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挂树上
细柳镇此时正下雨,黑色的瓦沿有水顺流而下,滴滴答答的声音与直落的雨声交杂。
花繁靴底踩了一脚泥,一路听着雨声过来的,下雨天的古人没什么娱乐活动,镇上格外安静,然而到了这路人指路的照野酒馆,却老远就听见了嘈杂人声。
“是不是你打的我?”
“不不不!”
“是他打的,打他!”
“打他!”
花繁撑着伞,终于到了酒馆正门口,往里一瞧,好家伙,一群大汉正打群架打得热火朝天。
酒馆里的桌椅盘子被砸得稀烂,老板是个年逾古稀的老头,抱头瑟缩在角落老泪纵横,他心疼自己的店,更心疼自己的命,哭都不敢大声哭。
酒馆里场面太混乱了,独一白衣公子沉默地于桌前饮酒,不动如山,从花繁的角度,只能瞥见他一张剑眉星目、秀逸俊朗的侧脸。
花繁愣住:“土匪进村了?”那也不会点着一家抢啊。
这一声成功吸引了大汉们的注意力,警惕地往这方看来,那方波澜不惊饮酒的白衣男子也转眸瞥过来。
这一瞥,那漆黑的星目终于兴起波澜,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诗来:两脸夭桃从镜发,一眸春水照人寒。
黑瓦白墙的巷道间,身形高挑清瘦的年轻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
她青丝不似江湖侠女简单束起以便作战,挽着名门闺秀般的繁复发髻,碧玉珠花点缀其间,一支步摇流苏摇曳,两鬓落下两缕温柔的发丝,衬得那张过分艳丽妖冶的脸少了些攻击性。
的确是艳丽,那张脸是鹅蛋型,肤色胜雪,柳眉如黛,眉下一双狐狸眼水波流转,眼尾微挑,勾勒出无边妩媚,俏鼻高挺,薄薄的红唇点绛,是极其浓艳的美。
再瞧她那不同江湖人士劲装的广袖青衫,曼曼碧裙,行走间裙摆似水波荡漾,偏她气质又温柔,与那妩媚容貌糅杂,当真是美不胜收。
让人自嗟此地非吾土,不得如花岁岁看,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结果下一秒他们就听见美人来了一句:“打架荤素不忌,不挑场合,瞧着不像土匪,但又与土匪无异。”
“什么?”有个疑似一伙人领头的高壮男子一愣。
美人撑着伞,嗓音清凌凌的,与淅淅沥沥的雨声交杂:“我说你们在这儿打架,砸了人家的店。”
那人没明白她的意思:“那又如何?”
花繁红唇带着浅而淡的弧度,语气依旧还算平和:“意思是问你们打不打算赔钱。”
对方一脸不敢置信,简直把不要脸发挥得淋漓尽致:“岂有此理!你算哪根葱,老子凭什么听你的,咱们行走江湖怎么可能不打打杀杀,难不成走到哪里老子就要赔到哪里?”
“哦。”花繁颔首,面上并无变化:“我算哪根葱我不知道,但你们是土匪我知道了。”
领头男子一声呵斥:“你这小娘们休要乱说,什么土匪不土匪的,再多管闲事多嘴,当心咱们不知道怜香惜玉!”
另一个矮胖男子道:“就是,哪来的臭娘们,娘们就该好好在家绣花,还敢多管闲事,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若非老子有要事在身,定要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欲/仙/欲——”
下一瞬,花繁手里的油纸伞直接甩了出去。
矮胖男子一惊,慌忙想避开这伞,谁知她已经如风一般疾驰至眼前,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嘶——”
她素手一握伞柄,收伞,一挥,快得男子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打得膝盖一软,朝她跪了下来。
花繁看他,黑白分明的清眸映出对方狼狈的样子:“不会说话就跪着说,你刚才想说欲/仙/欲/死是吗,是这样欲/仙/欲/死吗?”
“他娘的你这臭娘们!”这些男子自认为膝下有黄金,当即恼怒地挥刀砍来!
“给我送刀吗?”
花繁弯唇,眼睫毛都没颤动一下,身影快得让人眼花缭乱,那一张嘴就是不带脏字地人身攻击:“你终于上道了,处理你这种东西实属容易脏伞,好歹三十文呢,就你这种倒贴都没人要的人,花三十文处理简直亏得呕血啊,这把刀倒是不错。”
张嘴闭嘴就要强/迫/女性的东西,想必没少干这种缺德事,没收作案工具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她一伞敲上对方麻筋,抬脚踢得对方刀于空中一个倒转,直接擦着他腹部落下。
下一刻,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酒馆。
“啊啊啊——”
那把刀落地了,矮胖男子的下半辈子也落地了。
在场的人看着此人痛得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就晕了过去。
本要和该男子一起动手的大汉们齐齐一顿,只觉得腹部以下发凉:“你你你——”怎么有这种一动手就断人香火的人啊?这对男人是有多大的恶意啊。
那方的白衣人眼神一滞,显然也是被她的行为震住了。
这姑娘
花繁早就注意到这人了,那一身白衣在一群深色系衣着的大汉里格外显眼,长身玉立,又生了一张剑眉星目的清俊脸庞,带着股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出挑得衬得酒馆里余下的人,都像是让人记不住的路人甲。
好看。
花繁这样想,然后转眸朝其他人温柔一笑:“我给你们一个选择,赔钱。”
一个选择,赔钱,可没有第二个选择。
在场的人也从这速度上看出来了,这女子不似外表那般纤弱可欺,只是江湖上还从未听过这样一个人,想必也就那样。
最开始开口的高壮男子眯眼,张口威胁:“江湖上可未曾听说过什么高手与你这般样貌武功挂钩,想必你虽然有些本事,也不过就是那样,咱们这么多人,你若是再多管闲事,怕是也讨不了好!”
