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整蛊
东方既白,朝霞半举,又是新一天的伊始。
太子府近来迎有一名常客,此人每日辰时到,申时去,点卯一般准时准点。
说他是客人也不尽然,因为自此人拜府第一日太子有抽出半刻钟时辰接见外,余后的几天,那人总跟随在一名小厮身边,为人添茶倒水,替人跑东跑西,嘘着寒来问着暖,明明白白一副伺候人的景象。
今天,那人又踩着点登门了。
日行将封沐墐送到太子府门前,南雁开始他每日一叮嘱,“爷,您右手袖口里装着些细软支票,左手袖口盛有锦帕叠扇等消暑类物什,褡裢里是您平日必不可少的……”
“行了行了!”
封沐墐不仅不接那沉乎乎的累赘褡裢,还一气之下把左右袖口繁赘全甩了出去,完全的没耐,“那小子猴精得狠,这些东西到时都得让他搜罗了去。行了滚蛋,到点了再来接爷。”
被封沐墐定义为猴精的“小子”正是重伤不治卧榻,“昏迷”了两天一夜的阑珊。只不过,阑珊的伤重不愈在封沐墐来府第二日便奇迹好转了多半,除却行动不便的右脚,她的精神面貌当得起神采飞扬四字。
也是以,神采飞扬的阑珊唤使起人来分厘不在话下。
大到行路活动中每一步搀扶背走都得稳若磐石、不急不缓;小到一碗汤药,一碟药膏,入口温度、涂抹力度都必须恰到好处,连伺候她纳凉扇风时,送风速率也要一下下间隔均匀,轻重适宜。这样琐碎一丝不漏的精心照顾一直持续到薄暮前,确认处处无差错后,阑珊才有可能在封沐墐呈上来的“赎罪表”上画一个小小对勾,表明她对人伺候程度的勉强满意。
“罪表”持有者封沐墐不情不愿的站定在阑珊门前,看着七日表上只得了两个的小小对勾,封沐墐万般无奈,只得屈尊降贵低头哈腰迎接他又一天的嗟磨,
“阑小爷,我来伺候您了。”
屋内,正翘着二郎腿品饮漉梨浆,一人乐得自在的阑珊听到这阵烦恼的声音,登时一个头无数大。
在外人看来她似是捡了大便宜能得大皇子亲身伺候赔罪,但私心,阑珊宁愿做一些最下等活技,累死苦死,也不愿意跟这个“黑粗”男二捆绑在一起。
但没办法,身负秘令,阑珊必须迎难而上,用出她十成功力颐指气使,好好为殿下出气。
至于今天的整蛊方法,在府里憋闷了太长时间,阑珊想换一出新鲜的。
拄拐开门,眺一眼天边火辣炙烤的金乌,感受着四下无风的酷闷环境,阑珊狡黠一抹笑,睁眼说瞎话,“今日天高云淡,风凉气爽,这样好的条件,不若大皇子,陪在下出去走走吧。”
多少也有了心理准备,“嘿嘿”呲牙,封沐墐服从的悻悻搀扶人。等他才忍着一身臭汗七拐八弯扶阑珊走出府,封沐墐就听阑珊又开始给他下马威了。
“大皇子,我这腿有点不舒服,身体也突感劳乏,不如请大皇子……”
话还没讲完,阑珊身体突地被平地拔高,再反应过来,阑珊已经被封沐墐背上身了。
“阑小爷,您就坐好了,城东的广寒糕城西的冰橘泡,城南的香薷饮城北的奶白萄,我带着您呀,边赏景边溜达,定亲自给您集齐这些吃食。”
本着共同入地狱、损人不利己的狠原则,封沐墐手下使劲锢着阑珊双腿预备带人一起暴曝街头贯穿长安城东南西北每一角,不晒干一层皮誓不罢休。
可才迈下玉阶走进熙攘的人群,脖颈上,一股黏腻湿热猛喷而来,散发出的阵阵铁腥骇的封沐墐猛一下激灵,直接把阑珊摔下了身。
蜷地痉挛,被重掷在地,阑珊疼到连呜咽的力气都没有了,只不断的住外呕血。
刚及出府时,阑珊只是卒然感到一股心慌乏力蔓身,并未把这种不适放心上,岂料下一刻,阵阵撕裂痛袭入全身,心脏里更像是有无数隐形大掌在狠狠抓攫蹂躏,这种滋味与学堂罚跪那次异曲同工,却又更加猛烈袭入。
在暗中保护的飞羽卫显然被这突生一幕吓的有些措手不及。太子府近日谁人不晓,阑珊最近颇得殿下赏识,眼看人身体情况才刚及见好阑珊就毫无征兆众目睽睽之下汹涌吐血,场面着实让人心惊。
