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棂照在房间的床上，初夏的风轻轻地拂起柔软的发丝，搭在了白皙的面颊上。
在微风的作用下，发梢组成了一把小扫帚左一晃右一晃，打搅着清梦。
修长的眉微微一蹙，鼻子耸了耸，裴琦迷迷糊糊的一个喷嚏把自己从深度睡眠拽了出来。残存的一点意识迫使她扒拉出手机，抬起眼皮瞅了下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与此同时，倚在房门外的裴玦抬腕看了眼表，另一只手在表盘上轻轻点了点：“三，二——”
“啊啊啊啊啊——”
裴玦笑着摇了摇头，听着房间里传来的一阵哀嚎,先伸手推了推有些下滑的眼镜，然后伸长手臂，在下一秒，顺利勾住打开房门往外冲的裴琦。
“停！现在距离你的最后一次早课还有二十分钟，别急。给你十分钟回房间去把自己整理好，剩下十分钟留给我卡点把你送到学校。”
裴琦立马点头如捣蒜，嗖地一下冲回房间，还极其利索地把门给带上了。
差点被房门给拍上的裴玦有些无奈，笑着地走到餐厅用餐盒装了几个蒸好的小包子，拿起放在鞋柜上的车钥匙出了门。
“完了完了，我又又又起晚了。”
房门再度被推开，挎着个书包胡乱把头发往身后一甩的裴琦哭丧着脸就往外冲。
裴父坐在沙发上举着报纸看裴琦一连串的动作，乐得不行：“丫头，别着急，裴玦给你把着时间呢。”
“姑娘，早饭不吃了啊？”裴母从厨房探出个头，“要不要带点去啊？”
裴琦手指头勾着鞋后跟就往里踩：“不行不行，来不及了！哥只给了我十分钟，我还得去等个电梯！”
薅了一把被书包肩带压住的头发，抓起昨晚丢在鞋柜上的校卡推开门。
“没事，不用赶，你哥说十分钟就肯定给你预留了时间。”裴父把报纸叠好，看裴母在找餐盒，出声制止她，“孩子他妈，别折腾了，她哥给她拿早饭了。裴玦饿着咱俩也不会饿着她的。”
“姑娘，慢点——”
风把声送进即将关上的门里。
“知道啦——”
……
四指交替着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敲击着，裴玦转头看了眼车窗外从花坛一跃而下的小猫。
“砰——”车门关上的巨响将裴玦的视线扯回。
打开的车窗让风肆意向里灌，把裴琦的头发糊在了脸上。
裴琦把书包摘下来抱在身前，伸手胡乱扒拉两下，试图把头发扯开。
奈何今早的风一点面子不给，直接给粘在裴琦的嘴上。
“呸呸呸！”裴琦下意识地甩头，但不仅没有把头发甩开，还起了反效果。
裴玦被逗乐了，一边憋着笑一边倾身将她的安全带扣上，然后直接就在她那边把车窗摇上。
“不许笑！”裴琦撅起嘴，气鼓鼓地瞪着裴玦。
“别给我扣锅啊。”裴玦举手作投降状，“我可没笑。”
把刚刚搁在边上的小餐盒放到裴琦腿上，然后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身背对着自己。
“先把早餐吃了。”
裴玦一边说着一边将裴琦的一头长发拢在手里，然后从手上摘下皮套轻轻扎了个低马尾。
“松紧可以吗？还会不会糊脸上？”
裴琦嘴里塞着小包子，鼓鼓囊囊的，一边摇头一边含混不清地答道：“你都给我扎了这么多年了，松紧把握得比我都好。”
揉了揉毛茸茸的脑袋，收回手把上方向盘。
“时间够吗？今天可是我高中最后一节早读课了，要迟到了被提溜到走廊罚站，那可真是高中画上一个完美句号了。”裴琦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喝了口牛奶，把脑袋凑到裴玦手边瞅表盘上显示的时间。
裴玦照顾着把左手抬过去，等裴琦看完时间后，顺手帮她把碎发别到耳后。
“我送你什么时候迟到过？只有某人自己抬手就把闹钟关了的情况才会被老师拎到走廊上去。”裴玦笑眯眯地转回去，开始发动车子，余光瞥到某人连包子都不吃了，就那么瞪着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瞅着他。
“明天看考场，后天就高考，紧不紧张？”
裴琦把视线收回来，转向窗外不断向后飞驰的树：“不啊，我个艺术生对成绩要求又没有你那么高我紧张啥？再说了，我成绩不差，就算不走艺术我也能妥妥上个985，干嘛要紧张？”
语气里都小得意都快要溢出来了，裴玦没绷住，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哟，原来我们家七七这么厉害啊？”
“那可不！我可是我们学校年级第一的文科呢！上次模考我六百五十多呢！”
裴玦伸出右手笑着捏了捏裴琦的左脸。
“看把你开心的。”
“那是！”裴琦嘟着嘴摇头晃脑，“我文科六百五十多可相当于你理科那六百八十多呢。”
裴玦趁着等红灯的间隙侧头看了眼旁边满眼雀跃的小丫头，眼里盛满笑意。轻轻笑了笑，小声自言：“原来当初带回我们家的小姑娘都这么大了啊。”
“可不，马上就成年了！”
裴琦耳尖，精准无误地将裴玦的感慨捕捉。
