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欧肯与蒙德莱尔
第三区。
各种科学狂人的天堂，被世人所称科研区。
一处地下实验室。
欧肯·蒙德莱尔在无边的黑暗中漂浮着，意识游离，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钉在虚空中。
他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始终无法挣脱那种黏稠的困倦感。
耳边传来模糊的声音，像是从极远处传来，又像在耳旁低语。
“这是大羽太阳花第一次融合，结果怎么样？”
“唉，算是半成品吧，融合度不足百分之五十，凑合能用。”
“组长说了，要是脱离控制就得废弃处理。”
“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这些声音时远时近。
欧肯想喊出声，却连一个音节都无法发出。
他的意识像被无尽的水流裹挟着，向下沉去。
他感觉自己又坠入了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再次醒来，眼前一片淡绿色的光辉。
他眨了眨眼，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
他发现自己被泡在一个巨大透明的培养舱中，液体将他的身体完全浸没。
这液体冰冷刺骨，却又带着奇异的舒缓感。
他无法呼吸，但奇怪的是，也不需要呼吸。
四肢的触觉变得格外清晰，他尝试动一动手，却发现自己的动作异常缓慢，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束缚。
欧肯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那是属于他的，又不完全是他的。
他的皮肤隐隐透出一种赤红的光泽，像是被无数根细小的血管覆盖，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他伸出手指，触碰自己的肩膀，顿时一阵陌生的触感从后背传来。
他的后背似乎多了些什么。
他尝试扭动身体，努力看清楚背后的变化，却发现自己丧失了绝大部分的力量，就连扭头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培养舱的反光玻璃中，他隐约看到了一对赤色的巨大羽翼。
我像个大蝙蝠...他这样想着，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些羽翼是自己的身体的一部分，与他的脊椎、神经甚至每一寸肌肉都完美连接。
这对羽翼，昭示着他已经不再是曾经的自己。
他紧盯着培养舱外模糊的身影，心底升起一个冷彻的念头。
“我变成了什么？”
......
......
再一次醒来。
他发现自己沉睡的时间越来越久。
欧肯艰难地挪动视线，透过培养舱的半透明玻璃向四周望去。
周围无数培养舱被整齐地排列着，每一个都散发着淡淡的绿色光辉。
这种光芒柔和，却如同无形的枷锁，将每个舱内的生命牢牢禁锢。
他看向右侧，目光被一个培养舱吸引了过去。
那里似乎是一个少女。
她静静地漂浮在液体中，身姿纤细而孤寂。
少女的面容被液体放大，五官精致，却透着一种不属于人类的冷艳与空洞。
她的身体已经与某种植物融合。
那些植物的粉色的根茎从她的脖颈、手臂和后背延展出来，像是一件妖异的披风，覆盖着她的上半身。
她的双眼紧闭，表情平静得如同死水。
欧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内心有些复杂。
唉，多好的女孩，也变成了这些怪人的试验品。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这些融合者感到怜悯，毕竟自己如今也是怪物的模样。
在他清醒的时间里，无所事事的时间开始折磨他的精神。
他的脑海里涌出无数念头。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宣布我的死亡的？被暗杀？在战场上英勇牺牲？还是吃饭的时候被凉水噎死？
索伦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啊，不知道上面的人怎么想的，让他来当南部军区总指挥...
他回忆起家族中那些熟悉的面孔，回忆起每一次他们带着欣慰或期待看向他的目光。
不知道现在家族怎么样了...
当权的人应该是米瑞琪吧，她手腕最硬，我死了最高兴的应该也是她...
不过也好，她是个会办事的人，蒙德莱尔家族需要一个明智的领导人...
唉...不知道小兹怎么样了...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我走了，没有一起下棋的人，耶里这个老家伙肯定无聊到爆了吧...
...最对不起的还是娜塔莎啊...她是个好妻子，我却不是个好丈夫...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以我一个人的代价，能护住他们，也好...
孤独与茫然如潮水般侵袭着他，他的手指在液体中微微颤动，却始终无法打破这份禁锢。
他盯着自己漂浮在液体中的倒影，越发感到无聊、孤独。
......
欧肯的时间感逐渐模糊。
他只能模糊地感觉到身体变得越来越轻，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彻底占领他的意志。
也许等我没了自己的意识，就是融合完成的时候吧...
欧肯偶尔可以看见一些穿着白褂的家伙在培养舱外来回踱步。
但他们不会和欧肯说什么。
欧肯的日子在死亡一样的寂静里日复一日。
直到一阵脚步声打破了这片死寂。
培养舱外的灯光逐渐明亮，映出了一个身影。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军装，肩章上的徽记熠熠生辉，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那人靠近欧肯的培养舱，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培养舱中的怪物。
欧肯的目光对上了那张脸。
那是里奥斯·特劳斯——如今人类所有军队的最高掌权者，也是直接掌控南部军区命运的人。
里奥斯站在那里，目光复杂地注视着舱内的欧肯。
他没有开口，先是沉默地看了他许久。
片刻后，他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欧肯·蒙德莱尔，我很遗憾。
”里奥斯的语调并无太多波澜，“你的家族已经被覆灭了。”
“我在源民面前为你们家族说了不少好话。”
里奥斯轻轻摇了摇头：“但他们无法原谅你们丢掉南部军区的事。”
他的语气并没有太多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所以现在，”里奥斯的目光冷冷扫过培养舱内的欧肯，话锋一转，“大概，你们家族，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欧肯的呼吸瞬间停滞，耳边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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