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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82章


当胤禩迷蒙醒来,已是日上栏杆。

        司寝的刘嬷嬷和方若伺候着胤禩梳洗,胤禩一时也不便多问什么。

        直到收拾妥当,皇贵妃在明间里坐下来喝起了茶,其余人等这才撤了出去,独留方若在屋里伺候着。

        “主子,可要请刘太医过来看看?”方若见胤禩时不时按着太阳穴,一副恹恹之相,有些担心。昨日她被挡在外面,直到主子沐浴完才进来。那会的胤禩,被皇上抱着出来,已是昏睡不醒。

        方若见皇上在旁盯着,也不敢做声,小心谨慎的给主子擦干换衣,这身上淤青数块,一一看在眼里。

        胤禩用力按了按额头,说道,“我没事,倒是翊坤宫,现下如何了?”

        方若赶紧抬眼看了看窗外,见廊上无人,再才上前一步低声道,“那盆百合已经撤下,皇上只当独有太后那壶酒,并未大费周章。”

        胤禩点点头,皇上被自己的亲额娘下了药,这么不体面的事老四自然不会宣于台面,于是又问道,“惠妃她们怎样了?”

        方若这才退回一步,皇贵妃过问此事再正常不过,并不用怕人耳目,于是大方答道,“回主子,昨日皇上将惠妃和菀妃置于水缸之中,呆了一宿,这会菀妃已经被抬回碎玉轩了,惠妃也卧床不起,太医院已着医正前去诊治。”

        胤禩心下愕然,四哥也真是太不懂怜香惜玉,这千金之躯的娘娘们,刚用了暖情药,被冷水泡了一夜,只怕这身子是要完了。

        说来皇上也没想泡她们一夜,只是皇上压根就顾不上这档子事,一夜里只顾着和心尖上的这位颠龙倒凤,后又急着安抚受了苦的弟弟,哪里还能记得泡在水缸里的两位。

        皇上不发话,那宫人们哪敢放人出来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位贵主团在偌大的水缸里瑟瑟缩缩,最后两人抱在一块,那是连眼都睁不开了。

        一大早皇上见完诸位王公,早议罢了,刚到西暖阁,才见苏培盛进来说槿汐姑姑跪在门外,这才想起了还有这档子事,终于下令将两位娘娘捞了出来。

        胤禩听了方若将昨夜之事形容一遍,只能暗自摇头,那甄嬛咎由自取自不必怜惜,倒是惠妃真真是无妄之灾。胤禩想到此处,便命道,“让刘裕铎去翊坤宫看看,储秀宫库房里有什么能用上的,就叫刘太医放心去用。”

        方若领了命出去传了话,再进了见胤禩已是站起了身,赶紧上前扶了,劝道,“主子昨夜辛苦,不如再去趟会。”

        胤禩遥遥头,“不,咱们回储秀宫。”

        另一边西暖阁内,胤禛刚把一早的奏折看罢,便见苏培盛进来道,“回禀皇上,廉主子回储秀宫去了。”

        皇上微惊,复又坐了一会,看了看时辰,便忍不住摆驾去储秀宫了。

        皇上到了储秀宫,但胤禩却并未回来,这让胤禛颇为负气,在正堂坐等。这泱泱大清,只怕也没几回皇上等妃嫔的场面。

        而胤禩却是不慌不忙,从养心殿出来,便顺道去瞧了瞧惠妃。

        只见沈眉庄面色青白,时不时还打着颤,如今初夏时节却是蒙着厚被,只怕这寒症一时半刻是好不利索了。

        胤禩好生的慰问并嘱咐了惠妃两句,便从翊坤宫出来,正好瞧见刘云贵正等在宫院外。胤禩开口一问才知道,就这么会功夫皇上竟然已经追到储秀宫去了,胤禩心下冷哼,嘴上说道,“走,去看看太后。”

        刘云贵看了方若姑姑一眼,方若吩咐道,“惠妃病倒,只怕今日太后身边没个可心的人,你回去照实回复皇上即可。”

        刘云贵虽然心里担忧,但廉主子作风一向不同,见主子听了方若姑姑的话只点了点头并未再开口,刘云贵也只好回转储秀宫照实向皇上禀报去了。

        胤禛毫无意趣的饮着茶,听见刘云贵的奏报后,狠狠撂了盖碗。

        只是这胸中怒意刚刚上来一点,便想起昨夜老八被欺负的不轻,只怕这会子是刻意躲避着朕。

        皇上昨日因酒忘情,前一半的事记不太清,后一半却难免有些借机放纵的意思。胤禛想着也觉有愧,更有些心浮气躁,于是起身道,“正好,朕也去寿康宫看看。”

