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树星星
忽如其来的悸动，似空山鸟雀踩断丫枝，咔哒一声响彻整个山谷。
沈星葭眼眸轻闭再睁开，感觉到云轶手心里炽热的体温，顺着腰上肌肤爬上大脑，她身体猝不及防软了下来。
云轶掐了掐另一只手心，面上泰然自若地缩手解释：“衣服上有猫毛。”
仅是简单的触碰，却能很实在地感受那长出来的一斤肉一点儿也没往腰上走。
沈星葭故作镇定，把眉笔放回原处，顺便将镜子递给云轶。
“你看看，还满意吗？”
云轶瞄了一眼：“很好看。”
“你这么说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沈星葭说着轻笑出声。
云轶应对自如：“都有。”
两句话驱走尴尬彼此情绪，怪样的情愫没露出水面，又被悄然无声压了回去，只余下随即消失的涟漪。
在家吃好午饭，二人慢慢悠悠赶回去。
这一离开，肖问春不像从前急着追问俩人感情状况，沈星葭也就平平谈谈过了段时间，期间无事发生。
她在正式入冬时出去吹风回来患重感冒，卧床两天才好转，这会儿留有后怕，一下雪就连续好几天没出门。
窗外雪花零零落落飘下来，几粒环抱在一起，乍一看像极了洁白鹅毛。
沈星葭抱着猫，坐在微微起雾的窗前，叹道：“好冷。”
嘴上埋怨寒冬，身上又只穿一件不薄不厚的毛衣，肖问春担忧她无法照料自己，不全无道理。
她的身前放着一张椅子，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端放在中央。
昨晚她又看见水晶球出现异样，这一次沈星葭在里面看见的不是别人，正是过年回家的自己。
如果说所见即所愿，之前的事沈星葭可以不在乎，甚至觉得错过是幸运，可是水晶球里的热闹场景无疑触动心弦。
所谓的热闹不过是一家人除夕夜坐在窗边吃着年夜饭，夜空烟花灿烂，楼下嬉笑声不断。
现在因为某种原因，与这番阖家团圆无缘，过度惋惜也无济于事。
沈星葭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整，云轶中午要带椰奶过来，天气这么严冷，给她炖盅汤吧。
她把猫放在地面上，熟练穿戴围裙，快速撩起袖子，冷风将雪白肌肤吹起一片小疙瘩，但消下去也很快。
冰箱里还剩下云轶配好的汤包，方便又快捷。
等汤的过程中，沈星葭发现家里不知不觉中多了不少与云轶有关的事物，客厅还为她放置一把专属座椅，颜色与其他大不相同，竟不觉得违和。
汤还热着，云轶裹挟着风雪推开门，椰奶长大了，双手搂住也稍显费力。
“我都怀疑你特意踩着点过来的。”
沈星葭把汤端出来。
“还热乎，暖暖身体。”
云轶迅速洗完手回来，尝了一口感觉身子渐渐暖起来。
“炖得刚刚好，谢谢。”
椰奶激动地黏着沈星葭玩，沈星葭笑眼里盛满星星，手心扫过两只耷拉下来的白色耳朵。
云轶：“还没吃午饭吧？”
沈星葭抬头，笑容还挂在嘴角：“没有时间还早，等你过来一起吃。”
云轶姿态放松，把椅子转过来对着沈星葭：“今天温度低，怎么只穿一件衣服，又冻生病就麻烦了。”
沈星葭居然有点心虚，不敢敢云轶的眼睛。
“这件够厚了，穿多了活动不方便。”
云轶不表态，两口把汤喝干净，站起来说：“你去多穿件衣服吧，我去看下冰箱里还有什么菜。”
沈星葭手指忘记移动，椰奶粉色舌头撩过她指缝，将人吓个机灵。
“我等会帮忙，马上回来。”
沈星葭说完话，进去卧室在衣柜里找到一件许久未穿的保暖打底衫。
拎住衣服下摆往上轻拉，白皙窄腰与空气亲密接触，刚开始那秒有些冷，习惯其实也还好。
沈星葭穿好衣服，身体恍若处在一个暖炉里面，走了两步，脖颈冒出热腾腾的气。
在家穿一件嫌少，穿两件又嫌太厚，闷得人呼吸不畅。
云轶在烧锅热油，沈星葭捡起洗碗池边的菜，仔细摘干净。
“外面雪下得很漂亮，吃完饭我们出去看雪好了。”云轶清楚家里所有事物，比沈星葭还要烂熟于心，转眼功夫就找齐调料瓶。
沈星葭：“看雪？”
水龙头没关，水声哗啦啦地响。
沈星葭回神洗菜，说：“外面很冷。”
云轶：“确实非常冷，不过今天的雪比往常的都要好看，就像存在于小说世界的一样。”
“去哪里看？”
“家门口，或者公园。”
