张开，摩挲女孩儿柔嫩掌心，坚定地插入她的指间。
“不，你要嫁人。”
手指曲起，十指相扣。
“你要嫁给我。”
顾星辰全程站在身后，看男人大掌扣手腕、逗弄掌心，再到最后强硬的十指相扣，伴随期间低哑的声线。
直接看得他脸红了。
背对他的随熙，更是脸红的不像话，头都垂下没敢抬。
指间手忽然抽离，她还沉浸在方才的余韵中。
“懂了么？”
两人动作整齐地连连点头，脸红彤彤一片。
……
单思宇松开了女孩儿的手，走到一边吹了好一阵子风，这天越来越热了。
待他重新回到影棚，早进入下一镜的拍摄。
鬼迷心窍的，当晚他向张导要来了白天的几个镜头视频，说自己要看一遍有没有哪里可以改进。
一路快进，拉到随熙和顾星辰在婚礼那幕，眸光越来越沉。
两个年轻演员很听话，认真照他教的演了。
为什么看得很气？
单思宇啪地一下合上笔记本，闭眼捏了捏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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