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隋境的祁人
童伯讲到这里,故事出现转折,那并非一夜无话,可谁也不清楚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姜望很好奇的说道:“唐棠第二日便离了神都,与此前计划好的事情没有出入,但却再也没有回来,西覃借剑圣之势攻隋,让得先帝病卧在榻,那个人突然得势,便把唐棠除名,紧跟着有了满棠山,皆是因那一夜发生的事情?”
童伯说道:“三人都酩酊大醉,侯爷一无所知,那位想必也是后来才知晓些什么。”
他猜测道:“要么是唐棠醉酒后真的做了什么,要么就是那位无中生有,两人结识是因侯爷,所以算不得好朋友,最有可能的便是唐棠不愿支持他,他便想毁了唐棠。”
姜望思忖道:“虽然是有名的乖孩子,但其实应该早有想法,他的形象深入人心,唐棠纵然不愿支持,也很难与之为敌,何故便想毁了唐棠?这里面肯定另有原因。”
“毕竟唐棠原本是出去斩妖除魔的,没理由一去不回,只能是因为不想回,很显然那一夜是真的发生了某些事情,甚至唐棠有意在躲避,以他的性格,什么事情会让他躲着?”
姜望由衷感慨道:“只有老爹是最单纯的。”
童伯摇头说道:“但人不可能一直单纯,覃借势剑圣攻隋便是百年契前的最后一战,结束于二十四年前,那时侯爷已弱冠,老侯爷长眠,悲伤之余,又有唐棠的事情,侯爷便入宫质问。”
姜望猜想道:“那个人没有给出什么说法,甚至可能很敷衍。”
童伯说道:“没错,侯爷向来很崇拜唐棠,唐棠也教过侯爷一剑,虽然只有一剑,却是侯爷最强的一剑,如果那位没有敷衍,没有羞辱唐棠,没有拿老侯爷说事,没有因所谓的一时气愤刺了侯爷一剑,侯爷不至于和那个人决裂。”
姜望没有想到,隋帝和自己父亲决裂竟是因唐棠而起的。
童伯缅怀道:“但真正的决裂,并非在那一日。”
......
亥时的神都,万籁俱寂。
皇宫某座大殿里。
姜祁一身月白长衫,肩头却有血花绽开,十分醒目,他怔怔看着面前持剑的陈景淮。
“我其实从最开始就不喜欢唐棠。”陈景淮丢掉手里的剑,怅然若失般看着姜祁,说道:“因为你仰慕,觉得他是天才,而且是古往今来独一份的天才,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尝试着喜欢唐棠。”
“好像整个神都的人都很喜欢他,因为他是天才,未来会站在难以想象的高度,因为他洒脱,不拘小节,纵然有敌意,也会很快被他折服,但唐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他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好。”
“我自始至终都没办法喜欢他,只会越来越厌恶他,我以为整个神都只有我,可很幸运的是,神都有第二个人同样不喜欢他,很遗憾的是,那个人并不是你。”
姜祁嘶哑着声音说道:“你到底为何厌恶他?只是因为他是天才,而你是废柴?”
陈景淮笑着说道:“我当然不是废柴,只是没有唐棠那么天才罢了,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为了你甚至甘愿让自己忍着恶心去喜欢唐棠,可你却第一时间跑来质问我。”
“我没有杀他啊,是他自己不回神都的,我仅是顺势把他彻底赶出神都,我为你想,你从不为我想,反而因这点事情跑来质问我。”
“西覃攻隋的时候,唐棠又在哪里?他玩失踪,根本不顾隋人死活,那些曾经喜欢他的人战死沙场,他自称剑仙,便真的像仙人一样不问世事?”
姜祁低眸说道:“吕涧栾亲征,横跨奈何海,除剑圣外,覃人强者蜂拥而至,皆在澡雪境以上,唐棠再是天才,又如何能敌?”
“他没出现,你怪罪,没有任何问题,我也会有想法,但隋败的原因岂能责于唐棠一人?国师曹崇凛又为何没出现?他是隋国第一强者,百个唐棠也比不上国师,难道只因剑圣没露面?”