        皇上刚踏进寿康宫便顿时沉了脸,只见胤禩正跪在寝殿门外。

        见皇上进来,胤禩只回身瞅了一眼,身形微颤,但很快又调整好姿势,毕恭毕敬的朝向寝殿大门。

        胤禩原本是打算等皇上在醉卧翊坤宫后向老四发难,然后自请入宝华殿再来一出奉旨修行。胤禩想得明白,老四若是执意不放人,他就来个断发自戕,这大逆不道之事,不怕老四不气血攻心。这一出痴心错付的戏码,胤禩也是比照着华妃、甄嬛等人琢磨出来的,只是他笃定这薄情皇帝是舍不得杀自己,顶多是冷上一阵,这便算计成。

        但没成想四哥的定力远超想象,胤禩这也算是自讨苦吃。但亏吃了也就罢了,这事却不能不成。于是临时起意,便想起来寿康宫的孙嬷嬷。天可怜见,如今太后沉睡不醒,总算是让胤禩在皇上跟来之前,和孙嬷嬷对上了话。

        于是便有了皇上一进门看到的这副场面。

        “这是?”皇上哪里见得了老八这样,直接上前便要把人扶起来。

        别说是胤禩这辈子一贯的病弱,就算是十全的身子,经了昨夜那番折腾,此刻也是禁不得风吹草动。再加之这一身青素的单衣,清白的面容,胤禩只借势一闭眼往皇上怀里一趟,便被老四轻轻松松的给抱了起来。

        待站稳之后,胤禩扶了扶额,这才再度睁了眼,正好听见内寝殿里出声了。

        “皇上,太后娘娘命皇贵妃跪满一个时辰,这会差着时辰,不能起的。”这应声而出的自然是皇太后跟前最得势的孙嬷嬷,别说皇子皇妃们见到孙嬷嬷要客套几分,即便是皇帝平时也颇为善待。

        但胤禛这回登时变了脸,怒叱道,“放肆!”

        话音没落,皇上唇前便被一指止住,胤禛低头一看,可不正是老八的手指。胤禩悄声说道,“是臣妾侍奉皇上不周,教管六宫不严,让皇上龙体微恙,臣妾理当受罚。”

        说完,胤禩脱开了皇帝禁锢,和孙嬷嬷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便作势又要跪下。

        孙嬷嬷适时开口道,“太后仁慈,顾念皇贵妃有恙在身,说着跪罚可免,不如入宝华殿诵经百日以完此罪。”

        胤禩听了也不等皇上开口,率先伏身谢恩。

        起身便拉住已是忍无可忍的皇帝,轻声唤了句,“皇上”,随即微微摇了摇头。

        胤禛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怕里面的皇太后是压根管不到百日之后了。但贵为天子怎会低头,而如今连带着自己心尖上的人也是不能受半点委屈。

        胤禩见状按住了皇上两臂,帖子胤禛耳畔道,“四哥别急,臣弟也当去那僻静的地方修养几日,求四哥成全。”

        皇上盯着胤禩的眼睛看了半晌,开口道,“你可是还生我的气?”

        胤禩很想给皇上丢一记眼刀,但此刻生生忍住,暧昧道,“四哥又没负我,我怎就生气了?臣弟只是想去清净地好生歇歇。”

        皇上被他这话中之意唬得“哦”了一声,这才退了几分怒意。

        见稳住了皇上,胤禩这才盈盈伏身道,“那臣妾告退了。”

        见老八就这么走了,孙嬷嬷上前一步道,“皇上,可要进来看看太后娘娘。”

        胤禛瞥了这老嬷嬷一眼,一负手便同样转身走了。

        孙嬷嬷见皇上拂袖而去,反倒是松了几分气。今日皇贵妃来得仓促,幸而太后娘娘终日昏睡,不然这出戏也不知要如何上演。

        孙嬷嬷一面想一面进了空无一人的内殿,探身看了看熟睡中的太后,心中怅然,只怕皇上今日这一走,这对大清朝最尊贵的母子便再难相见了。

        孙嬷嬷为太后掖了掖被角,又掩上了帷帐。心中暗道:太后已是大势将去,却不知宫外的主子是打了什么主意。只命她与皇贵妃传话帮衬,主子的话说得不能再明确,那是要让她这老奴以储秀宫那位马首是瞻的意思。

        这亲小叔子与皇兄贵嫂之间暗通款曲,古往今来绝无美事。孙嬷嬷自知乃是一介奴仆,唯有忠心,该办的事不能偏差毫厘,而不该问的事自然也是绝口不提。

        皇上自然是随着胤禩回到储秀宫,见方若只收拾了几件单薄衣物,便摆手道,“你主子堂堂皇贵妃,怎可如此寒酸。去,多收拾些衣服物什,这皇贵妃的用度,是不能减的。”

