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高考考场，最后一科。
陈剑抖着腿，盯着墙上的秒针，着急地等着铃声，脑海已经出现用手指拨着分针前进的画面。
铃声响起的那刻，他开始兴奋，握拳在大腿捶了两下。
心提到了嗓子眼，一会儿他要跟李林表白。
老师还在说着收卷前的什么什么跟什么，陈剑根本没听进去，脑海里想的是，从哪边楼梯下去更接近李林的考场。
“同学们可以离开考场了。”监考老师说。
陈剑一个箭步从后门闪了出去，桌面的文具都不拿。
身手敏捷闪过一个又一个同学，半层楼梯他三步就蹦了下来，飞快下了两个楼层。
门上贴着第八考场，里边的同学已经陆陆续续出来，陈剑在窗边左右晃着寻找李林的身影。
倒数第二桌，李林坐着有点出神，双手交叉环胸，带了点严肃和冷漠，乍一看挺有气势的样子，若不是知道他平时的模样，陈剑多少会被这样的李林吓到，硬生生的距离感。
人多不好意思开口喊李林，陈剑只好在窗外等着。
像是有感应，李林忽然转头看向窗外的陈剑，但眼神里没有他，这种陌生感让陈剑的心揪了一下，只是短暂的两秒，李林恢复了原来的李林，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这只是习惯性礼貌的微笑，管它呢，笑就行了。
伸个懒腰，李林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高考结束，确实有种释放了的感觉。
根本不顾任何人的目光，陈剑拉起李林的手就跑。
所有同学都边讨论高考的题目边往校门走去，只有他俩逆方向往深处跑。
拐过一小片竹林，是一个小操场和一栋楼，楼的背后是高高的灰色围墙。小操场停了一辆车，这边一个人都没有。
陈剑拉着李林躲进了楼背后和围墙中间的夹缝里，不到两米宽。
“市高，我熟。这里，是高三的教室，不做考场，没人。”陈剑喘着气说。
李林站在陈剑和墙中间，抬眼看着陈剑。这人嘴唇微张，喘着气，胸口起伏着，眼神看着自己，有种炙热，也不知道喘成这样是因为跑的，还是别的什么，一起跑来的，自己这种不运动的人都没喘不是吗。
陈剑深吸一口气，停下喘息，双手扶上李林的双肩，盯着李林的唇，歪了点脑袋，一点一点靠近。
李林伸出手臂，一个巴掌撑住了陈剑靠近的身体。
那句在脑海重复练习了无数次的“我们别这样了。”说不出口。
“怎么了？”陈剑问，“你心情不好吗？”
没有了笑容的李林让陈剑有些担心，更让他害怕的是李林眼神里有种冷漠。
他抓住撑在自己胸口的手：“林宝，你”
话还没说完，发现李林盯着他们交叠的手皱了眉头，一下反应过来，松开李林的手，自己的手掌在衣罢下擦了擦，太紧张了，出汗，李林不喜欢。
李林捶下手，眼神看着陈剑擦汗的手，沉思，沉默。
“宝你怎么了，要是没发挥好我明年陪你重考，好吗？”陈剑低头轻声说。他看不到李林的表情，但能感受到李林心情是不好的。
【宝？他叫我宝？我是谁的宝？我爸妈从来没担心过我。陪我重考？他为什么要陪？】想着想着李林的眼眶迅速红了，这汹涌的情绪李林自己都没想到，像是如释重负，马上可以远走高飞了忽然又来一张网，又像是将溺水的人握住了一只手，很复杂，很矛盾。
“宝你啊啊”陈剑对自己的手足无措有点生气，只能一把把李林紧紧搂在怀里，“别哭别哭，看见你哭我心疼，怎么了你告诉我啊。”
原来被拥抱这么美好，有种被填满的感觉。
抬头看着陈剑，陈剑松开了他，眼眶也微微发红。
李林伸手捧住陈剑的脸，亲了上去。
亲吻的技巧爱情宝典里描述得很详细，这是自己第一次主动想要亲吻他，一手托着陈剑的后脑勺，把他压向自己。
如此热烈地探索、纠缠。
陈剑双手搂住李林的腰身，使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没有人愿意先停下，直到李林感受到陈剑的那个戳到他。
李林退开低头看，又抬头看看陈剑，运动短裤，遮不住。
陈剑双手轻轻扶在李林双臂上，闭着眼睛做了个深呼吸，也低头看看了他的那个，然后抬头跟李林对视，眼神里带着不知所措。
“我帮你。”李林抓住陈剑双肩，带他转了一百八十度，往后把他抵在墙上。
即使穿的是牛仔裤，跪在地上，小石子还是扎着疼的。
夏日的风，一点儿都不浮躁，吹拂过肌肤，像是在梳理毛发毛孔和心弦。
背靠墙支撑着自己，陈剑双手都麻了，大口大口地呼吸。
李林笑着伸手轻轻拍了拍陈剑的脸说：“醒了。”
陈剑一把抓住了李林的手，李林都没反应过来，又被他紧紧搂住：“你太可爱了，你怎么这么可爱。”
李林拍拍他的背，说：“走了走了，要关校门了。”
陈剑没松手，说：“关就关，市高我熟，知道哪里能翻墙。”
李林笑笑说：“我不翻墙。我怕摔着。”
陈剑埋头在李林的肩颈处，深吸几口气后抬头说：“嗯，不能让我宝翻墙。”
这个【我宝】让李林清醒了不少。他看看陈剑，俨然一副热恋少女的模样。
这不对，事情的发展不应该是这样的。
“啊不对，你的还没解决呢。”陈剑松开李林往他下半身看去，“你为什么没有？”
“嗯？”李林也低头看了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笑说，“我为什么要有。”
“你为什么没有。我都那样了你为什么不那样？”陈剑莫名较真起来。
“我为什么要那样？”李林觉得陈剑还是可爱的。
“我喜欢上你了所以就那样了。你为什么不那样？”陈剑带了点气呼呼的样子，他怎么会真的生气，现在的他怎么舍得对李林生气。
喜欢二字收走了李林脸上的笑容。