“好，我很长时间没好好看过雪景了。”
……
气定心闲吃好饭，赏雪场地选在小区内。云轶从车里拿出一把捏雪人的工具，这种工具非常省力，把雪夹在里面，再打开就会得到一颗星星。
沈星葭和椰奶站在一起，小家伙不怕雪地，欢快地围住人旋转。
沈星葭脖子上围了一块杏色针织围巾，半张脸被绒毛围巾遮住，露在外面的双眸越发澄净。
“我以为你说的只是简单的赏雪。”
云轶夹了一颗五角圆润的星星放在沈星葭戴着手套的手心里，雪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犹如浩瀚宇宙落入凡尘的星星。
沈星葭由衷叹道：“很漂亮。”
这一瞬间，汹涌澎湃的灵感冒出来，仿佛是冬日不畏严寒的梅花迎霜绽放。
云轶把雪球夹给沈星葭：“试一试。”
沈星葭无奈笑笑：“我这么大的人了。”
云轶理直气壮地说：“我也比你小一岁而已，在旁人眼里还是不易靠近的人。我都送你一颗星星了，你要不要试着礼尚往来？”
“歪理。”说归说，沈星葭还是拿着夹子去找干净的雪。
夹子夹住雪的那一刻，能清晰听见雪花成型的声音，治愈又养耳。
沈星葭郑重其事把五角星雪球交到云轶手里：“送你的。”
云轶领着椰奶到一棵秃枝柳树下，手指头顶：“我们把它挂满星星吧。”
沈星葭缓步朝她走去，语速极慢：“一人一个，谁也不许偷懒。”
于是二人幼稚地装饰柳树，半个小时过去，垂下来的柳条上挂满了闪闪发光的星星。
沈星葭愣愣站着，对那张搁置几月之久的画稿忽然有了突破点，雾凇沆砀，正是她迟迟抓不住的东西。
“云轶，谢谢你，我很喜欢今天这场雪。”
云轶把四脚冻红的椰奶抱起来，眼眸里充满餍足：“你喜欢就好。”
几百颗垂下来的星星仿佛是捕捉到流星划过天际时的瞬间，将惊艳一瞥化为永恒。
但是只要是从天而降的雪花就会有融化的一天。
脑海里的图纸还不够清晰，沈星葭仰头绕着柳树打转，雪球反射无数缕阳光，梦幻如仙境。
“星葭，注意旁边。”
由于没留心看路，沈星葭在云轶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秒撞上一个直愣愣站在旁边的人。
沈星葭没看清对方模样，立即拉开距离。
沈星葭后退两步的同时云轶伸手稳住她身形，沈星葭站直一看来人，笑容直接原地消失。
“星葭，好久不见了。”
杨舒晴皮笑肉不笑，两手放在口袋里，身上散发出冷漠气质。
自打总经理找杨舒晴当说客，试图说服沈星葭坐总监的位置，沈星葭下意识觉得只要和杨舒晴见面，说话的中心就会围着升职这件事。
所以，沈星葭每次去公司都是放下画稿就走，纯走了个形式。
沈星葭也笑不及眼底：“杨姐，你怎么过来了？”
杨舒晴直截了当：“你不去公司，只能我上你家堵你了。看见我这么惊讶，是没收到我发给你的消息吗？”
她现在和沈星葭说话几乎是用上司的语气，似乎专门来下马威。
沈星葭虽不精通琢磨他人心思，这一刻却能明白杨舒晴的态度，同样转换说话语气：“手机放家里了，没来得及看。”
杨舒晴视线掠过云轶，绕一圈再次注视沈星葭双眼：“上去谈，还是找个地方，都看你。”
沈星葭：“出去好了。”
既然是公事，闲杂人等就不好跟随。云轶回到楼上，悠闲地喂猫猫们零食吃。
……
咖啡馆里，沈星葭正襟危坐，面前的咖啡一口没动。
杨舒晴用汤匙轻轻搅拌杯中液体，也不动嘴。
“我直说好了，你不要介意。”
沈星葭淡笑：“请说。”
杨舒晴：“公司希望你服从安排，给了你这么多时间考虑，总该有一个结果了。”
沈星葭：“我不感兴趣。”
杨舒晴声音沉下一些：“星葭，你要分得清轻重缓急，这是一个绝佳机会，有多少人等着馅饼从天上掉下来，你不知道吗？”
“入瑞德奢之前我的要求很明白，我不在意岗位，只要在家办公。”
杨舒晴重重叹气，似在压制情绪：“现在竞争多么大，你想在家工作，为什么？”
沈星葭简单明了：“我讨厌人群，也讨厌每天按部就班地出门。”
杨舒晴大脑忽然牛头不对马嘴，说：“和她一起就可以？”
没听见那个名字，沈星葭心里恍如明镜，被杨舒晴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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