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眸，裴玦没有反驳，只在心里默念：不管多大，在我这儿永远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
此刻，窗外的阳光穿透马路边的枝叶晃荡着，似乎想把时光晃回从前——
“扣扣。”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搅碎了裴玦刚酝酿的睡意。
“裴玦，医院临时有个会，晚饭你自己解决一下，也不用准备我和你妈的了。”
论大学生假期在家都是什么样子？
答：只要不出门，能在床上赖多久就赖多久。
于是，裴玦翻了个身，用被子把脑袋盖住，继续睡。
等了三秒没有动静，裴父深知自己儿子的德性，果断拎起文件袋，丝毫不再管倒霉儿子的死活，直接走人。
屋内一片昏沉，厚重的窗帘遮住了绚烂的晚霞。墙上的挂钟一下一下地滴答着，伴随傍晚的迁移。
确认房门外的动静归于无声后，裴玦才抓着被子的上边缘将其掀开，手臂撑直后露出眉头微皱的面容。
慢慢地，慢慢地，就着秒针按部就班的走动声，轻蹙的剑眉一点点、一点点地舒展开，意识坠入不知名的梦乡。
就像沙漏里的流沙总有滴完的刹那，安静的氛围也免不了被划破的命运。
钢琴乐符的倾泻而出再次将裴玦从睡眠中拽出。
手机贴着床头柜震动个不停，直到骨节分明的手将其拉离紧紧相依的接触面，才宣告休战。
眼睑轻轻抬起一道微小的缝隙，意识模糊着接通电话。
半睡半醒间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你好，哪位？”
对面顿了两秒，清了清嗓子：“你好，请问是裴玦先生吗？”
声音有些生疏。
裴玦将手机拉离耳边，睁开一只眼看了下屏幕，一串毫无印象的数字也说明了对面并非熟人。
“嗯，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强行将意识拉起，询问道。
“是这样的，我是城南街区派出所的。”对面又一次顿了两秒，似乎是在等裴玦的反应，“你妹妹现在在我们所里，麻烦你过来——”
不等对面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裴玦把手机顺手往枕边一丢，想趁着睡意未泯赶紧再与周公手谈一局。
然而事与愿违，秒针这快腿都还没来得及跑完两圈，手机铃声就再度响起。
裴玦叹了口气，摸索着抓起手机，看着屏幕刚刚出现过一次的号码，难得有了一种骂人的冲动：“现在的骗子都这么执着了吗？”
为了避免不间断的电话骚扰，裴玦思考了两秒后，闭着眼将来电接通。
“哥——”
高分贝的哭号让裴玦下意识地把手机拉长了一臂的距离，以免耳朵遭遇什么不测。
“我是裴琦，我在派出所，你可不可以来把我接回去？”陌生的号码里却是熟悉的哭腔，
裴玦一下子清醒起来。
脑子里只剩了一排问号。
这下睡意真是被扫得干干净净，惯来的冷静被瞬间打破。裴玦立马拿起床边摆着的眼镜戴上，掀开被子就往外走。
交通信号灯刺眼的红光愈发增添着已经堆积起的焦灼。
此刻，车窗外，傍晚的天像是被火烧灼过后再烫上金边，美得过分。
落日的余晖撒在高挺的鼻梁上，落在薄薄的嘴唇上，将棱角明晰的轮廓清楚勾勒着。
指节曲起，在方向盘上按一定节奏地敲击着以舒缓内心的急躁。左手捏了捏眉心的位置，迫使自己把锁死的眉头给解开。
裴玦第一次觉得原来十几分钟的路程是那么长，长到心里都快打起了一个小小的结。
打开车门的瞬间，凛冬的风便灌了满满一身。
大衣的下摆被风吹起，充斥着水汽的寒从袖口开始往里钻。
刚走下车的裴玦又转头回车里取了条围巾，挽在手上后三步并作两步快朝派出所里边走去。
挟着满身的寒气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两排人齐刷刷站好垂着脑袋蔫了吧唧地听训。
左边一溜各色各样的头发耳钉，就差把“我是混混”四个字贴在脸上，生怕别人看不出来。
右边一排倒是规规矩矩的在羽绒服下穿着校服，全员摆出一副“我是受害者”的无辜表情。
偏偏裴玦看了看两边这挂彩的情况，觉得怎么着都像是左边一排的吃了大亏。
左扫一眼，右扫一眼，都没能找到那个不省心的小姑娘，更着急了，直接略过众人就往里走。
走了一小段才终于在右边一排的尽头找到了蹲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的目标。
裴琦把脑袋埋在胳膊里小声哼唧着，在听到脚步声的同时，迅速抬起了头，一张小脸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裴玦在日头彻底落下前的晖光中向她走来。
对上视线的瞬间，两颗吊着的心同时安全着陆。
“哥，能不能伸个手，我在局子里蹲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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