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月作废的约定
柚木普就站在她旁边，少年裸露的手臂满是伤痕，绷带杂乱的绑在白皙的手臂上，因为刚才的动作还不小心扯裂了伤口。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显露出半分疼痛的表情，反而踮起脚站在池塘边，一脸新奇地说：“羽生！石头真的没有了诶！！”
他看起来很开心：“这样的话是不是说明，羽生的愿望一定能实现？”
星芒不禁莞尔：“只是个传闻而已，柚木同学是不是过于兴奋啦？”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的。”柚木普使劲地摇摇头，脸上带着笑容，却无端增添几分落寞：“愿望……一定是要实现才好的吧？”
愿望这个词太过于美好，幻想着未来也无济于事，星芒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从来没有幻想过自己的未来，甚至连未来的道路都是一片迷雾。
一定要实现才好吗？星芒垂着头望着池塘发呆，池塘里还有几条小鱼，大概是被刚刚抛下的石子落水声给吓到了，它们快速游动的身影穿梭在层层交叠的阴影中，荡起涟漪。
无论是过去，亦或是现在。
这个幻境实在是太真实了，令星芒都不由得产生怜惜，即使她知道这些都不是真的，可是只要看见少年的眼睛，就会不自觉地陷进去。
“柚木同学，你的愿望是什么呢？”于是她笑，轻柔地问道。
柚木普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那当然是去月亮上啦。”一说起自己的梦想，他眼里就亮晶晶的，“月亮这么漂亮，我真的真的超级——想去看呢。”
月亮吗？的确很有柚木普的作风啊。星芒想起之前怪异少年随口说出的愿望，不禁笑了起来。
“啊——羽生笑什么啦！”他第一个音拉的很长，音调向下，有点恼羞成怒的语气。然后少年装作凶狠的表情向她扑来，用一双温暖的手捏着她的脸颊。
明明只是梦境，可是感觉却很真实。星芒甚至能感觉到少年手上的温度传到皮肤上，然后少年语气凶巴巴地道：“我可是很认真的在说喔？！”“……我知道啊。”星芒回答。
柚木普突然愣了愣，他抿着唇，缓缓放下手：“羽生，今天很奇怪呢。”
“嗯？”“因为换作平日里的你，虽然会和我一起来，但是眼神绝对会透露出无聊和无奈，然后喊我马上回去写作业呢。”柚木普用狐疑的眼神看她，摆着手指继续说，“之前和你说的时候，你总是一副‘啊，又来了’的表情，然后敷衍我两句就让我交作业！”
不是星芒的本意，但是她莫名的心虚了。
“因为，柚木同学真的不常交作业啊！！”话比思想快一步，等她反应的时候，早就已经说出去了。
柚木普叹了口气：“真是的，如果羽生平日里也像现在这么可爱就好了。”
“是，是吗？”因为这也的确不是我啊……星芒这么想着，脸上表情变了变，她轻咳一声，然后有些慌乱地转身：“柚木同学，我们快点回去吧？”
柚木普笑起来，露出好看的笑容。少年的嗓音愉悦又轻快，他嗯了一声，看着少女的背影。
然后星芒听见他说：“羽生，有时间的话，我想带你去看看月亮呢。”
羽生，我带你去看月亮吧。
这句话打在星芒心头，一字一句地像是誓言一般，她转过身，看见柚木普认真地看着她，眼眸里带着笑意。
明明只是一句话而已。
“等柚木同学拿到班级前十，我们就去看吧。”最后，星芒忍下了心中强烈的难受酸涩，对他扬起一抹笑。
那就约定好了。
下一秒，画面突然扭曲了。
星芒再一晃神的时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医务室的床上。窗外夕阳近黄昏，源光坐在自己窗边的椅子上，正昏昏欲睡着、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
“源君……”她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源光猛然抬起头，刚才的困倦一扫而空，那样子简直像喜极而泣：“羽生你醒了？！你都睡了一个小时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他把枕头垫在星芒的身后，用手扶着她坐起来，然后把桌上的温水递给她：“花子那个家伙真是一点都不靠谱！我赶过来的时候，他居然说你跑着跑着就晕了，还问我是不是因为你体质太差？？”
温热的水划过嗓子，让星芒好了一点。她咳嗽一声，笑着宽慰他：“是我自己的问题啦……对了，八寻学姐还好吗？”“嗯，花子把学姐救出来了，她现在已经回家了。”源光眼底带着浓浓的担忧，“羽生，你没事吧？”
星芒摇摇头，轻声道：“我好像……做了个梦。”“梦？”源光蹙起眉头，疑惑地重复：“什么梦？噩梦？”“不，是一个非常——”说到这儿，她突然顿住了。
是什么梦来着？
星芒茫然地盯着自己的手，一时嗓子像被堵住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
“是怪异的攻击。”柚木普平淡的嗓音突然从帘子后面响起。
源光条件反射般地站起身，椅子都被撞远了：“花子？！”“少年，你先出去一下吧？”柚木普看见他，用一贯的笑容对他道。
源光挣扎片刻，把目光投向星芒。
她点点头。
于是目送着源光出去后，星芒看向他：“怎么了吗？”“你大概是被怪异袭击了。”柚木普看着她，眼里不起波澜，“还记得吗？我和你说过的，你一直被一个不知名的怪异强塞了许多记忆。”
“所以这是我突然昏迷的原因吗？”星芒问。
柚木普点头，坐在床沿边，露出愧疚的表情：“对不起，如果我能早点发现就好了。”“没关系，那也并不是一段痛苦的记忆呀。”星芒笑笑，“虽然不记得了，但是潜意识里觉得很美好呢。”
“柚木君收回了那些记忆吧？那你知道那些记忆都是什么吗？”
“……不知道。”柚木普不自然地扭头。
“是吗，真可惜呢。”星芒转过头看向窗外，用手挡住夕阳。
柚木普低下头，舔舔干燥的嘴唇，将那团白色的光球碾碎在指尖。
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看不清女孩儿的脸。
最后这个约定也没有实现啊。
过去了五十多年，记忆早已经陈腐不堪。柚木普甚至都已经不记得那个女孩儿叫什么了，只记得许久以前是他们的班长，性子挺温和的。
她之后的成绩如何呢？肯定也还是第一名吧；不知道她有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虽然他并不知道是什么；不知道她未来和谁结婚了呢？一定很幸福吧，毕竟她很好。
……她过得怎么样呢？知道他死了之后有没有伤心难过，过去了那么多年后还记不记得他呢？
柚木普依旧清楚地记得少女嘴角的微笑，在他生前可笑而幼稚地指着月亮说想当宇航员的时候，她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嘲笑他的异想天开，反而用鼓励的语气对他说：
“嗯，柚木同学肯定能做到的。”
本来还想着如果当上了宇航员，就可以带她去看月亮呢。
……但是都和他没有关系了啊。
毕竟人一旦死了，就和彼岸断绝了所有关系。估计他死了之后，那个女孩儿也不记得他了吧。
柚木普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他的未来，就算可能无法实现，那也是他规划的道路。
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未来了。
愿望这个词太过于美好，幻想未来也无济于事，他深知这一点，所以便不再幻想。
未来的道路早已被封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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