“剑圣是已隐世,国师何曾隐世?他就在神都,却眼睁睁看着隋人战死,看着陛下重伤而归,你厌恶唐棠有你的理由,我也有理由厌恶国师,我会率领黑焰军奔赴奈何海,纵然死路一条,我也要战。”
陈景淮冷笑道:“你究竟在装什么?国师没露面自然有国师的想法,国师自始至终都是隋人,而你是祁人,只是生活在隋境里,祁国是被隋灭的,你想为隋而战,简直惹人发笑。”
姜祁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景淮。
似是后悔说话重了些,陈景淮轻声说道:“回去养伤,别做无谓的事情,我们毕竟是一块长大的,我很了解你,你也该了解我,等我们都冷静下来再谈吧。”
姜祁低沉着声音说道:“我不懂是否真的了解过你。”
陈景淮没说话。
姜祁回到浔阳候府,他在院里呆坐一夜。
在第二日巳时他想清楚某些事的时候。
神都里却也传扬起一件事。
姜祁深夜入宫,与十四皇子陈景淮促膝长谈,酒醉之际把某位娘娘当做宫女试图染指,陈景淮阻止不得反被打伤,姜祁随后逃出宫去。
因那位娘娘没有受到伤害,陈景淮念及昔日情义,只将其禁足侯府,时日待说。
听闻此事的姜祁,面无表情。
他吩咐童霁道:“把家里该带的带上,准备离开神都。”
青年童霁面露悲愤,自然清楚那些都是子虚乌有,可听到姜祁的话,他神情一震。
“少爷......”
姜祁平静说道:“谁若拦着,杀无赦。”
童霁正色道:“明白。”
骁菓军已封锁浔阳候府。
黑焰军直接从大门而出。
隋祁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力量很久违地再次争锋相对。
铁血的气息弥漫整条街。
“姜小侯爷,十四皇子有命,你不得外出。”
姜祁提着剑,淡淡说道:“杨统领,你效忠的是陛下,并非十四皇子。”
杨统领说道:“但十四皇子传的是陛下的旨意。”
姜祁说道:“你真的相信是陛下的旨意?”
杨统领说道:“我见到了陛下。”
姜祁无话可说。
杨统领说道:“虽然证据确凿,但我很想听听你要说什么。”
姜祁看着他说道:“没什么好说的,我要离开神都,没人能拦得住我。”
杨统领眉头紧皱,说道:“何必呢,十四皇子为你求情,只是将你禁足,你便老实待在侯府里,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出来,你曾经的朋友都没出现,没人帮你,想安然无恙离开神都,是决计不可能的事情。”
姜祁嗤笑一声。
他在神都哪有几个朋友,最好的朋友便是伤他最深的人。
姜祁看向皇宫。
国师曹崇凛也在看着浔阳候府前的街道。
“殿下已经做得够多了,还要再放过他?”
陈景淮负手说道:“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他,他什么都不会说,是觉得没有意义,也是不想再说什么,我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他,让神都得以把这件事看得更清楚,在适合的时候,我自然就不会再放过他。”
曹崇凛说道:“但人是会变的,尤其是经历某些事情后,这样做稍微有些冒险。”
陈景淮眯眼说道:“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
“我始终没想明白,那个人为何放过老爹?虽然猜到是想借此事更彰显仁德之名,但仁过了头,绝非好事,老爹俨然要强行冲出神都,这便是给了他下死手的最好机会。”
能举家搬来苦檀,在姜望看来,是很匪夷所思的,那是不该发生的事情。
童伯说道:“谁又能知晓那个人在想什么呢,但他真的很了解侯爷,因侯爷抗旨,便更坐实了那件事,他摆出极其悲痛的模样,极力想要劝阻侯爷别做傻事,神都百姓皆看在眼里,没有任何辩解的侯爷,在百姓眼里就成了彻底的罪人。”
姜望皱眉说道:“虽然辩解的确没什么意义,但总能让人生疑,让这件事情无法轻易被定性,他又为何只想着离开,没有丝毫想反抗的念头?”
童伯说道:“侯爷或许没那么了解自己最好的朋友,可也绝对是了解最多的人,有些话是没办法说出口的,倒不如闭嘴,只做事,能活着离开,便有无数办法可以反击。”
姜望默然。
是啊,那里是神都,是隋国大物最多的地方,姜祁算什么?他只是修为很低的普通人,有着剑仙唐棠传授的一剑,可那一剑再强,也高不过神都大物们。
有些话说来没意义,纵然有意义,也说不出口,因有人不会让他说出口。
童伯哀叹道:“侯爷在那时记起自己是祁人,是站在隋境上的祁人。”
大部分生来便已是隋人,他们安居乐业,含饴弄孙,只有真正经历或是代代信念相承的皇室后裔,才能一直记得自己是谁。
但记得跟想要做什么仍然有着很大的区别。
因前者很清楚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能改变的只有失去美好生活,最终死在不知名的角落。
陈景淮的仁德更多是在于前诸国皇室后裔,目的是将他们的信念抹杀,再徐徐图之。
事实证明,他基本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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