陈剑本该是个欢乐的好少年，这下自己真的带偏了他，自己无耻的寂寞害了他。
“陈剑我们”李林脸上浮现出在教室里的那种严肃和冷漠，沉默片刻，说,“我们别”
“我不听！！！”陈剑突然激动喊了出来，他读到了李林眼里的决绝，“你别说！！我不听！！！”
豆大的眼泪掉了下来，怎么可能呢，他刚刚还笑着刚刚还帮他那个来着，别什么别什么。
他不笑了果然很可怕。
“你怎么可以这样！！！”陈剑蹲下抱住自己。
“是谁在那里？”楼前方传了陌生的声音，有人走过来了。
李林伸手拉了拉陈剑肩膀的衣角，陈剑并不理会。
穿着安保制服的大叔出现在李林眼前。
“怎么了这是，要关门了。”那人问。
“没考好，伤心了。”李林答。
高考刚结束，大叔能理解：“行吧，我给你们留门，别难过，年轻大把机会。”说完走了。
李林靠墙坐下，也不说话，看看天，看看云，看看墙，看看他。
竹叶沙沙声，偶尔的鸟叫，偶尔围墙外路过的车子，路过的行人，还有定时的下课铃声。
只有声音才能反衬他们之间的安静。
六月的天，是蓝，没什么云，纯净。
明天过后，自己要去哪里？
陈剑已经收了哭泣，偷偷抬眼观察着李林。
侧颜的线条圆润柔软，眼睛圆溜溜的，有笑在里面的时候温暖可爱，不笑的时候冷漠，现在就是冷漠，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冷漠，像换了个人。陈剑不太会形容，就是一种感受。
像是感受到他的目光，李林转头看向他，露出了微笑。
这是李林的标准表情。
陈剑稍稍挺直了腰杆，没有再遮着脸，想想自己刚刚的行为，说：“我可以改。”
来了，每一部爱情宝典都有的经典台词。
你很好，不用改。只是这样不对，不应该。你明明是一个快乐无忧的好少年，怪我。
李林突然很想扇自己一巴掌，这种戏份十足的动作还是算了，做出来像个神经病。
起身过去蹲在陈剑前面，跟他一样双手抱膝，这个姿势有点难保持平衡啊，他怎么能蹲这么久，运动神经好的人真让人羡慕。
“我有这么好吗？”李林轻声问。
陈剑本想赌气答不好，但现在回答什么，他都害怕，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你有想过未来吗？”李林再问。
“我现在可以想。”陈剑说。
李林看着他，等他回答。
“嗯，只要跟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陈剑说。
“我想离开这里，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李林缓缓说。
“那我也去。”陈剑忙说。
“那你家人呢？你不管吗？”李林轻声问。
“我不管，你不是也不管。”陈剑说。
李林知道说不通他，继续说还是算了呢？
“你看，本来，你可以有一个香香软软甜美可爱的女朋友。”李林决定继续。
“李林！”陈剑睁大了双眼怒吼到，“我现在只认你，你不要跟我讲本来。”
再次陷入沉默，李林决定放弃说服。
陈剑犹豫着，还是开口问：“你为什么，突然这样。”他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李林突然这样，明明之前每天都过得一样，开开心心的，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没有突然，我想了很久。”李林说。
看着陈剑露出惊讶的表情，李林意识到这么说好像有点伤人。
“想了很久？”
听到陈剑的声音都哽咽了，李林更加愧疚。
“你想了很久？”陈剑一脸不可思，然后吼到，“你他妈刚刚还含着我的老二你跟我说想了很久？你怎么这么本事。”
陈剑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李林，吸吸鼻子说：“行，想分手是吧。你别后悔。谁找你谁他妈是狗。”
吼完陈剑跑开了。
李林缓缓站起来，腿有点麻，陈剑蹲了这么久怎么还能跑这么快。
谈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他们算吗？当然不算啊，根本就没有在谈恋爱，还分手？真可爱。
李林拍拍裤子，跪着的时候膝盖压到小石子现在才想起疼，捡起墙边的笔袋，拍了拍底部的土，环看了一眼这个地方，隐蔽的角落，短暂的欢愉。再见了。
李林刚转身要走，陈剑冲了回来抱住他，哭喊到：“我是狗我是狗，林宝我求你了，不要是现在，我接受不了。我心好痛真的好痛。你要怎样你说，我都做到我都做到。”
胡乱说了一通，说到后面已经泣不成声。
李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没有要伤害陈剑的意思，但现在确实伤害了。
伸手拍拍他的背，安慰到：“停了停了，都听你的，你先停好吗。”
陈剑扯了衣领往脸上胡乱擦了一把，然后认真看着李林的脸，分辨着他刚刚的话几分真假。
“你会不会突然消失？”陈剑小心问。
“不会，去哪我都跟你说。”李林答得很坦荡。
“我想牵你的手回学校。”陈剑说。
“两个男人牵什么手？”李林笑笑问。
“我想牵。”陈剑说。
“只能牵到市高门口，大街上不可以。”李林知道陈剑现在心中一定很不安，他是真没想到自己在陈剑心中有这么重要。
本质上是自己惹的祸，该负责还是要负责的。
就先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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