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昙花一现

“孩子，不要哭！听我说完，我的时间不多了，今后你要靠自己，好好地活着！”太易安慰道。
        “师父！对我有养育栽培之恩，是弟子对不起你！我错了，你杀了我吧！”华清阳看见自己的恩师，变得那么虚弱那么衰老，想起往日的恩情，也不免良心发现，自责愧疚，痛哭流涕。
        “杀了你，咳咳！又有何益？为师于心不忍，这些年我撑着紫薇宗的面子，而你操持细务，更是紫薇宗少不了的里子！当今之世，正值多事之秋，紫薇门迭遭重创，少了我，更不能再失去你！”太易真人顿了顿，喘了口气接着说。
        “清阳，你自少年跟我修道，我知你本性不坏，只不过贪功恋势，终是看不破对权与力的执着，哎！为师实不忍心毁了你，毁了紫薇宗！你可以继续做你的首座，也可以继承这宗主之位！但你要答应我两件事。”
        “师父吩咐！弟子敢有不从！”华清阳大出意外，想不到师父如此宽待他，泪水止不住淌下！
        “一个是，这紫薇宗就交给你了，要重整旗鼓，为人类抵抗魔族的中流砥柱，你可答应？”太易真人宅心仁厚，心念天下苍生。
        “我答应，弟子早已把紫薇当成自家的买卖，或多或少，由此产生了执着心魔，铸下如此大错！”他强忍啜泣，低声回答。
        “好，这我也看得出来，你有这份能力和心气。第二件是这孩子，我知道，你对他成见已深，你能容他就留下他平淡生活，不能容……咳咳，不能容，也不要伤害他，放他走就是！那把刀我留给他了，你别再惦记！你可答应？”太易嘱咐着，已是气息奄奄，目光变得涣散，他努力望着华清阳。
        “我要你以心魔发誓……你要发……发誓！”一代宗师太易真人，遗言尚未说完，就已油尽灯枯，竟这样仙逝而去。
        华清阳眼见培养自己多年的师父咽气亡故，也是泪流满面，他“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走上前来，目光悲凉决绝，伸手便要捡起魔刀。
        “你干什么！”伏在太师傅尸体上痛哭流涕的叶晓，厉声问道，他也站起，眼神同样的悲愤欲绝，两人怒目相视，仇人一般。
        “干什么？！要你的命，是你害死我师父？你这魔灾中早该死去的东西，为什么还要苟活残喘？都是你……要不是因为你，我们怎会师徒不和？要不是你，师父怎么会仙逝，都是你拖累死他的！”
        华清阳忽然换了一副凶狠的面孔，抬手一刀砍向叶晓，叶晓不躲不闪，迎着刀光，形似猛虎扑向华清阳。
        叶晓遽然失去倚仗，心如死灰，不去躲闪防守，反而发狠发狂猛烈冲击！他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倒让华清阳有些胆怯，一阵手忙脚乱！
        魔刀砍在叶晓肩上，但华清阳也被扑倒在地，他赶紧摆脱叶晓的近身纠缠，挣扎着爬起来，站定身形。
        叶晓拔下肩膀上的魔刀，所幸有秘银软甲护体，那刀砍进软甲一方小口子，倒也无大碍。但慌乱中，他硬受了华清阳一掌，鲜血染红衣襟，体内气息乱作一团，周身冒出黑魔气！
        “是你杀死了太师傅！是你杀死了他……”他两眼通红，口中不停念叨着，这般模样哪还像个修士，活脱脱凶恶魔神！
        叶晓站起身，反手就是一刀，那魔刀倒是与他配合无隙，甩出一簇簇黑光，华清阳躲避不及，被刀芒砍伤了手臂，鲜血直流！
        天乾峰首座华清阳，成名多年，功力深厚，怎么说也是中土数一数二的顶尖人物！但此刻他却对眼前这个后生，却生出多年未有过的惧意！
        对着自己从来也看不上眼的小子，他莫名地嗅到危险的气息，一念及此，他升起无名的怒火，祭起剑气纵横，交织成密网，兜向叶晓！
        叶晓不知是被魔刀激发了凶狠，还是被悲愤冲昏了头脑，仍然不躲不闪，反倒抡起魔刀，左劈右斩，簇簇刀光凌厉，集中攻击一个方向。
        华清阳正想着如何收拾残局，忽然自己的剑网就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一束刀芒瞬息间斩在胸前，华清阳急慌慌后退，仍留下寸深的刀口。
        叶晓的样子更加狼狈不堪，浑身上下形如血人，衣衫被剑气割得破烂稀碎，露出秘银软甲护住了要害。
        但他仍直挺挺地站立在那儿，一双血瞳睛紧紧盯住前方，身体四周黑气更加阴森！华清阳惊怒交加，他看着叶晓野兽般的眼睛，冰冷的毫无感情，充满了杀戮、仇怨与戾气！
        华清阳突然有些恍惚，那小子背后似有模糊虚影，同样的冰冷眼神直视，他越看越心慌发毛，下意识向门口移动。
        只是叶晓野兽一样紧随他移动，黑刀白刃始终挡在前面。他擎起宝剑，走转身形，剑招连绵不断，无数凌厉剑气截住了叶晓，华清阳趁机逃了出去。
