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近来时世轻先辈，好染髭须事后生
前面主演的自我介绍，以及对自己在影片里角色的介绍，冗长而无聊。
除了一开始的导演，男女主角，引起了一些反响，后面的介绍，观众席都很沉闷。
而郑褚和郝昉的介绍，被放在所有的演员介绍结束之后，工作人员介绍之前。
“这位是我们的昆曲艺术家郑褚老师，这位是我们女主角赵小妃的配音演员，郝昉老师。”
听到主持人说的“赵小妃的配音演员”，郝昉脸上已经维持了半个多钟的微笑有点干涩。
她接过话筒，等着郑褚自我介绍完，干巴巴说了一句：
“大家好，我是昆曲演员郝昉。”
台下没什么反应，只有礼貌性的掌声。
从头到尾郝昉也只来得及说这一句话，因为发布会流程时间紧张，她和郑褚只来得及介绍自己的姓名。
她们站在台上靠边的位置，主持人采访主演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背对着她们，好像她们是完全的局外人一样。
镜头也随着主持人转了过去，无人在意的地方，郝昉轻轻说：
“不好意思，老师……”
郑褚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说什么不好意思啊？这阵仗我都见过无数次了，你才是第一次。是我们这些老一辈的对不起你们。”
后面是非常热闹的现场问答环节——至少对于那几个主演来说非常热闹，尤其是欧阳心。
“欧阳心欧阳心第一次尝试这种题材的作品，你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吗？”
“欧阳哥哥，我喜欢你6年了。你能不能祝我生日快乐？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特意坐飞机过来看你的。”
“欧阳哥哥这次跟赵小妃搭档，你对赵小妃印象怎么样？会是你的理想型吗？”
“欧阳哥哥真的没想到你对传统文化也这么关注！请问昆曲老师也有听过欧阳哥哥以前唱的歌吗？怎么评价呢？”
站在一旁如喽啰的郑褚，第一次被Q到，就是被问这么抽象的问题。
欧阳心唱的歌她当然没听过。
而且事实上，这也不得不说是郑褚的一种幸运——那种歌，除了他的高纯度粉丝之外，能听上十秒不砸手机的都是神人。
但是郑褚还是非常高情商地说了一句：
“我听过。他很有灵气，唱得很好。”
那个粉丝甚至都等不及郑褚的话音落下，就尖叫起来：
“天呐！欧阳哥哥的实力被老艺术家都认可了呢！”
也只有在需要这个头衔给欧阳心增光添彩的时候，她们才能想起来，郑褚还是个“老艺术家”。
郑褚和郝昉面对面，无声地苦笑了一下。
发布会的流程走到后半，问题也问得差不多了，台下有个媒体记者站起来说：
“郑褚老师是非常权威非常知名的昆曲演员，能不能现场给我们来一段呢？”
郑褚和郝昉都愣了。
一直坐在台下的公孙嫣这时候实在是忍受不了了。
什么叫来一段？！
如果这个发布会一直是尊重郑褚，尊重昆曲，这个时候说，老师给大家表演一段，那倒无可厚非。
全程就介绍了一两句，然后就在这儿看着他们捧这些演员，看粉丝发癫。
最后让老师来给你们来一段？
这算什么？给你们助兴吗？
现场的气氛陷入了一点尴尬。
这时候郝昉鼓起勇气放下局促，拿过话筒，说：
“郑褚老师没有直接参与这部电影的制作，她是我们的艺术顾问。我是郑褚老师的弟子，我献丑给大家表演一段吧。”
赵小妃全程无语地目睹面前发生的这一场闹剧，感觉头好疼啊。
只不过，她现在不算明星，没有什么话语权，当然也没有资格去阻止或者喊停。
欧阳心倒是有这个机会，不过赵小妃很清楚，这蠢货最享受的就是这种场合，他乐在其中呢。
当然，张艺是最有能力和资格改变局面的人，而且张艺也不是和这些人一样的蠢货，他肯定能意识到这个发布会上的一些事有多荒诞。
可惜……赵小妃在心里冷笑，张艺就属于最虚伪的那一类人。
他不在意，他甚至很喜欢这种被庸俗的蠢猪包围的感觉，满足了他对于自己“遗世独立艺术家”的清高定位。
至于什么尊重艺术。——这样的人，因为地位太高，所以他们从头到尾只愿意尊重他们自己的艺术。
直到这时，多事的记者要求郑褚当场表演，张艺还是没有任何表态，只是用一种大艺术家的讽刺眼光看着众人，赵小妃在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句：“一群弱智”，然后带着非常温柔得体的微笑站了出来：
“既然今天发布会气氛这么热烈，得到这么多朋友的支持，那我也向大家要一个献丑的机会吧。
“我和郝昉老师共同完成了陈雪婷这个角色，我们各自是这部电影女主角的一半。
“既然有表演节目的机会，可不能让郝昉老师一个人独享啊！
“这样吧。我虽然不会唱昆曲，但我刚好会弹琵琶，现场没准备曲笛，三弦，郝昉老师您体谅一下，我来伴奏，您唱一段，咱们今天也算来个陈雪婷完全体了！”
公孙嫣有些惊讶。
虽然她不会认为赵小妃是特意跑出来给郝昉解围，但她确实也做到了这一点。
论迹不论心，公孙嫣心里竟然莫名升起了一点点对赵小妃的感激。
说实话，在任何时候，聪明人都要比蠢猪更令人有好感。就算是个坏的聪明人。
郝昉也感激地看了赵小妃一眼。
赵小妃琵琶弹得不赖，郝昉作为郑褚的大弟子，唱得更是婉转缠绵，令人心旷神怡。
那多事儿的记者提出来的助兴环节，倒还真引起了全场的一个小高潮。
不过公孙嫣这时早已无心再欣赏这发布会，从后门提前离场了。
走在京市车来人往的喧闹大街上，刚才发布会现场那种浮华的气氛慢慢从心头散去。
公孙嫣拿出手机买了晚上回沪市的票。
她现在反而有点庆幸自己没有选上这部电影的女主角。
因为她实在是不敢想象，如果刚才站在台上的女主角是她自己，而角落里被忽视，被当成镶边的是自己的恩师和师姐，她要如何自处。
公孙嫣甚至有点儿觉得，连赵小妃都不应该来演这部电影。
虽然赵小妃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至少她有实力有脑子。这部电影也许能收获票房，能收获粉丝的追捧，能收获别人眼中光鲜的履历，但——
不过她转念又意识到，也许那些就是赵小妃想要的呢。那也并不可耻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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