花繁听得笑了一声。
“你们就算普通过头了,也不要受刺激得这么自信吧,你看看我就随便掏个伞他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出个门我连把菜刀都懒得带,就你们这样的水平一起上,你们是给我上菜下饭吗,我也不说得太难听,用煮饭来比喻,你们就是锅边的灰,能理解吗?”
她接着又补上一句:“哦,也可能是我高估你们了,毕竟畜生成精也不一定能理解人话啊。”
白衣人:“”这人嘴真是和外貌给人的温柔纤弱感截然不同。
“你——”
“岂有此理,太猖狂了,你这臭娘们找死!”
“动手!把这臭娘们教训一顿再绑回去,等咱们事办妥了非得好——啊!”
花繁动手很精准,从围过来的人手里踹走了把刀,直接给大放厥词的人钉在了墙上。
其他人也已经围了过来。
很快,花繁就让他们明白了什么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她把他们一顿暴打就算了,还专点着脸打,打完了还要打劫他们,连鞋底子里的银票都被找出来了。
打劫也就算了,她竟然还要他们脱/衣服???
一群大汉此时抱作一团瑟瑟发抖,用一种看变/态的眼神看着她:“你你你——你怎么能这样——”
简直天理难容啊!
其实他们更想骂她要不要脸,一个女人竟然让他们脱/衣服,但是他们敢怒不敢言啊。
花繁平静的黑眸终于爬上笑意:“我就这样啊,不乐意你跳起来打我膝盖啊。”
听听,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大汉们内心:败类,这简直是个江湖败类!
花繁唇边还有笑容,“动作快点,衣服撕好了打几个结,互相帮忙给自己捆外边树上挂一天,一天之内让我看见有人下来,我是好人,不爱杀人,就送他进宫吧。”
送他进宫!这不就摆明了要让他们步胖子后尘吗?
听听,听听,这是人干的事吗?就她还好人?啊呸!她还算个人吗?
但是他们还是只能选择遵从啊,谁让他们打不过啊!
白愁飞:“”
这姑娘整治人的法子是真缺德。
混迹江湖的人,好酒好财好色好面子的都有,多求得不过是个名利,这样丢人现眼,可谓是杀人诛心。
白愁飞原本是在那带匣子的少年离开后,就要追上去的,现下愣是因为这忽然出现的女子拖到了现在。
很快,细柳镇就出现了一道辣眼睛的风景线。
花繁嫌那些钱带着脚臭汗臭味,让人扔在桌上,等人走得差不多,就悄悄留在了酒馆里,就等着老板收拾时拿走。
这些人互相绑到最后,剩下的一个光/着膀子,拿着一条破布条愣住了,小心翼翼地看向花繁,企图蒙混过关:“姑姑姑姑娘,我这,自己绑不了啊,您瞧我们这衣服上一股汗臭味,熏着您也不好,能不能——”
“当然”花繁朝他笑了笑,在对方充满希望的眼神中补了一句:“狗洞都没有。”
可以说是很恶劣了。
被钓鱼的大汉:“”狗还是你狗啊!
花繁转头,看向刚从酒馆出来没走几步的白衣人,朝对方挥手:“那位小哥,帮个忙呗,帮我把这玩意儿挂上去。”
大汉:“”
突然被喊住的白愁飞:“?”
花繁抬手,从树上折了一节树枝递给他,“我叫花繁,这个就算信物,你帮我挂人,不为非作歹,我答应你一个要求,怎么样?比如什么要钱保命治病都可以,这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你刚才也看见了,我的轻功要是想带一个人走,轻而易举,绝对是保命绝佳选手。”
上边还带着绿叶的树枝属实太敷衍了点。
白愁飞眼皮子一抖,活生生被她带歪了思路:“你家信物这么随便的?”
花繁无辜地眨眨眼睛,“哎呀,反正我认不就行了,走个形势别这么上纲上线嘛,做人要灵活。”
容貌艳丽的小姑娘着一身青衣,笑起来一双狐狸眼亮晶晶的,格外的生动亮眼。
“灵活到让人这样挂树上?”白愁飞与她对视,心底有几分好笑。
花繁半点不觉得不好意思:“这叫做对畜、生要有对畜、生的处理方式,你跟狗讲道理他听得懂吗?你看看这些东西,他能砸别人家,别人砸他家他坐得住吗?这种人一怕死二怕丢人,我就喜欢看他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只能憋着听话的样子。”
她漆黑的清眸湛湛,唇边荡漾开一弯笑意,带着股肆意洒脱的味道:“有句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没人来做这个恶人,我来呗。”
可说是恶人,行的却是替天行道之事,虽行径离经叛道,但本质却没有任何问题。
白愁飞一愣,随后倒是真帮她挂了。
一时间,许多条白/花花的东西挂在树上,看得镇上的居民避之不及。
“嘶,真是伤风败俗!”
“哪来的疯子,丢人现眼!”
“这些人进镇上的时候不还自称武林豪杰吗,现在的武林豪杰都这样了吗?”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树上的白条条们憋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钻回娘胎里去重来一次。
太丢人了!
这个狗娘养的娘们到底是哪个恶人沟里出来的大恶人,怎么这么会恶心人!
呜呜呜,本来他们以为自己够恶了,今天终于算是体会到小巫见大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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