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青冥苍茫，出征的号角骤然响起。悠长肃穆的号声飘盈穹庐，搅碎多少人清梦，又生出多少离愁。
钦奎一身戎装，轻手轻脚来到床前坐定，温柔地看着还在睡梦中的云九戈。
“等我回来！”他俯身落下一个轻吻，不舍离去。
等他出宫后，床上丽人骤然苏醒，眼中一片清明。
云九戈起身坐好，对着脑海中不断响起的征战令，漠然而回“武神云九戈遵令！”
她穿好衣裳，推门而出，正撞上了前来照顾她的英儿。
英儿有些惊讶，笑道“娘娘，起这么早吗？”
云九戈微微一笑，“英儿，我新成妖，又没什么妖力，想寻个无人打搅的地方修炼，你知道哪里有吗？”
想要回神界，又不想暴露身份的话。只有一个办法，借修炼之名，免去他人打扰。
而这办法，恰恰显露云九戈还想回来的意愿。
英儿扑闪着迷惑的双眼，“娘娘，这里不就是最好的修炼之地吗？”
“是吗？”云九戈有些尴尬。
英儿恍然“哦！我忘了，娘娘还不知道呢！”
她过来牵起云九戈的手，往前走去，欣然道“娘娘随我来！这里是君上的寝宫，也是修炼之所，我带你去！”
两人穿过院子，来到一座玉瓦朱梁八门大殿前。
昨日匆忙，云九戈并没有注意这里是什么样的。现在留心一看，深墙高楼皆是精雕细镂，院中奇花异草，清香满庭，丝毫不逊天上宫阙。
英儿推开殿门，迎着云九戈进去，“娘娘，就是这里！”
战令又催，云九戈急不可耐地跳进大殿，把门合过来，只露出一张脸，“好了，英儿去忙你的吧！在我出来前，不要来打扰我！”
眼看那门就要合上了，英儿赶紧伸手拦住，急道“等下！娘娘，君上今早出征前嘱咐我，让我好好照顾你。你这一关门，君上回来了怎么办？”
“我会在他回来前出来！”云九戈丢下这句话，立马关了殿门。
英儿甚是疑惑，“筝妃娘娘对君上出征一事，反应太平淡了吧！难不成，她之前就知道了？”
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后，英儿换上笑颜，悠哉离去了。
而殿里的云九戈感知外面没有妖怪后，即刻拔下银簪，化成银枪，变成那天上的武神。
不过月余，却恍如隔世。她轻轻抚拭手中神器，余下一声叹息。
天上的战令愈急，容不得她多做感慨。
云九戈显出银面，盖住自己的容颜。顷刻间，殿内只剩一个威严冷峻、神风煞煞的武神。
而那武神也马上化成一道白光，消失在大殿中。
九天之上，雷鼓愈密，封擎领者五位武神，与漫天的神兵，列阵青云。
云九戈匆匆而来，悄悄站在其他武神旁边，希图蒙混过去。
不料，封擎回头看她一眼，“你身上有妖气！”
“路上遇伏，沾了些妖血！”这正好也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来迟。
果然，封擎不再多问。
云九戈默默舒了口气，还没松心，旁边一个武神心语传声过来“你右手怎么回事？”
她立即看去，原来右手持枪，露出半截手腕，上面鲜红的印记格外明显。
“无事！妖血未净而已！”云九戈回话完，立即扯过一团云雾，运用神法，化成白绫缠在手腕处。
幸亏有人提醒，要不然上战场被妖看见，那才是麻烦大了！
离枯山上不生草木，也无飞禽走兽。就如同它的名字般，枯离荒凉。唯一的热闹，就是顶上亘古不休的战争。
封擎一声令下，天兵如遮天巨浪，打向妖族军队，而群妖不甘示弱，喊杀震天，扑向天兵。
云九戈本欲去找钦奎，谁知郁离子突然出现，她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就在这时，另一位武神从她身边攻向郁离子。
云九戈心下松了一口气，朝钦奎那边战场飞去。
路上一群妖怪横生出来，面容狰狞可怖，举着诸般武器喊打喊杀。云九戈攥紧银枪，运起全部神力，正欲对他们下手，英儿的模样骤然浮现。她微微一顿，手上力气跟着松了几分。
幽蓝神光打在那些妖身上，只是将他们击退几步。
然而云九戈有所收手，妖们却只当她力弱，更加猖狂地攻过来。
群妖越来越近，云九戈的心也慢慢沉了下去。她闭上眼睛，举枪决然挥下。凌冽神光切开苍穹，荡尽恶敌。那些妖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丹碎身毁，魂归黄泉。
两位武神听到封擎之令，前来围剿钦奎。
武神之名，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武神们都是一样装束，银面银甲，致使妖神皆不明其身份。钦奎亦是如此。
