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远方的花朵

关夜和沈案第二次去那个酒馆的时候是白天。

酒馆里空无一人，胖胖的巴里克老板坐在柜台后，百无聊赖地擦拭那些供游客用的高档玻璃酒杯。

本地人不用这里的酒杯，他们都从家里自带一个酒杯来，然后等着巴里克老板把酒倒进他们的杯子里。

这里干净得有些异常。

经过每一天晚上的宿醉，那么多人，他们的欢声笑语，他们留下的肮脏和混乱，都和夜晚一起被藏在遗忘的深处。

沈案走到柜台前，对巴里克老板说：

“你好，很感谢你上次帮我们传话。莱卡走得太急，答应过的报酬还没给他。”

他在柜台上放了一张100美金的钞票。

巴里克老板看着那张钞票，微微瞪大了眼睛。

沈案拿出了另一张。

“这是给你的。”

老板有一点不自然地把那张收了下去。

难道他想独吞这张钞票的意图就那么明显吗？

就在这时，莱卡垂头丧气地从酒馆外面走了进来。

“巴里克，西西到哪里去了？我一整天都没有看到她了！”

他刚说完，就看到酒馆里面两位不速之客，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当着沈案的面，巴里克只好把那张钞票用两根手指夹起来，递给莱卡：

“是这位先生给你的。”

莱卡冷冰冰地盯着沈案，很久，但还是没有抵挡住那一张钞票的诱惑。

100美金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多了。在这个小城，他和西西的大业可以缩短很长的一段艰苦路程。

他有点粗鲁的一把夺过那张钞票，捏成一团，塞进浅浅的兜里。

“……谢谢。”

他的语气很生硬，却失去了上一次的那种攻击性。

巴里克老板也在柜台下偷偷把自己的那一张收起来，笑眯眯地说：

“莱卡小子，你把你那张钞票也给我，我给你喝一个月的威士忌都够了。你要拿去做什么？去城里面买那个皮球吗？我看你这没爹没娘也没朋友，其实还挺潇洒的，赚点儿花点儿嘛……”

这些听起来有些刺耳的话，听在莱卡的耳里，却好像就和平时的问候一样，没有所谓。

因为这些刺耳只是他的日常而已。

刺痛人的并不是巴里克的话，是多里奥城的生活。而他被刺了太久，早就已经麻木。

巴里克还在喋喋不休：

“从前几天开始，好几天没开张了。”

反正沈案和关夜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秘密“事业”，并且甚至没有表现出很大的反感——何况东西都还给他们了，他们也不算受害者。

所以巴里克说起见不得人的勾当，丝毫不避讳这两个人，反正还带着点儿“这里都是自己人”的口吻。

“怎么？我看那个美国佬，每次来兜里都揣着一只怀表，虽然不是什么牌子，但也值钱吧。等你搞到了，说不定能再赚几百美元。”

关夜有些无语：

兄弟，真的这么不见外吗？有没有可能我们还坐在这里呢？

不过什么叫“好几天没开张”？原来这小东西这几天都没偷没抢吗？

她探究地看了一眼莱卡——

这个世界上死傲娇是真的多。

说好的天天偷，天天抢，专偷贵的呢？

莱卡瞬间就接收到了她的目光，生气地高声叫嚷起来：

“我这几天生病了，不舒服，懒得偷……今晚就去偷怀表！”

表面上是对着巴里克说的，其实就是想说给关夜听。

沈案显然非常明白这小孩的心思。看到他在那里口是心非地放狠话，他笑了笑：

“今晚还是别偷了，有点事想要你帮忙。你偷怀表能再赚100美金吗？我给你，算你的工资。”

莱卡愣了愣。看看审案，又看看关夜，在心里反复回味了一下“工资”这个遥远的概念。

然后他点了点头，说：

“好，什么事？”

“我妻子很喜欢花。

“不过我们来多里奥城好多天了，从来没有见过什么花，既然你对这里很熟，你知道哪里有吗？”

听到这个问题，莱卡难得疑惑地思索了一番，过了很久，他才不是很确定地说：

“好像有吧……我记得我去年在银山的背面看到过有一丛蓝色的花，很小，我不知道是什么……不知道今年还有没有，我不太确定……”

但是他好像很害怕沈案会反悔取消这份“工作”，赶紧接着说：

“不过我跑得很快，我现在就跑去看看，如果有的话，我就把它摘回来。你们可以在这等我。”

“银山的背面？很远吧。”

“不远的，不远的！我跑得很快的！只要半个小时。”

莱卡终于找到了一件，不仅比偷东西赚得多，甚至还比偷东西更让人有成就感的事情。

他显得跃跃欲试。

“来回只要一个小时，最多一个小时！”

沈案拍了拍他的头。

这个动作让这野生的小孩顿了顿，心里有种很奇异的感觉，但是他却没有抗拒。

“我和你一起去吧。你上次是不是对我一定会跑得比你快这件事很质疑啊？刚好今天有机会，我们可以比一比。

“要是你比我先回来，我就给你双倍的工资。”

莱卡开心地笑了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两张绿油油的100美金揣到了自己的兜里。

“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反悔！”

“当然不会。让你先跑两分钟，预备——跑！”

“等等等等！！！”

莱卡好像是平生第一次，进入了一种非常积极，非常向上的角色。他从自己的兜里掏出那张揉成团的100美金，跑到巴里克老板的柜台前。

“你先帮我收好，免得跑丢了！对了，如果你看到西西不要让她走，让她就在这里等我！”

