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苏伊世晕倒以后，不久警察就到了。周围围观的邻居很多，大家都可以作证，对方出手在前，警察很快就把肇事者带走了，苏伊世被送到附近的医院。警察留话等她醒了去派出所录一下口供。

        从派出所出来，苏伊世长舒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她和徐榭并肩往停车场走，迎着日光，眯起了眼，开心地笑，“今天的阳光可真好。”

        徐榭双手插在口袋，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徐榭？”苏伊世喊着，伸出手来示意他牵手。

        两人在一起以后，每次出门，徐榭都会牵着她的手，逛街、看电影、过马路，甚至开车的时候都要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握她的手，像是一松开，苏伊世就会跑掉一样。

        徐榭抬眼，伸出手来握紧了苏伊世。很用力，握的苏伊世有点疼。

        苏伊世看着他满脸的心思，以为他还在为刚刚的事情心有余悸，试图开导他：“别不开心啦！我们不是都没事嘛！而且他也被拘留了。”

        徐榭站住侧身，双手依旧拉着苏伊世，定眼看着她，眼眸深不见底，“你怎么不问他是谁？”

        苏伊世脑子突然灵光一现，她大声地喊道：“啊！我想起来了，他是球赛那天卖我们球衣的小贩!”

        徐榭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后又摇摇头。

        苏伊世这才想起来，徐榭并不知道她已经知道他的过往。她看着徐榭，小心地问：“他是谁？”

        徐榭躲开她的眼神，垂下眼，沉默良久，开口道：“苏苏，我之前谈过一个女朋友。”

        他依旧低着头，“她叫丁梓昕，刚刚那人是他哥哥丁才学。”

        苏伊世的心停了一拍，她本能地伸手去捂徐榭的嘴，开口阻止：“徐榭，你可以不说！我不用知道的。”

        她眼神坚定、勇敢，仿佛洞悉一切却又无所畏惧。

        徐榭心底一阵绞痛，不知为谁。

        两人坐在车里，落日余辉，透过车窗撒在两人身上，苏伊世听着徐榭讲起如果可以，他宁愿永不提及的过往。

        徐榭和丁梓昕是老乡，两人是在学校的老乡会认识的。徐榭长的俊朗帅气，在学校又是学霸，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一众小姑娘的目光，明里暗里追他的不少。

        丁梓昕对徐榭一见钟情，她人长的可爱，活泼伶俐，两人认识没多久就在一起了。因为徐榭的名气，学校里好多人都认识这一对金童玉女。

        交往了一段时间，徐榭发现，每次一到放假要回老家，丁梓昕都百般拒绝，各种借口不回或者拉着徐榭去其他地方玩。

        一来二去徐榭看出了端倪。

        在有一年过年的时候，他打听到了丁梓昕老家的住址，上门去找她。那天正是大年初一，前一天除夕两人还通了电话，徐榭想给她一个惊喜。

        丁梓昕家住在一个特别破旧的老小区，小区里垃圾遍地，外挂的电线杂乱的横在头顶，楼道里散发着一股腐烂的菜叶的味道。

        徐榭皱着眉头，敲开了丁梓昕家的门。

        开门的就是她的大哥丁才学。

        徐榭问：“请问，丁梓昕住这里吗？”

        丁才学还没回答，里面就传来摔瓶子的声音，伴着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声，“他妈的，谁来找小昕？”

        丁才学身后探出一个中年男人，两眼腥红，浑身散发着浓重的酒气，他盯着徐榭，目光凶狠不怀好意：“你谁啊？找小昕什么事？”

        徐榭猝不及防，只得开口道：“你好，我是丁梓昕的同学。”

        “同学？”男人一手将丁才学推到一边，上前打量着徐榭，“就是你在跟小昕谈恋爱？”

        徐榭不想隐瞒，点头称是。

        没想到这一点头像是触碰到男人的命门，他勃然大怒，转身回到屋里，边走边骂：“你这个贱妮子，老子供你念书，你果然拿着老子的钱去谈情说爱！”

        后面丁才学冷漠地看了一眼徐榭，说道：“以后不要来找她了！”随后哐的一声关上了铁门。

        徐榭再怎么敲门都没有回应，他听到了女生的尖叫，当即报了警。

        警察来了以后，像是见怪不怪一般抱怨：“又是这家，三天两头喝酒打人。”

        喝酒打人的男人是丁梓昕的父亲，丁仁义。

        丁仁义年轻的时候长的好看，她母亲魏如梅是书香门第出身，年轻时爱慕丁仁义长相英俊，不顾家人反对，义无反顾嫁给了他。

        没想到丁仁义窝囊无能，空有一副好皮囊，正经工作没一个还整天酗酒赌博。喝多了以后就会摔东西打人，打魏如梅，打丁梓昕。

        魏如梅忍了多年，终于在丁仁义又一次喝酒打了她以后，悄无声息地走了，留下了一双儿女。

        从此以后，丁仁义变本加厉，他骂魏如梅狼心狗肺薄情寡义，是个没有良心的贱人。眼见丁梓昕一天天长大，跟她母亲长的越来越像，丁仁义的怒火怨恨就都渐渐发泄到了丁梓昕身上。而她大哥丁才学从小耳濡目染，品性跟丁仁义越来越像。他性格暴躁，高中便辍了学，酷爱喝酒打架。但他十分疼爱自己的这个妹妹，不仅自己出去打工供妹妹上学，还在每次丁仁义打丁梓昕的时候，拼命阻止。丁梓昕幸得有个哥哥在身边守护，才平安长大，还考上了大学。

        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丁梓昕，性格已严重扭曲。她表面活泼可爱，内心却有着不为人知的阴郁。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绝望，直到遇到了徐榭。

        徐榭给了她重生的希望，她爱徐榭，她想挣脱开自己的原生家庭，永远的。

        那件事以后，徐榭对丁梓昕倍加呵护，他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外表天真活泼开朗的女孩，在前半生居然过着这样水深火热的日子。他暗暗发誓要一辈子对她好，不再让她受人欺负。

        然事不遂人意，毕业在即，两人出现了分歧，丁梓昕想出国，徐榭不愿。徐榭母亲常年身体不好，他不想远走异乡尽不了孝道。他劝丁梓昕留在国内，只要不在他们老家，也可以摆脱她的家庭。

        丁梓昕表面说好，其实内心已经病入膏肓，她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几乎夜夜难眠。她无法开口告诉徐榭，又忍受不了心理上的痛苦折磨，最终她跟徐榭提出了分手，并删除了徐榭所有的联系方式，拒绝再跟徐榭见面。

        然后，她在毕业前夕从桥上一跃而下，了结了此生。

        徐榭语气越来越艰涩，他嘴唇干裂，嗓子沙哑地再也讲不出话来。

        苏伊世早已泪流满面，她想到这个故事不会太美好，却没想到这么凄惨。丁梓昕太可怜了，这个女孩子来人世间一趟，受尽磨难，却未得上天垂怜。徐榭本是她能够抓住的唯一稻草，却不想这根稻草从始至终不知道她已挣扎在溺水的边缘。

        她转身看着徐榭，这么多年了，他是背负着怎样的自责和愧疚生活的，他内心该多痛苦，她体会不到。

        她轻轻地握住徐榭的手，苍白的安慰他：“这不是你的错。”

        徐榭沉默。

        这么多年过去了，是不是他的错都没那么重要了。此刻，他只想跟身边的这个女生好好的，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侧身把苏伊世揽过来，拥在怀里，紧紧地抱着她，头埋在苏伊世的颈窝里，语气哽咽道：“苏苏，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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