        按说华清阳境界不知高出叶晓几个层次，但方才太易真人本能还击的一掌，用足了十成的功力，早已重创于他，令其实力大打折扣！
        加之他手刃恩师，本就心虚意乱，否则，叶晓怎能在他手下存活几招？
        叶晓魔刀狂舞，抵消化解那剑气纷飞，试图拦住华清阳，但终究实力悬殊，只新添了几处伤口。他稍微休息，走到太易真人的尸体前，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便抱起老人家的尸身走出门外。
        大殿外，是夕阳伴着彩霞的天空，叶晓眼里只有灰色的黯淡，灰茫茫的视线中，出现了三个手持兵刃的身影。
        正是华清阳、乔尽庵、华桂之三人，他们严阵以待，好像等待捕兽的猎人！
        “孽障，放下师父！”华清阳怒气冲冲喝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怪物，休要玷污了我师父的身体！”
        “混账东西，快放下太师父！”乔尽庵也跟着喊道，华桂之默默站在那儿，偷偷看着他，神情有些复杂。
        “华师伯……你为何敢做不敢当！”叶晓一听这话儿，胸中满是愤懑，斥责道。
        “可怜太师父对你殷殷期望，你还我太师父！”他郑重地放下太易老道长的尸首，又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他站起身，一股肃杀之气磅礴而出，虽然他衣衫褴褛，浑身血污，却释放出逼人的气势。
        “你们要小心！此子半魔半人，疯狗妖精一样，当心他伤人！”华清阳刚吃了叶晓的亏，提醒他的弟子们。
        叶晓深陷大悲伤绝望之中，早已置生死于不顾，头脑从未有过的清明，甚至那魔刀蠢蠢欲动的邪念，都无法动摇其心志。
        他紧盯着华清阳，似乎要喷出火，满眼尽是仇恨，尽是搏命的坚决与狠毒。
        “小子，别再装什么虚情假意了，早知道你是个祸害，乔某今日要清理师门！”乔尽庵拔出玄铁剑，游走身形，便要斗杀叶晓。
        一交上手，乔尽庵才知道，叶晓在擂台上能击败自己绝非侥幸，更让他害怕的是，此刻的叶晓战意凛冽，招法异常凶猛，几个照面之后，他被连连逼退。
        “金安莫急，为师助你一臂之力！铲除孽徒，不必讲究什么道义！”华清阳心藏祸心，也不忘给自己以多欺少，找好了借口。
        “师父不劳您动手，弟子拖住他，一会儿师兄弟们赶来，他插翅难逃！”
        “对此等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畜生，必须除恶务尽，越快越好！”
        华清阳担心人多口杂，若是叶晓再说出点什么，即便他可以狡辩掩饰过去，也难免惹得一身骚，不如趁着机会将其除掉，之后的事儿，随他怎么说都行！
        随着华清阳加入战团，叶晓压力陡然剧增，他只学过拳法的基本功夫，运用刀剑之法颇为生疏。
        方才，他震慑华清阳、惊退乔尽庵，全凭一腔热血，悲愤暴怒之下激发了内在的潜能。再加之，他用的是天下第一邪器的魔刀，十分的给力，似乎那噬神刀也跟着他凶性大发。
        叶晓感觉那魔刀像活了一样，纵横捭阖，闪起朵朵刀花，已不完全是他的力量所控制！真好似魔王的利爪，展露出强悍的威力，生生在华、乔二人的夹攻下，凿开了进退周旋的空间。
        但这种潜能的极致爆发，终究只是昙花一现，叶晓以一敌二，毫无胜算，他招式的匮乏，已被看透！华、乔二人的利剑终于撕碎了魔刀的屏障，叶晓的身上开始挂彩。
        华清阳一招“引蛇出洞”，虚晃一剑引得魔刀空砍，又一招“推门望月”，一掌击倒了叶晓。
        叶晓倒在地上，五脏欲焚，手上仍紧握着魔刀，华清阳盯着那把刀，目露贪婪痴迷之情。乔尽庵一个箭步冲上前，又狠狠踢上一脚！
        叶晓骨碌碌翻滚一旁，他咬紧牙关睁开，却看见一双绣花鞋。华桂之亭亭玉立的身姿，那一泓秋水正俯视着他，表情不定地恍惚愣神儿。
        叶晓猛然爬起身，一把抱住了华桂之，横刀在她的玉颈前，“不要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华桂之今日猝然遭遇师门变故，意外纷至沓来，她一时呆在那里，反应不及，遂被叶晓擒住成了人质。
        “卑鄙的小子，快放开华师妹，乔某还能给你个痛快！”乔尽庵责怪自己鲁莽，把叶晓踢到了华师妹的跟前，很是恼怒。
“困兽犹斗，只会增加你的罪孽，还不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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