说完他就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

沈案双手插兜，站在门口，看着那孩子的背影欢快地消失在街角。

关夜走到他身边，夸张地叹了口气：

“我现在觉得，你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圣父的光芒。”

“有吗？”

“太有了！唉，你说你明明有比索，为什么非要给他美金呢？难道只是因为外面城里面的医院只能花美金吗？”

沈案偏过头看了看她，没说话。

关夜故作忧伤：

“你对我好，会不会只是因为你本来就特别会对别人好呢，就连一个萍水相逢还偷过东西的小孩儿，你都对他这么好？”

“我坏的时候你没见到过而已。”

“没见到过吗？”

“我说的不是那种坏。”

他沉吟了一下，想到自己无数次对着，不管是受害者还是罪犯，都不得不咄咄逼人的样子。

“……你以为我在想哪种坏啊？”

沈案低头笑了一下，说：

“好了，我要走了，不然一会儿真要付给莱卡双倍工资了。”

他不紧不慢地走出门，走到酒馆外面逼仄的多里奥的街道上，转过身，倒退着，从兜里抽出一只手，笑着向关夜潇洒地挥了挥。

然后——

然后他招手叫停了经过的大巴车，钻了进去。

关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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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1更，剩下1更看看下午或者晚上吧，等下有点事要出门。

又想碎碎念了不过没关系我这次情绪真的很稳定真的。

昨晚大战瑶无双，500保底拿下，打了一晚上排位没放出来一把，气笑了。

这个部分还有五六章，六七章的样子会结束，也就两三天吧，然后会回归主线。其实主线也差不多开始要收尾了。各个角色的结局，也要被安排了。

其实这部分一开始没准备写这么多。当时因为被骂烦了，自暴自弃，放飞自我，脑子一热就开始写，写了两三章之后都还是在云山雾罩，感觉自己想表达的，能表达的，和读者想看到的，能看到的，偏差真的非常非常大。

但是这个故事写了也快十章之后，而且也加入了一些新的角色——一些，他们的故事只会在这一个部分里出现，这个部分结束就会被永远封存在“遗忘之乡”里面的角色，慢慢地，感觉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变得具体了点。清晰了点。

其实自己知道这部分和主线关系实在是太远，谁还记得女主角是个演员？但写着写着，又感觉冥冥之中也是一种呼应吧。在这本书的前面，我说男女主角其实一直都生活在不同的两个世界里面。前面写了那么多都是女主角的世界，这个部分我想是男主角世界的映射。他面对的——或者至少是曾经面对的世界：残酷的社会，不幸的人们，不由自主的罪恶，一点点杯水车薪的人性的闪光，以及令人无力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开始写的时候，构想里这部分会很压抑，很消极，但真的写了这么多，却突然觉得一切都在越来越好，连结局都变得温馨了。很奇妙，不是我自己控制的。写着写着就这样了，我想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里多了一个女主角吧，她在我心里就是很能给别人力量的人。我让她以这样的方式了解并参与男主角那个从前只属于他自己的世界，即使离题太远，也算有一点对得起人物，弥补他们因为我能力欠缺而被读者骂的无妄之灾。也许已经这玩意早已经不算一本合格的小说了，毕竟小说有固定的题材。但就这样吧破罐子破摔，我相信他们的人生没有固定题材，自由的灵魂去哪里都可以。

我有时候是个悲惨现实主义爱好者，呵呵，某种程度上真有点像记者，总觉得，残酷的现实就应该血淋淋地剥出来给大家看，不是为了让人同情，而是为了让人警醒，让人思考，有可能的话，让人改变。

为什么要描写西西向游客卖淫……我其实很纠结，说我厌女虐女的言论很多，这样写也许（如果有人看到这里的话）又会引起争议。但我觉得，女性和女性角色，在这个世界上面对的困境，不应该去回避。虐女的不是我，也不是这个情节，是真实存在的拉丁美洲无数的只能靠卖淫为生的少女。而且，远远不止在拉丁美洲。

就像前面有一些朋友提到，为什么要让月娘被乞丐糟蹋，会不会太虐女了。我想那可能是一种意象化表达：她是一个封建时代的妓女，她根本就没有权利选择自己和谁睡，乞丐也一样，也要笑脸相迎亲身侍奉。对我来说那个桥段不是为了“虐”，而是展示这样的，一定会真实存在的悲剧。所以月娘自甘沉沦，我也不是想表达她简单地“被心爱的男人抛弃自暴自弃”，而是她知道自己的命运无力改变之后的自毁倾向。不是被爱的人抛弃的命运，而是生在那个时代，还漂亮而贫穷，就注定的命运。

作为言情小说可能不该触碰太沉重的主题吧。尤其是我自知连言情小说该做的部分都远远没有做好。但我真的没有想教育谁，这个部分，我只是相信这是男主角会看到的世界，会感触到的世界。言情小说关注一下男主角的内心世界应该不算……太离题……吧……

总而言之。但是这个故事在我的构想里，最后还是从“现实主义”回归了“言情小说”，像小说一样美好，像小说一样让世界更温情，像小说一样主角改变了一些人的命运。

因为知道其实这部分离题，而且很多朋友不喜欢看这个风格，也不喜欢看现实主义的苦难，所以是单独分了一卷出来。本来会有一个剧本故事的，考虑到是剧本就会影响到主线，可能让不喜欢这种东西的读者阅读体验没有很好，所以不写了。有机会结束之后贴最后面吧。这个第三卷完全跳过应该也不会影响主线。

加油。希望每个人都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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