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一方长约两尺、宽约一尺的红木箱子摆在屋子中间。云九戈围着那箱子盘绕许久，终于决定用脚踢踢它，结果什么事都没发生。
旁边钦奎坐不住了：“筝儿，天都黑了！你还要观察到什么时候？”
云九戈警惕道：“根据我的经验，这箱子必须慎重对待！”
但等得不耐烦的钦奎，不想再慎重下去了。不等云九戈反应，他直接用妖力掀开了箱子。望见箱子骤然打开，云九戈吓得直往钦奎怀里跳。
钦奎抱着云九戈，朝那箱子里望了一眼，平常道：“没什么嘛？”
“怎么可能没什么！”云九戈推开钦奎，决定自己去看看。她小心接近箱子，探头看去，只见一方青绸上点了朵碎花。
钦奎见她想看又不敢靠近，便走过去，不等云九戈阻止，拿出里面的东西送到云九戈眼前：“喏！就是一床普通的被子。”
云九戈望着被子，心中迷惑压过谨慎，跟着过来摸了摸被子，确实没发现什么异常，不禁说道：“他送床被子来做什么？”
可话音一落，她突然明白过来，立即从钦奎手里抢过被子扔在地上，忿忿说道：“送给你的！你以后就和它睡吧！”说罢，气冲冲地掀帘进屋去了。
独留下来的钦奎看看屋里，又看看这被子，不知所以。他觉得这被子好歹是符惕送的，还是得收好。于是抱起被子犹豫着该往哪儿走，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还是往屋里走去。
屋里的云九戈闷在被子里，一句话也不说。钦奎坐在旁边，为符惕说了几句好话，见云九戈一直不出声，还以为她正在气头上。便轻轻撩起被子，好言轻哄：“筝儿？”
然而云九戈依旧没出声，因为她已经睡着了。骤亮的环境让睡梦中的她柳眉轻皱，往钦奎影子底下挪去。
钦奎看着她的睡颜，不禁莞尔一笑。他悄悄挥手，屋子里的光逐渐暗下，最后漆黑一片。
平静日子过得久了，总会让人遗忘些东西。比如那尚未结束的战争。铿锵战令从九天之上传到云九戈的脑海，她立刻睁开清醒的双眼。
妖族征战的号声随着第一缕阳光，击退了黑夜。一丝犹豫在云九戈眼中闪过，最后她又闭上了眼睛。身边的温暖小心翼翼抽离，一个轻盈的吻落在她脸颊上。片刻之后，这张床变得寒凉浸骨。
威严撼心的战令一直响彻脑海，让她再也无法入睡。等了片刻后，她索性从床上坐起，一言不发望着空荡荡的屋子。
英儿来时，正好撞见她这样子，还以为她是惦记着钦奎，便安慰道：“娘娘，君上去打仗了，不过那些神仙从来没赢过。你不用担心，君上很快就会回来的！”
然而云九戈只盯着前面，一点儿都没有看她，平静地说了句：“我去辛炤殿修炼，任何人都不准打扰！”
说罢，立即换好衣服，步履匆匆走向辛炤殿，在她即将关门的时候，又叮嘱了一遍：“绝对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搅我！”
英儿点点头：“娘娘放心，英儿不会让人进这个院子的！”
无论云九戈放不放心英儿的话，都得离开了。
离枯山顶，天云之上。云九戈悄悄从后面冒出，与其他武神站至一起。她此刻还没有带面具，想起之前的拜托，便稍微伸首，侧目看过去。看到有人手上挽了几圈月白细绫后，笑着说了声：“谢谢！”
只是等她说完，其他武神都看了过来，他们面上都带着面具，令人不禁生出惧意。云九戈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唐突了，于是连忙带上面具站好。
“九戈，过来！”那个同样缠着细绫的武神走到云九戈身边，撂下这样一句话后，就往旁边去了。云九戈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他过去了。
“何事？明戬？”两人都隔着面具，望不见对方脸上神色。
