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挥霍
在云乾峰，叶晓与黄擎苍被安排一起修习医术丹药，周暮云偶尔来传习授业，更多的时候还是二人自己研读经典，熟悉天道阴阳五行、人体经络运转、金石草药的药性。
就这样，叶晓每天奔波往返于少阳、云阳两峰之间，不管是晴空晚照还是雷雾阴雨，风雪无阻！
三个月后，少乾峰讲武堂内，武昭梁正襟危坐，大堂内七名新进弟子双手抱圆、以混元桩法站成一排。
这是入门后第一次考核桩功，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叶晓有些吃力，姿势走形，神情痛苦。再一刻钟的时间，他最先垮了下来，面露愧色地看了师父一眼，默默退在一旁。
又一炷香燃尽，场子里只剩下杜林、常荣两位弟子，他二人身具中等灵根，这些天修行天赋显现，当第五炷香燃尽的时候，武昭梁走到两人身前，伸手按了按他二人的肩膀。
“你二人元气已入地生根，这筋骨关算是过了吧！以后这桩功还是要勤加锻炼，不可荒废。从明日起，你二人可以跟师兄们一起开始修习武道!”武昭梁颇为欣慰地说道。
“本门基本功法为四象化形拳，此拳法模仿龙虎鸟龟四神兽，易学难精，有人练得轻灵，有人练得厚重，有人从中练出劲力，也有人从中练出神气，全看个人气质禀赋而定！”武昭梁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我们武修一脉，以磨练筋骨入手，形神兼顾，或专注清灵，由身体导引神气运行，养灵根，入道艺，就怕有所偏失，则轻浮无根。或专走刚猛，淬炼筋骨洗净体内驳杂气质，可生龙虎之力，进道能修玄仙，也怕陷入拙力则入道无门！”武昭梁在指点杜林、常荣修行的同时，也讲解起武修的一些原理。
武昭梁看了眼叶晓离开了讲武堂，这孩子的落后在他意料之中，一来这孩子本身体质不良，二来他两峰之间修习，习练时间少了一半。
但他没有料到，叶晓的修习进境如此缓慢。张小果与叶晓回到厢房，都感受压力很大，两人不约而同，都下定决心追赶上来，每天晚睡早起、加倍努力。
又过去了三个月，张小果与其他几位师兄弟陆续通过考核，别院之中只剩下叶晓每天还在站桩。
这样一来，他压力更大，简单的桩法若是气脉不通，实在学成艰难。大师兄李苦深有时过来会指正他，可惜的是叶晓始终突破不了更长的时间，这一晃又三个月过去，叶晓的慢也算出了名……
这一天细雨微风，叶晓还在端正姿势，他很气恼，甚至有些气馁，所以跟自己较劲似的，执意淋在雨中练功，武昭梁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
“师父！”
“不要动，我没叫你起来，你就别动。”
一刻钟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叶晓开始有些吃劲儿，体力渐渐不支，脚下已经流了一大滩汗水，姿势又变形走样，这时武昭梁过来一摸他的腿。
“气都走到膝盖了，只是还没入地生根，我来帮帮你吧！”说完，他并指如针，在叶晓两边膝关穴各点一下，但叶晓却觉得两股热气冲过膝盖直贯脚底，一下就轻松多了。
“这样的话，你这筋骨关也算过了，但桩功我还要你再练三个月。小楠，修炼一事，打牢基础最为紧要，抄近则实远，你可明白？”
“多谢师父，弟子明白，弟子都记住了！”
“之后你也跟着一起修习四象拳法，如有不懂，就问苦深师兄，为师近日要闭关悟道，在此之前，我还要给你度些真气，以防备魔气异动……”
叶晓不小心破了纪录，在少阳他是桩功修炼时间最长的弟子，整整用了一年时间才过了那筋骨关，这也让他在紫薇宗门内颇有名气。
不管怎样，人们渐渐习惯，紫薇宗多出这么一个特殊的少年道士。在人们看得到或是看不到的地方，他默默努力修炼
夜半三更，他仍然在锻炼桩功，晨曦微露，他已开始练习拳法，往返于少阳、云阳两峰之间的路上，叶晓常常一边赶路，一边练习四象拳，风吹日晒，从不间歇。
尽管修真的路上他屡遭挫折，困顿迷茫，但也激起了他内心的倔强，这个山野小子外柔内刚，心中的要强不比别人少。
他一个人悄悄地坚持努力，每天做得更好一点，进步一点，他就很满足。那些风里雨里的日子，是谁还在坚持？那些披星戴月的时光，是谁还在努力？
一转眼，五年过去。叶晓长大了，他黑发束起道士髻，长眉朗目，脸上棱角分明，虽说不上十分俊俏，也很耐看，高挑的身材稍显清瘦，但一身腱子肉也很精壮。
五年的辛苦修行，除了变得身强体健外，他竟然一无所成，体内的元气丝毫没有被调动炼化的迹象，反而夹杂在魔气、道佛两家真气之间停滞于经脉中。
叶晓逐渐坦然接受这样的毫无进展，但日常修炼已成为他的生活习惯，每天依然按部就班，过得充实而简单。
问题在于有人不淡定。武昭梁来看过几次，每次都细心指点，在他和大师兄李苦深的严教下，叶晓把四象化形拳练得无比标准.
