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流言
“日者，太阳之精，人君之象。君道有亏，有阴所乘，故食。食者，阳不克也。”
已是正午之时，可今日的京城，却无比昏暗。
本该高悬空中的太阳，却如同被天狗啃食一般，被一片巨大的阴影所遮蔽。
百姓们惊恐地抬头望天，窃窃私语，不知这异象预示着何种凶兆。
“听闻这天狗食日，便是天下大乱之始。”
“莫非，是贵妃娘娘怀中那龙胎有关？”
“是啊，昨日才宣布有龙胎的消息，今日便出现此等异象，难道是天意？”
京城的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和谣言四起。
有人混迹其中，将舆论引向了特定的方向。
此人头顶戴着一顶宽边草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他不时地在人群中穿行，偶尔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周围的谈话，然后又迅速消失在人潮之中。
他暗中观察着一切，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这天狗食日的异象并非自然发生，而是他借助古老的秘术，召唤出的天象。
他心中有着自己的计划，而京城的混乱，正是他所期待的开始。
此人悄然离开人群，走向一座幽静的庭院，脱下草帽，正是当初追杀聂空，使其坠入悬崖的黑煞！
但黑煞却不知，被他认为必死无疑的聂空，此时正在山崖间跳跃，如同一只矫健的鹰，向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皇宫深处，皇帝黎桓面色凝重，正与几位重臣紧急商议。
身旁的太监和侍卫们亦是战战兢兢，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陛下，此乃天象示警，不可不防。”
国师白景焕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天象祭祀，皆是他所负责，自然对此事最为关切。
“不过是妖言惑众，古籍早有记载多起天狗食日之象，陛下，不可轻信。”
右相李奉安虽尚不知太子党又有何动作，但流言指向蓉贵妃腹中胎儿，他自然要站出来反驳。
玉林党与太子党针锋相对，已是近期朝堂的常态。
李奉安的反驳，无疑是在为玉林党辩护，试图稳定局势。
白景焕却是早有准备，驳斥道：
“可流言四起，扰乱朝纲，若任由其发展，恐将动摇国本。陛下，臣以为，应立即采取措施，平息谣言，稳定人心。”
所谓谣言，众人皆不挑明，但早已在耳中听了诸多版本。
那便是，皇帝年过六旬，宫中多年无子嗣，唯有太子一个独苗。
偏偏又在不久前，添了一个新的龙胎。
任谁都会怀疑这龙胎的来历。
有人甚至暗中传言，这龙胎并非皇帝血脉，而是蓉贵妃与他人私通所生。
更有甚者，声称这龙胎的出现，预示着皇室的不祥之兆。
如今天狗食日的异象再次发生，无疑加深了人们的恐慌和猜疑。
就算在场之人心知肚明，这龙胎是拜辛苦采摘的天山血莲所赐。
但此事同样不可声张，让皇帝承认自己必须凭借仙药才可生育，无疑是在打脸。
是以，眼下情景，便是两头堵。
若是任由流言发展，令所有人怀疑此龙胎血脉正统，这皇位继承，便依旧是太子囊中之物；若是公布真相，又恐皇帝脸面丢尽，动摇国本。
皇帝眉头紧锁，心中明白，这背后定有心怀叵测之人推波助澜。
一旁，斜靠在柱子上，依旧一副玩世不恭模样的骆宾王李煜，摇了摇手中折扇，大笑道：
“皇叔，多简单的事，却让你们如此紧张。”
李煜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显然并不把这异象放在心上。
然而，他的话却让在场的重臣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应。
更是有早就看不惯纨绔子弟的老臣呵斥道：
“王爷，你这轻浮之态，岂是讨论国事之时！”
李煜却毫不在意，依旧保持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悠然说道：
“紧张什么，亏你们还是朝廷重臣呢！一个月后的国祭是干什么用的，不就是祈福消灾的吗？提前几日又何妨？”
言罢，还轻佻地用折扇敲了一下那老臣的秃头。
老臣气得脸色铁青，却也无言以对。
这纨绔话虽糙，但竟颇有几分道理，他点头道：
“陛下，何不借国祭之机，让蓉贵妃在众人面前露面，以正视听？若真如流言所说，那龙胎自然会有所反应，若无，谣言自破。”
所谓国祭，并非只是简单的仪式。
以大乾传统，天下死刑犯皆要等到国祭日复审行刑，正因那日，是神明降临人间，聆听民意之时。
相传，几十年前，就有一为非作歹之人不服审判，纠集一行人在国祭日劫狱。
一群武师境界高手，却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神明之力所阻。
非但不能得手，要么被自己的武器捅死，要么被同伴误伤，要么被神明之力所化成的雷电劈死。
自那以后，再无人敢在国祭日犯上作乱。
国祭日更被视为神圣不可侵犯之日，大乾百姓对此深信不疑。
传说可信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平息百姓间的流言。
皇帝黎桓听罢，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沉吟片刻后，终于开口：
“李煜所言不无道理，朕决定在国祭上让蓉贵妃携龙胎一同出席，以示天下。”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议论纷纷。
有人认为此举可以平息谣言，有人则担心此举可能会引起更大的波澜。
至于白景焕与李奉安，则各怀鬼胎。
一个认为，只要在那日刺杀蓉贵妃，百姓自会觉得此乃报应。
另一个则认为，若蓉贵妃能平安无事，谣言自然不攻自破固。
身为朝廷重臣，二者皆知传说真相。
不过是当年的行动早已被识破，为杀鸡儆猴，震慑其余罪犯，才特意在国祭日动手阻止，令后来之人皆敬畏于神明审判罢了。
然而，两人都没有意识到，这场关于龙胎的风波背后。
隐藏着的李煜，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两党相争，自己这个渔翁便可坐收混乱之利。
他深知，无论是哪一方胜出，都将会削弱对方的力量，而他则可以趁机巩固自己的地位。
李煜的计划，远比朝堂上的众人想象的更为深远。
与此同时，聂空已现身京城。
一眼，便看到隐藏于人群之中，推动流言散播的黑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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