明戬取下手上细绫对云九戈说道：“我们两个换一条。”
云九戈很感谢他的细心，只是若当面取细绫，只怕自己手腕处的红纹就不好说了。她悄悄背过手，取下细绫用左手递给明戬。
明戬愣了下，还是接下细绫，把自己那条放在云九戈左手上。
妖族大军到来，两军对峙离枯山上。郁离子本想找到那位手上缠绫的武神，却发现居然有两位。
他不禁想到：难不成是当初自己记错了，把两位记成一位了？
即便是出自同一匹布，两条细绫都会有所不同。郁离子很快注意到当初与自己对阵的武神是谁了。他并不犹豫，直奔明戬而去。同样朝着明戬攻去的，还有钦奎。
云九戈等人没想到，一向分开作战的圣君，居然会同时围攻一位武神。来不及多想，她立即和其他两位武神赶去支援明戬。
但两位圣君无意与云九戈等人缠斗，一心对付明戬，或者说是想摘下他脸上那道面具。云九戈就是觉悟再大，也无法彻底对钦奎下死手。这也导致他们三个无法分开两位圣君。
终于郁离子的藤蔓打落明戬的面具，露出一张冷峻的面容。见到他这样子，郁离子心中疑惑更大，钦奎暗下松心。
趁两位圣君愣神的功夫，四位武神齐心，终于分开了他们。明戬面无表情地收回面具，重新带回自己脸上，朝着郁离子打去。
战争不会结束，只有中途休整。云九戈点完天兵回来时，忽然感觉手背隐隐作痛。她抬起右手，才发现上面有一条赤红的裂纹。
对了，净明业火的事差点忘了，她赶忙运用神力抚去那条伤痕。看样子，业火是真的伤及元神了。只要元神未愈，自己就会被其他净火灼伤，哪怕是温暖如此的太阳。
可要治愈元神，就得回到天界慢慢修养。如此一来，自己在妖界的身份不就暴露了吗？云九戈迟疑了，在天界，她可以用神力保护自己，不被灼伤。在妖界，有钦奎送给自己的玉佩。
这样的话，即便不去治愈元神，也没有丝毫问题。
号声四起，无止的战争又开始了。谁都想自己这一方获得胜利，奋不顾身疯狂不止地呐喊厮杀。这天上的战场才是最底层的炼狱，无论天兵还是妖，此刻都成了最凶最恶的鬼。盘旋在炼狱狰狞咆哮，相互撕咬吞噬。
而一直不停的战争让云九戈有些招架不住了，不知是否是元神受伤的缘故，自己神力耗损极为严重，恢复极其漫长。
她随手一挥神器，余波荡去，伤了远处不少妖兵。而那些妖兵中，忽然出现了个熟悉的影子。
云九戈不免分神看去，即便很远，但也能看见有个小妖很赤焰城中那个与她换东西的女妖。她忽然想起女妖得到金钗后欢喜不已的模样。同时心里又生出一点确幸，幸亏只是同类的兽妖！
然而她这一分神，却给了钦奎可乘之机。他不会像云九戈那样，临到最后就收手。他只会更狠，更厉。
云九戈措手不及，被他打伤了左肩。正当钦奎欲乘胜追击时，另一个武神落下，关切的声音在云九戈心底响起：“九戈，你退后！”
“不用！”云九戈扶稳银枪站直身子，与前来援助的武神一起对付钦奎。
战事就像没有规律的音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响起来。即便有人受伤，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治愈。所以天兵中，有伤者会直接退回天界。
云九戈一来不愿临阵退却，二来若是被封擎他们知道她伤势未愈的话，一定会探查到底。到时候自己元神受损的事就瞒不住了。神力恢复不及，又添新伤，这一切都令云九戈疲累不堪。
好不容易一场战事结束，她托着身子与其他武神站定，听着封擎分析局势。
封擎的声音又清又稳，比那乐声都好听。云九戈听着听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九戈！九戈！”她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响，终于把她从迷梦中抓了出来。
