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大胆去做
哀莫大于心死。
邵寂言看的出来，他心已经死了。
他踉跄着站起身子，不敢再看他的脸，许冲拉着邵寂言远离，正色道：“主人不应该帮他的，你看看周围！”
邵寂言迷茫回头看去，只见一双双充满渴望的眼睛在看着他，不断地向他靠近，嘴里还喃喃道：“也帮帮我吧！帮帮我们！”
许冲见势不对，连忙把邵寂言推上马，二人纵马向北奔驰，邵寂言回头望去，只见他没有拿回来的衣服，披在那死去妇人身上的衣服，被人争抢起来。
不由得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许冲知他心善，又无能为力，长叹气一口。
“主人，咱们还是绕一圈回城吧，别往北边去啦！”
邵寂言有些不明白：“为什么？”
许冲一脸的难言之隐，邵寂言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
“你说，到底怎么了？”
“主人，你别问了，我怕你于心不忍。”
“快说！”
许冲这才没办法，只能说出自己的听闻。
能来到这边城门口的流民已经算是运气好的，再不济，每天城里会有心善的大户人家施粥，虽然份量不够，可好歹能让人有点希望。
可再往北方，那些吃不饱的人吃完树皮吃草，有的人还吃土，把所有能吃的东西吃完了，他们目之所及，能入口的是什么？
方才那男人说他把三儿子卖给有钱人家了，许冲便一直忍着没有说话。
这年头，谁会花钱买一个几岁的孩童好心养在身边呢？
说白了，就是当两脚羊，养着以备不时之需。
备什么需？
许冲不说，邵寂言也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浑身颤抖，捏着拳头，胸中似乎有一股郁郁不平之气，想要吐出来，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吐出来，难道就这样了吗？
邵寂言实在心痛，一口血从嘴角沁出，警示被活生生气的吐血了！
许冲见状，被吓得面色苍白：“我就说你还是不听为好吧，你看你这人，不想听，还非要听！”
这才哪跟哪啊！还有易子而食，食自己逝去亲人的尸体……
都是为了活下去，老百姓不容易啊！
“怎么会这样？”邵寂言喃喃道。
许冲也被问倒了。
怎么会这样呢？
可从古至今，老百姓都是这样啊，从出生到死亡，运气好的话，一辈子风调雨顺，老天爷给饭吃，就一生顺遂，好歹能娶妻生子，传宗接伐，不必担心饿肚子，虽然辛苦了些，可总归没有太大的烦恼。
若是倒霉的，饥荒，战乱，匪灾，瘟疫，兵变……随便来几个，都够好多人喝一壶，悲惨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
哪朝哪代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呢？
人命如草芥，所有人都习惯了。
可真没有人如同邵寂言这般，询问为何会这样。
对啊，为什么老百姓就要这样呢？
邵寂言没有拒绝许冲带他回去的请求，两人一马，沿着城外绕了一圈，太阳总算出来了，带了些许温度，好多人躺在地上，几人抱在一起互相取暖，就这样沉沉睡去。
还有点人则是永远都睡了过去，不会再醒来。
哇哇大哭的孩子，焦头烂额的父母，这已经算是好的了，还有许多孩子，连哭都没有了力气。
为什么都是人，有些人的孩子就能吃饱穿暖，有些人的就要忍饥挨饿呢？
是他们生来命贱吗？
不，是天道不公！
可天道不公，又如何让天道改变呢？
天道无法改变，天道自有其运行的规律，难道人一定要依靠天行事吗？
人，有没有能力战胜天道呢？
可以的吧。
那又该如何战胜天道呢？
诸如此类的问题不断在脑海中跳跃，邵寂言陷入了一种很玄乎的状态，他在思考，摒弃一切外物的思考。
“主人，主人？”
无论许冲怎么叫他，他都像是听不见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许冲慌乱的不行，还以为他受到了什么刺激，连忙带他回家。
一进门便叫苏蔓：“夫人！快来看看主人怎么回事！今日我们出城门见到流民，兴许他是受到一些刺激，现在我怎么跟他说话他都没有反应了！”
“什么？”苏杏花反应最大，这可是她的好女婿，怎么会这样？
她连忙让秀秀去叫大夫，就连周莹也一脸担忧地凑了过来。
苏蔓正在哄孩子，听闻这事也连忙抱着孩子走过去。
许冲把邵寂言扶下马，他便翻身下马，连看都不看旁人一眼，嘴唇轻动，说着别人都听不见的话语，像是发癔症一样，径直从苏蔓身边经过，朝房间里走去。
月牙张开小手，嘴巴里啊啊地叫着，像是想要引起爹爹的注意，放在平时，邵寂言早就大笑着抱起她，嘴里乖乖地喊个不停。
可今日确实邪门，连月牙也不搭理了。
苏杏花几人对视一眼，心里不断下沉，这下可坏了，问题大了，邵寂言该不会是愁傻了吧？
苏蔓认真地看着邵寂言，只见他嘴角隐隐有一抹血丝，虽然不搭理人，可神情不像是傻的，行动自如。
连忙追问许冲这一大早都发生了什么，许冲只好把前因后果都给说了出来。
苏杏花倒抽一口冷气：“城外的情况都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许冲沉默点头，“不仅如此，城外的那些村庄压力也很大，他们村子里没有城门，这些流民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邵寂言心中有百姓，有天下，他特别想为这些人做出一些事情来，若非如此，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苏蔓很快就明白过来邵寂言的所思所想，她咬紧下唇，目光逐渐坚定，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让苏杏花看着孩子，自己则进屋，邵寂言依旧呆呆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苏蔓从木箱里翻出一把钥匙，打开一个小的檀木盒子，从里面翻出来一沓厚厚的银票。
全都放到邵寂言面前。
“这里有三千两，虽然不是很多，可用来买粮食也能够一些人吃的，家中还囤的有粮食，你不必怕咱家人没得吃，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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