但到底经历过大风大浪,守门侍卫慌过一瞬又立刻镇定有序,一面抓紧时间抬阑珊回府医治,一面不忘“请”封沐墐入屋,万一阑珊有什么不测殿下若责问起来,他们也能有个交待。
“先,等一下。”
纷沓的脚步声里飘开一阵几欲不可闻的蚊呐声,阑珊极力的睁眼,气若吐丝,远远望着封沐墐的方向,不忘威胁,“快带我,找殿下。”
“如果,你不想因为我,惹一身骚的话。”
很明显,封逸辰近几日并不在府,因燕国和亲使团不日入京,明崇帝暂免了太子日常讲学,着人每日于乾清宫御下听政协助他处理朝堂事宜。
这无疑是一个有力信号,须知,祁国有一不成文规定,为防止皇室子孙与朝廷官员接触太多而拉帮结派,早在祁国开国之初就已被先皇定下口头约束,无官职加身的皇家贵胄严令禁止其上朝议政。而太子贵为一国储君,管束力更甚,未行加冠礼前太子必须以自身学业为主,朝政作辅。加冠礼毕,太子才可以凭借太子金宝印章出入朝堂,协助皇帝参理政事。
当朝太子尚处舞象之年,若说陛下只因和亲一事就命太子提早入朝,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加之,大皇子最近倍失圣心此时全倚仗太子鼻息。
两厢一对比,意义之不同,呼之欲出。
早朝毕,高官达吏鱼贯退出,被众星拱卫北辰,炙手可热,封逸辰风雅一如既往,宁熙温良。因朝堂乃郑重场所,封逸辰穿着一身绛纱袍,腰系上品玉带,发冠为玉珠皮弁,以一根金簪固定,气场素雪银月,微折间便是璨然生光,尽显雍容华贵。
止步于汉白玉前空地,男人推拒掉蜂涌响至的邀约,待人群散尽,封逸辰才深敛了目光,不紧不慢踏上肩與。
凡事盛极必衰,人也一样。在未有万分把握前,大皇子封沐墐,此人仍是自己皇位路上惑人耳目的挡箭牌,他还真舍不得一下子除去。
思到此,男人薄启声,淡淡的一问,“近两日,府里可传出有什么趣事?”
心知太子这是又想听一耳朵乐呵了,书潼心里大致一总结,答道,“回殿下,前日傍晚大皇子衣衫透湿,满脸怒色从府内离开了,听说是为了给阑珊捉芙蓉鸟结果反不慎掉进了花池;至于昔日就更有意思了,大皇子被吓到了树上,足足挂了两刻钟才下来。”
“哦,为何?”
玉指如兰,轻叩扶撵,封逸辰眸中温雅光泽溢显兴味,看起来颇具倾听意。
“奴才听闻,人是为了给阑小爷捉屋内的耗虫,结果那耗虫不等他人来拿便自己跑出了,这一下把大皇子惊了个不轻,慌不择路躲到树上去了。”
信息传达完,书潼仰目再看,果见殿下眉眼清和,唇畔绕着些星点笑意。
早也习惯了阑珊这种引人发笑的神奇能力,默下声再不打扰,书潼带领一行人愈来接近乾清宫所在。
轻捻着手指,封逸辰不用琢磨就看透了阑珊那点整人小伎俩。
却也不知,她从哪里专门捉来一只活耗虫,“贼喊捉贼”的戏弄人拿。
还有,封沐墐,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竟然骇耗虫,倒也是不觉有趣了。
这不,正念着曹操,曹操便来了。
唇际笑意不收,待看清封沐墐是何种狼狈之貌,封逸辰旋而弯了眉角,眸中戏谑更深。
衣冠不整,形色张惶,颈部似还遗有秽物。
一眼可见,封沐墐今日又被整了个不轻,并且这是再忍受不住寻到皇宫当面找他告状来了。
心里念头流转之际,另一边,邋里邋遢的封沐墐赶命一样一个箭步窜到太子與撵旁,根本来不及换气,封沐墐气喘如牛给男人送去要命情报,
“殿下,您最好看一眼,阑珊那小子,马上,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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