但越练越像世俗武夫，只长得一身气力，不化转半点元气，这让武昭梁、李苦深他们大失所望，指导得也越来越少。
周暮云也为叶晓诊断过几次，灵药吃了不少却也毫无进展，结论是魔气污染了灵脉，能活下来也是奇迹，又怎么能奢望修行有成？
最为兴奋的是黄擎苍，他活活把叶晓当成他的试验品，每当他学医有所感悟，炼制出新的丹药，就给叶晓试药，只是收效甚微。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叶晓在云阳医道修行上有所进步。这几年，他勤读医书，再加上良师益友黄擎苍一旁指点，他的医道进阶如虎添翼。
那黄擎苍出身市井医家，对世故人情有超乎年纪的成熟，有时候又表现出些许的天真，他二人脾气相投，对叶晓格外照顾，叶晓受益匪浅。
黄擎苍身具上等灵根，自然修习进境很快，仅用了一年的时间便已筑基成功，可即便这样，还是引起了周暮云的不满。
原因在于另外两位上等灵根的项婉行、乔尽庵，居然都做到了“百日筑基”，不到一百天脱胎换骨，入道玄门，也引起紫薇宗门不小的震动，所谓相形见绌，周暮云多少有些颜面上挂不住。
不过，黄擎苍依然保持着自己的生活节奏，不紧不慢，全身心钻研医术丹法，竟成了紫薇宗最年轻的炼丹师，也算为云乾峰赚回了几分颜面。
让叶晓喜出望外的是在内景功夫上，他居然表现出十足的天赋，不仅能内照形躯，透视身体百脉运行，而且将其精神外放，更能体悟自然，察觉天地草木灵气流转，这一点连黄擎苍也赞叹不已。
当然，这内景也没能改变他体内元气无法炼化的窘境。
杨、楚二人各有所长，亲密合作，叶晓负责感应寻找天地灵草仙药，黄擎苍负责炮制炼丹，两人几番折腾，把紫薇宗附近的草药搜罗个七七八八，偷偷炼成了不少的筑基丹。
黄擎苍满脸兴奋期待看着叶晓吃下，可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什么反应都没有，“有感觉了吗？”黄擎苍忍不住问道。
“呃，没有！”叶晓脸色红润，仿佛吃了珍馐美味般，打了个饱嗝。
“没关系，再来一颗，这东西我多得是！”黄擎苍还不死心，又递给叶晓一颗筑基丹，期待地看着他吃下去，“现在有变化吗？”
“有些燥热，别的还没有！”叶晓只感到身体微微发烫，如实答道。
“那再来！”
“黄师兄，还是不要浪费了！”
“再试试，这筑基丹我用来练手的，也无甚么紧要！”旁人若是听到，他这般挥霍天材地宝的灵药，一定肉疼得很。
叶晓倍感沮丧，想不到丹药也无法改变他的体质。他偷藏起那颗筑基丹，回到少乾峰的别院，张小果正在打坐练功，一睁眼就看见他神情黯然。
“怎么了？叶师弟！”
“哎，今天在云乾峰黄师兄给了我几颗筑基丹……”叶晓叹了一口气，与张小果聊起云乾峰食丹的事情，随手把剩下的那颗筑基丹递给了张小果。
“这就是筑基丹！”张小果小心翼翼地接过灵药，两眼放出光芒，“你们竟如此挥霍，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仙丹！”他不无羡慕地说道。
“这颗于我也无甚么用处，你若喜欢，送给你吧！”叶晓见他喜欢，提出赠丹之事，张小果眼睛顿时放出亮光。
“此话当真？”张小果看着手中闪烁微芒的筑基丹，眼神中满是贪慕，他小心翼翼地收起，仍忍不住兴奋。过了一小会儿，又翻出灵丹，一口吞下，调息运化药力，大约一刻钟之后，那张小果忽然痛苦地蜷缩在地，这一下把一旁读书的叶晓吓坏了！
“你怎么了？”他俯身搭脉查看，脉象沉稳有力，其体内更涌动出磅礴巨力，将叶晓弹了出去。
张小果口不能言，他先是一阵惊厥抽搐，随后整个身体暖洋洋的，让他昏昏欲睡，不知不觉中流出一身带有刺鼻异味的黏糊糊汗液。
之后张小果顿觉五感透彻，神灵清明，一种让人留恋的美好悸动久久不去，他渐渐好转，站起身一声长啸，中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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