“你们这些故作清高的虚伪武神！连个面具都不敢摘！”钦奎昂首，狂妄又轻蔑，“就那么怕被人看到吗？”
两位武神不为所动，祭出神器，分做两边朝他攻去。
钦奎仍是那狂傲的姿态，凌空抽出一把五尺来长的玄色横刀，先是运起妖力劈开一位武神，又转身抬刀挡住另一位武神。
那被打走的武神，一稳住身影，就攥紧神器攻过来。气势排山倒海，不可阻挡。钦奎见状，刀上妖气陡然激增，一举弹开困住自己的武神，再闪身躲开后面攻来的武神。
两位武神犹如没有任何感觉的木偶，才站定又向着钦奎攻来。
两方兵器还未交接，一杆银枪突然横入，直接挑开两位武神的兵器。
钦奎微微一惊，顺着银枪看去。只见又来一个武神。虽然不明白这位武神意图，但他可不认为武神会帮妖族圣君。
云九戈收起银枪，站在两位武神前，心语传声“我来对付他！”
其他两位武神听到心语后，只稍微停顿，便踏云杀向其他圣君。
茫茫青空，兵戈征伐，战鼓喧天。一位武神，一位圣君，分立两边，遥遥相望。其中情愫，却道爱恨不相同。
钦奎举刀，阴鸷而笑“两个都奈何不了我！凭你一个，又能如何！”说罢，周身妖力大涨，那些近点的天兵，直接金丹碎裂而亡。
云九戈看着死去的神族，不禁心生悲怜。然而，还没等她感慨一番，凌厉杀气骤然而至。多年战斗直觉，让她下意识举枪挡住攻击。
看着爱人狠厉的笑容，云九戈心中冒出一股莫名的心酸。
钦奎步步紧逼，招招致命。她心怀不忍，只是一味防御。但武神为战而生，擅长的是进攻，而不是防守。更何况她心怀杂念，不忍伤人。
只不过一会儿，便败下阵来。
“你比那两个武神弱多了！”钦奎拖着横刀，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跪在地上的云九戈抬眼望去，那双熟悉的金瞳已不复昨日温柔，尽是鄙夷憎恶。
不过一夜，就变成了这样！
丝丝悲凉从心底生出，不断扩散至全身，寒寂一片。那万千悲叹都堵在喉间，不得吐出一字。她不自觉地缓缓抬起左手，轻抚那张银面。
是这张面具的缘故吗？若是的话，为何又不敢摘下来呢？
云九戈无能为力又无可奈何，只能接受残酷的现实。面前没有什么心爱之人，有的只是神族之敌！
此刻，只有一方彻底死去，另一方才会停手。
可真的会停手吗？云九戈来不及去想这个问题，钦奎已近在眼前。
原来云九戈终究不是简筝！
她站起身来，心中再无半点犹豫，再无半点感情，迸发出全部神力，举枪迎战。
刀枪相接瞬间，两股巨大的力量相撞，余波荡尽周天青云。
“
这算是临死挣扎吗！”虽然嘴上嘲讽，但钦奎心中却明白，面前这个武神不可小觑。
只是之前那又算什么呢？
钦奎不想去思考，那些虚伪的神明在乎过谁？他又何必去猜他们是什么心思呢！
战争无休无止，云九戈心中柔情渐渐褪去，又变回那个九天之上，征伐噬杀的武神。而妖界那段温柔、欢乐的时光慢慢朦胧，仿佛成了她的一个美梦。
望着那成片消散的小妖，云九戈麻木转身，心中没有半点波澜，只有丝丝孤冷。
就算是梦，能长眠不醒，又何尝不羡呢？
不知此战又过了多少岁月，那催人的战鼓，终于停歇下来。
谁输？谁赢？谁又在乎？
妖族的欢呼声响彻天际，神族还是未能跨过离枯山，他们再一次守住了自己的家园。
而神族鸣金收兵，漫天神兵在封擎和六位武神的带领下，从容不迫驾着祥云，退出离枯山，回到天界。
他们好像永远是这样，云九戈想起以前的战争，不论胜负，神族的兵将都是这般淡然。
然而云九戈却没了这份淡然。封擎率领六位武神，欲向天帝汇报此战。她行至天门时，悄悄停步。
不曾想，这么一个小举动，居然也会被封擎察觉“武神云九戈，为何不来？”
云九戈平静道“禀报天帝，不用吾开口，吾先退下！”
两人皆带着面具，看不清对方神色。四周安静一会儿后，封擎那边先传出声音“罢！你下去吧！”
云九戈暗暗舒了口气，不料封擎又道“你为何要支开他人，独面妖族圣君钦奎？”
“吾见他莽撞，猜他好对付，故针对之。”云九戈早料到封擎会有此一问。
这场战打了这么久，每次她都对付钦奎，若是有人来帮她，她还不要。封擎若是不问，那才麻烦了。
封擎沉默片刻，开口“他不好对付！你回去吧！”
云九戈见他转身，跟着转身，欲离开天界。
谁料，身后又传来封擎的声音“那个方向不是你的家！”
“吾四处走走，散心。”云九戈淡定回答。
封擎回首，领着剩下的武神走去。这一次，云九戈看见他进天门了，才赶紧背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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