        方若听了,屈身领命。这才又命碧云和刘云贵进来,整整捯饬出两箱子的衣物细软,连秋冬时节用的棉衣大氅都带上了。

        胤禩冷眼看着,心道:四哥真是大方,让弟弟包了这么些路费。但嘴上却是劝道,“够用了,够用了。四哥,臣弟是去受罚的,哪里能如此铺张。”

        胤禛却还是气他方才忍气吞声,意欲反悔道,“不如先让奴才们过去打扫,你过几日再住过去。”皇上心里想的明白,拖一天是一天,指不定明日太后就殁了。

        胤禩白了他一眼道,“前年的雨花阁已经拾到得不错了,臣弟不过是照原样去住几天,四哥何必置气。”胤禩见皇上皱眉,生怕他食言而肥,于是轻声道,“皇上又不是不能去雨花阁。”

        胤禛一听,眼前一亮,是呀,当初朕的弘昊可不就是在雨花阁得的,兴许是个宝地。刚要说:朕今晚就陪你去。

        便见胤禩一冷脸,“皇上好歹抻几日。”

        就老四那心猿意马的表情一出,胤禩立马读懂了七八分,哪里会给他开口的余地,于是颇为不自在的扭开头,嘟囔道,“臣弟身上的伤还疼着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皇上也确实无话可说,拉着胤禩和自己用了膳,才派苏培盛陪着送过去。

        皇上心里想着,至多三天,朕只给老八三天清净。

        漏夜更深,胤禩终又回到了雨花阁。

        虽有养心殿的奴才过来快手打扫一番,但在这初夏之际还是难得的清净萧条。

        胤禩坐在阁楼上照例四目远眺,正巧看到宝华殿那院里还亮着一间厢房。

        见胤禩眼神所及的位置,方若会意答道,“主子可还记得当初的祺贵人。”

        胤禩轻轻点了点头,“原来是她。”

        “皇上不待见她,奴才们自然也刻薄她,如今呀,这偌大的一处宝华殿,就她一个曾经养尊处优的小主值夜。”方若摇头叹道,“这紫禁城呀,光鲜荣华,总是一时的。”

        胤禩见方若神色黯然,便换上一笑,安慰道,“往后,你我便离了这地界,得一世的自在。”

        方若听了频频点头,却又皱眉道,“主子,这宝华殿内要不要清一清呀?”

        胤禩明白她的真意,这瓜尔佳氏毕竟不是一般的奴才,胤禩沉吟片刻道,“佛门清净地,就不要再提此事了。”四哥的妃嫔本与己无碍,这紫禁城内香消玉殒的芳魂还少么。

        胤禩以前只向往着成为此处此地的主人,但如今深处其中,才发现不仅前朝庙堂争名逐利、血雨腥风,即便是这佳丽万千的姹紫嫣红之地亦是累累白骨。想想如今的太后,想想当初的母妃,这群蛰伏在皇子阿哥背后的妃嫔,哪一个不是殚精竭虑、如履薄冰。

        胤禩忽地讪笑出声,想他当年那单薄的后院,悍妻独子,只怕他这命盘之中还真真没这个道行吧。

        “安置了吧。”胤禩起身,看了看外间侍立着的碧云,这丫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眼中虽有懵懂,但却已并非孩童无知。

        碧云见主子起身看着自己,便笑盈盈地过来,俏皮道,“主子是该早点安置,养精蓄锐最要紧。”

        胤禩瞧着她不禁一笑,往后便是眼前这两人与自己一路,也不知最后会不会害了她俩。

        雨花阁的清净日子,倒比外面过得漫长。

        直到第二宿的三更,宝华殿传来云板之声,连叩四下,正是丧音。

        胤禩睡得极浅,闻声瞬时便醒了,缓缓起身,见方若过来点了盏烛灯。

        而外面一串轻微的脚步声进来,在殿外停住,正是刘云贵的声音,“禀奏主子,太后她老人家殁了。”

        方若执灯的手颤了一下,便被胤禩扶住。

        胤禩朝方若平静的点了点头,双手合十,片刻静默。

        待胤禩打开双手后,便又躺了回去。

        方若有些诧异,“主子不去?”

        胤禩闭着眼,“戴罪之身,自不便主理。”随后胤禩睁开眼看了看方若,悠悠道,“这皇后的后宫,也是该还给皇后了。”

        后宫之内,宫灯纷纷点起。除了被先太后降罪的皇贵妃外,其余宫室纷纷躁动起来。

        中宫皇后自不必说,就连卧病的惠妃也是掩着泪目从翊坤宫出来。

        皇上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便到了。于是更了衣、着了孝,泰然而来。

        寿康宫内,此时已是哀容一片。皇太后的贤媳们跪了一地,而宫外得了消息的孝子贤孙们也已经递了帖子候在宫门之外。

        胤禛缓步进了内寝,端详了半晌太后仪容。

        思索良久,最终皇上还是下了圣旨,宣召十四弟允禵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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