幸亏隔着面具，没人知道她睡着了。云九戈淡然镇定道：“有事？”
封擎盯着她，像似要从她那张面具上找出点什么：“我叫了你很多声，你怎么了？”
“没怎么！”云九戈平淡道：“我在想如何对付那些圣君。”
封擎还想问些什么，临到开口时又顿住了，转而继续商讨战事了。
云九戈心下松了口气，幸亏封擎没再问下去了。
然而临到结束时，封擎又叫住了她：“九戈，你的伤好些了吗？”
云九戈想了想，回道：“无碍，多谢关心！”
封擎犹豫了会儿，说道：“九戈，你若是有事……”他话才说了一半，战鼓骤起，不断催促着将士前去御敌。
云九戈不想听封擎的话，借着这鼓声，急忙离去。封擎看着离开的云九戈，只顿了下便转身迎敌去了。
接下来的战争愈急，封擎也没时间多问云九戈了。自从她肩上带伤后，战事一直未断，她也没空去治疗。其他武神大概是知道这一点，始终有一个武神陪她一起对付钦奎。
这最后一场仗尤为激烈，无数的天兵妖兵如流星雨般，刷刷而落，映得天空五彩斑斓，夤夜透亮如白昼。
而结果和以前那些战争并没有什么不同，妖族守住了妖界，天兵退去。
明戬过来把细绫还给她，并说了句：“我好久都没在天界看到你了。”
云九戈迟疑起来，不知该怎么回他。封擎领着其他武神站在天门前，朝她看过来，像是在问她：“你不来吗？”
云九戈思量了下，打算先和他们走进去，然后再趁人不备，溜出天门，省得惹人怀疑。打定主意后，她便和过去一样，从容地跟在众人身后，随他们一起走去。
只是这一次，短短地一段路，她却走得异常艰难。云九戈觉得那天门就和太阳一样灼人，越是靠近，身上就越是难受，仿佛周身的水汽都要被剥离出去一般。
早知净明业火有这么大的后患，她就换个方式证明清白了。
云九戈实在走不动了，停在原地对封擎等人说道：“你们先去面见天帝，我先回去休息一下。”
“你的伤还没好吗？”一个武神问道。
云九戈点点头：“抱歉，这是之后受的伤，拖累你们了。”
封擎道：“无碍，你去休息吧！”说罢带着其他人进了天门。云九戈看着他们不见了，再绕去无人的地方飞回妖界。
英儿看见云九戈出来，很是开心地凑过来：“娘娘，你修炼出妖力了吗？”
云九戈摇摇头，她有些累，便嘱咐英儿：“我要去休息一下，你自己去忙吧！”
在英儿的认知里，修炼该越来越精神才对。但自家娘娘每次修炼，毫无结果不说，还特别累。英儿左右想不明白，只能认为她不是妖界之妖，修炼无法门。
“好吧！娘娘醒了记得叫英儿一声。”英儿送她进屋后，把门轻轻合上。
云九戈看着那张熟悉柔软的大床，长长叹一声，卸下全身力气扑在上面。只一会儿，就睡着了。
天逐渐暗下，妖族的军队也回来了。钦奎没在迎接的人群里看到云九戈，便问英儿：“娘娘呢？”
英儿回道：“娘娘睡着了，现在还没醒。君上，要我去通知娘娘吗？”
钦奎一边挥开众人走去，一边说道：“不用了，让她睡吧！我自己去见她。”
或许是真的太困了，云九戈首饰未除，衣衫未退，就那么侧身躺在床上，也不盖被子，睡得死死的。连钦奎走进来都没能惊醒她。
钦奎看着床上的睡颜，想到自己那个猜测，不由得笑了声。他退去身上戎装，把被子扯过来给云九戈盖好。再看到云九戈发间的饰物，又一支一支替她取下。
然而等他碰到那只银簪时，指尖却突然感到一阵寒凉。钦奎有些奇怪，拿着那只银簪多看了会儿。正巧此时云九戈睡了一觉，悠悠转醒。
钦奎听到她的动静，连忙把那银簪放下，专注到云九戈身上，犹豫该不该唤她。
云九戈半梦半醒，见到身边熟悉的影子，知道是钦奎后，又转头睡过去了。钦奎等了会儿，见她又睡着了，便把剩下的步摇金钗除去。最后静静守在她床边，凝望着那张睡梦中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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